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令儀在這瞬間想到了很多。
她看到信后的茫然和慌張,她得知自己是羔羊時的恐懼和憤怒,以及她聽到二圣臨朝時的荒謬和激動。
她感受到了至高權(quán)利的威壓,同時生出了對權(quán)柄的渴望。
而她之前所有的擔(dān)心和猶豫,在巍峨皇權(quán)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但她多少還保有一絲理智。
她最后確認(rèn):“王爺,你可知你給出的承諾是什么?”
周懷瑾不答反問:“那你可知我為何爭斗皇位?”
“自然是為了報仇。”這個答案太簡單,宋令儀說得有些不自信。
周懷瑾輕笑一聲,目光中帶著幾分淡漠:“沒錯,我是為了報仇,只是為了報仇。”
言外之意便是其他都不重要,包括那讓人爭得奔頭破血的皇位。
所以二圣臨朝對別的帝王而言是逆道亂常,對他來說卻易如反掌。
事情發(fā)展到如今,宋令儀再無一絲談婚論嫁的羞澀。
她將此事當(dāng)做一樁生意來評估,聲音極為冷靜:“那你需要我做什么。”
“你不需要做什么。”周懷瑾單手支著下巴,那是一個極為放松的姿態(tài),“是我跟你求親,你只需考慮我這個人是否合適,我給出的聘禮是否足夠,我承諾的未來是否吸引你。”
宋令儀怔愣片刻,但很快又笑了。
周懷瑾能說出二圣臨朝的話來,對比之下,其他反常舉動都顯得十分正常。
她玩笑一般將心里話說出來:“你的聘禮?你承諾的未來?說得好像那皇位已經(jīng)在你手里一般。”
這話讓周懷瑾有些不好意思:“照你這么說來,我確實(shí)是在空手套白狼。”
“你才是狼!”
宋令儀反駁一聲,將話題扭轉(zhuǎn)回來,鄭重其事道:“安王殿下,你說的話我都聽到了,不過有些目標(biāo)過于宏偉,以后的事情誰也說不清,還是說些眼前就能決定的吧。”
“你的求娶我應(yīng)了,但前提是你能順利將我娶進(jìn)安王府。”
“成親之后,宋家為你提供謀事所需的錢財,以及一座未經(jīng)開采的鐵礦,一座煤礦,三處鹽井。”
“以及,我當(dāng)真需要你的性命作為賭注。”
周懷瑾坦蕩地點(diǎn)頭:“是同心蠱亦或其他都行,你將東西準(zhǔn)備好之后告訴我。”
這話叫宋令儀心里生出一點(diǎn)愧疚來。
周懷瑾一片赤誠,她卻……
“宋令儀,看著我。”
周懷瑾忽的往前傾,右手越過桌面握住握住她的手,說是握也不盡然,更像是籠罩在她手上。
她抬眸看向周懷瑾,不期然的在周懷瑾眼里看到自己的影子。
“宋令儀,這門婚事是我求的,所有要求是我提的,你不必有任何愧疚。”
“你若心疼我,便對我好些。”
宋令儀跟周懷瑾沉默對視片刻后,將放在桌上的手翻動,貼上周懷瑾的掌心:“我會對你好。周懷瑾,只要你不負(fù)我,我會永遠(yuǎn)對你好。”
周懷瑾抿著嘴唇,眼神幾乎要黏在堪堪交握的手上。
宋令儀見周懷瑾如此模樣,忽然起了壞心,用食指勾了勾周懷瑾的掌心,笑問:“我是不是太主動了?”
周懷瑾驟然將手掌下壓,將桌上柔荑牢牢握住,開懷笑道:“如今我是你名正言順的未婚夫,你想如何便如何。”
兩人將關(guān)系定下,宋令儀忽然想起她進(jìn)門后問的第一句話。
“你說皇上真的想讓我入宮嗎?”
周懷瑾聞言將她的手握得更緊:“如果他沒有那個想法,你會不會后悔沖動與我定下親事。”
宋令儀果斷搖頭:“當(dāng)然不會!”
二圣臨朝的誘惑實(shí)在太大,哪怕只有一絲機(jī)會, 她也不會后悔。
周懷瑾這才滿意:“我也不清楚他的想法,不過我可以找人去查查,最多兩個月便會有結(jié)果。”
宋令儀問:“這要怎么查?”
周懷瑾手下小動作不斷,這會兒已經(jīng)舉起宋令儀的左手,將自己的手指交握進(jìn)去:“放心,我宮里有人。”
說起這個,周懷瑾想起另一件事:“這次隨你來的兩個內(nèi)侍,姓趙的那個是我的人,他會負(fù)責(zé)將咱們一起過年的消息傳去京城。”
宋令儀早知道周懷瑾在宮里有內(nèi)應(yīng),卻沒想到不僅能打聽到慶元帝的想法,而且來長平城的兩個,其中一個便是他的人。
這說明要么他在宮里安插的人極多,要么內(nèi)應(yīng)之中有高階太監(jiān),能夠擦手此事。
怪不得周懷瑾說起皇位如同探囊取物,看來他手里的籌碼確實(shí)不少。
“但你不是十二歲就出宮,前面幾年又過得極為艱難,為何宮里會有那么多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