宋令儀看著能屈能伸的袁彥,覺得自己對他的第一印象實(shí)在錯得離譜。
不過這樣也好,聰明人才會辦事,免得她還得借著給熙和寫信的功夫告?zhèn)€御狀,讓朝廷給長豐城換個父母官。
等朝廷反應(yīng)過來,估計都得明年開春了,盡耽誤事兒。
宋令儀抬起手,一雙眼睛認(rèn)真欣賞著藍(lán)寶戒指,端的是傲慢又無理:“袁大人,蔣家的爪牙是我下令打的,蔣耀祖是我下令抓的,蔣府是我公主府的護(hù)衛(wèi)抄的,這樁樁件件,與你有何干系?”
“你攬下此事,可是想與我搶功?還是想將功折罪?”
這話便是將袁彥從此事中撇了出去,就算西門瑞有氣要撒,也只能朝著宋令儀而去。
袁彥大喜過望,雙膝跪地心甘情愿地磕了個頭:“下官叩謝公主!”
“起來吧。”宋令儀撫著衣袖邊的花紋,漫不經(jīng)心道,“袁大人再給西門大人帶句話,我奉皇命而來,差事辦妥了才能走。”
“西門大人越老實(shí)我走得越快,他若管不住自己的手,也休怪我管不住自己的嘴,他能攔得住我送去京城的信,卻不一定攔住我找安王求援的人馬,屆時鬧個天翻地覆,看看究竟是誰吃虧。”
袁彥不管宋令儀來長豐城是圖個好名聲還是真心憐惜邊關(guān)百姓,但只要宋令儀能壓住西門瑞,讓長豐城的百姓能夠休養(yǎng)生息,就是個好公主。
他彎腰拱手,誠摯道:“請公主放心,下官一定將信帶到。”
*
袁彥的離開并沒有造成任何影響,城里所有事情都井然有序。
宋令儀出去逛了兩回,街面比起她剛來時熱鬧不少,開門營業(yè)的鋪?zhàn)永镏饾u有了客人光顧,路邊也有擺攤叫賣聲,賣的雖然都是柴火和蘿卜白菜之類不值錢的東西,但一切都在往好處發(fā)展。
第二回出門,街邊甚至有了賣糖葫蘆的。
糖葫蘆棒后面跟了不少孩子,看著紅彤彤的果子流口水。
這光景,也就只有家底深厚,或者家里做買賣的才舍得給孩子買串糖葫蘆甜甜嘴。
因此那賣糖葫蘆的婦人也發(fā)愁,鮮紅的果子映得她的眼眶都紅了。
宋令儀叫錦心將糖葫蘆全都買下。
一串糖葫蘆六個,錦心將其折成三段,給每個小孩兒分兩顆甜甜嘴。
小孩兒們得了吃的,一個個歡天喜地,恨不能蹦到天上去。
“公主,您也吃一串,奴婢記得您小時候最愛吃這個。”
錦心舉著一串糖葫蘆遞到宋令儀面前。
宋令儀想起幼時往事,不免失笑:“小時候我娘擔(dān)心我壞了牙,不準(zhǔn)我吃糖,我總叫你翻墻去買,后來大了,我娘管不著我了,倒是不惦記要吃了。”
她看向錦心肩頭的稻草棒:“如今城里日子也一般,那人怎么會想到做了冰糖葫蘆來賣?”
錦心道:“那婦人說家里已經(jīng)揭不開鍋,凡是值錢的東西都沒了,就剩二斤糖,村里問遍了都沒人要,城里鋪?zhàn)右膊辉敢馐眨拖胫鲂┨呛J,能賣多少算多少。這老些糖葫蘆,那婦人也只收了一百文。”
稻草棒上還剩了二十來串糖葫蘆,錦心都送去了善堂,接著又帶來善堂的最新消息。
“大約是快要下雪的緣故,善堂又來了些半大孩子,地方眼看又不夠了,恰好袁大人走前給了幾處無主的屋子,迎風(fēng)將收拾屋子的事情交給幾個阿婆,讓她們帶著人收拾好,再找人修修炕就能用了。”
“善堂里除了收拾屋子的,其他人都在準(zhǔn)備過冬柴火,他們在院里搭了四個大草棚,我瞧著柴火多到院里已經(jīng)堆不下了,他們還想將柴火拿出去賣些錢,貼補(bǔ)善堂開銷。”
“迎風(fēng)來長豐城以后叫人種了蘿卜白菜這種耐存放的菜,如今眼看也可以收了,待這些菜收進(jìn)地窖,大家就可以安心過冬了。”
宋令儀點(diǎn)點(diǎn)頭:“錦心,趁著還沒下雪,其他地方的善堂都得去看看,過冬的糧食,柴火,衣物,還有常見的風(fēng)寒藥都得備妥,不能讓人凍死、餓死在善堂。”
“公主放心,我已經(jīng)跟迎風(fēng)商量好,從明日開始,讓玉竹跟她還有宋家兩個管事各帶幾人出門巡查,確保所有善堂能安全過冬。”
宋令儀看著院外光禿禿的樹枝念叨:“冬天了,反正無事,城里也該添些喜慶事了。”
錦心想到宋令儀那厚厚一本計劃冊子,笑問:“公主是說給城里的女子和邊關(guān)將士說親?”
宋令儀點(diǎn)頭:“一會兒我給安王寫封信,兩邊約個日子讓大家相看,凡是相看成功,大婚之日,我這給一兩銀子的賀禮,外加一卷粗布,官府那邊應(yīng)該也能分些田,等袁彥回來與他商量好,就可以將消息放出去。”
錦心聽到袁彥的名字,笑問:“不知道袁大人過關(guān)沒有?”
袁彥是過關(guān)了,不過袁彥帶去的話卻將遠(yuǎn)在溪山城的幾人氣個夠嗆。
杜凌風(fēng)冷嗤:“我就說宋令儀那婆娘不是個好相與的,你們偏說她沒心眼,不足為懼。現(xiàn)在知道自己被騙了吧?那分明就是只母老虎!”
王晉感覺杜凌風(fēng)這話是沖他來,畢竟是他說宋令儀不足為懼。
但他也不理虧:“咱們之前就商量好,這段時間別在長平城搞事,先將宋令儀敷衍走,等她走了,什么事情都好說。可蔣家那是在搞什么?當(dāng)著宋令儀的面賣高價糧,宋令儀不弄他都說不過去!”
蔣耀祖在外以西門瑞的小舅子自居,其實(shí)不過是蔣家的女兒嫁給西門瑞為妾,而這其中還是杜凌風(fēng)牽線。
所以蔣家其實(shí)是杜凌風(fēng)的人,蔣家所為,自然也離不開杜凌風(fēng)指使。
杜凌風(fēng)原本是想著讓蔣家給宋令儀一個下馬威。
宋令儀如果不管高昂物價,此行的目的便無法達(dá)成。
若找蔣家,蔣家直接關(guān)門歇業(yè),屆時他再出面協(xié)調(diào),殺一殺宋令儀的威風(fēng)。
可他沒想到宋令儀竟然早就備有后手,根本不走他安排的路。
不過這樣也好。
宋家野心勃勃,誰也別想坐視不理。
他譏笑:“你們真以為宋令儀放著京城的好日子不過,來咱們的地盤跑著好玩兒?”
“宋明花了那么多錢砸出一個公主,辛苦將人送到北邊來,為的就是搶占北邊的生意!”
“不信你們自己看看宋令儀的所作所為,就在她去了長豐城短短五天,糧商,鹽商,布商都來了,而且鹽商還是京城特批的鹽引,咱們所有人都不知情,這難道不是早有預(yù)謀?”
“也就你們覺得宋令儀是來北地轉(zhuǎn)一圈,給自己賺個好名聲就走,殊不知人家的刀都架在你們的脖子上了!”
“你們再這么溫溫吞吞,不為所動,等哪天宋家砍到你們的要害,看你們?nèi)绾胃斀淮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