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老夫人來時,霍景云剛看完錦月的信。
錦月在心中半句不提現(xiàn)狀,只說給宋令儀下毒之事叫她心驚膽戰(zhàn),噩夢連連,又問霍景云怕不怕有朝一日真相大白。
這封信讓霍景云心中涌現(xiàn)出濃烈的不安。
錦月毫無預兆的失蹤,沒頭沒尾的信,以及他莫寧丟掉的副將之位,這一切讓他覺得自己好像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掌控。
他所擁有的一切,隨時都可能被摧毀。
再聽霍老夫人說宋家屢次上門討債,怒火在他心中翻涌,一點點將理智吞噬。
“本義,從京郊莊子里找個人把祁州黑礦的事情翻出來,明天我就要看到宋明那老賊被抓入監(jiān)牢!”
霍本義想要勸阻:“侯爺,此事牽涉到官府,咱們是不是從長計議?”
霍景云卻是什么話都聽不能進去:“宋明如今被丑聞纏身,誰也不敢在這時候幫他說話,就算計劃簡單粗暴,一樣可以將他按死!”
霍老夫人聽說可以將宋明按死,欣喜得連聲催促:“本義,景云叫你去就去,他的安排定不會有錯!”
在霍景云的凝視下,霍本義別無他法,只能拱手往外走。
臨到門口他抱著最后的期待回頭看了一眼,就見侯爺面色潮紅,喘息未定,顯然還陷于憤怒的情緒之中。
這事看來是沒有回旋的余地,只希望一切如侯爺所愿,無人幫宋家開脫,要不然……
“小姐,有人在京兆衙門狀告老爺開黑礦,拐賣人口,坑殺無辜百姓,如今老爺已經(jīng)被叫去衙門。”
小丫鬟匆匆進來稟告,語氣中滿是焦急。
宋令儀放下手中書本,滿意笑起來:“霍景云終于動了,我還以為這顆棋廢了呢。”
小丫鬟不明所以:“小姐?”
宋令儀安慰道:“不是什么大事,不必在意。”
很快,小丫鬟就明白了什么叫“不是大事”。
中午時,青黛笑呵呵的回來,轉述了事情經(jīng)過:“老爺確實被叫去京兆府,但是半個時辰之后就被放出來了,老爺跟奴婢說已經(jīng)結束了,叫您別擔心。如今邵大人的注意力全在那告狀之人身上,說是要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
宋令儀笑:“青黛,著人留意霍景云那邊的動靜,我可不能錯過他得知自己偷雞不成蝕把米的反應。”
“是,奴婢這就吩咐下去。”
宋令儀又道:“來而不往非禮也,著人去京兆衙門催一催京郊遇襲案的進度,別讓霍老夫人裝死,要么賠我十萬兩銀子,要么乖乖去庵堂清修。”
“十萬兩銀子怕是沒可能了。”青黛捂嘴樂道,“都不說下人的月錢,前兩天醫(yī)館過來結賬,都被崔嬤嬤以賬房不在為理由給擋回去了,可見侯府是真沒錢了。”
宋令儀聞言面露疑惑,支著下巴道:“不應該啊,就算侯府跟霍景云沒錢,老夫人手里定是有些私房錢的,我粗略估計,怎么著也該有個兩三萬兩,難不成她真小氣到一毛不拔?”
連醫(yī)館的銀子也敢拖著,不怕以后請不到大夫來看病么?
青黛又補充了一條情報:“奴婢昨日聽大廚房的人說碧云居的伙食刪減,老夫人取消了早上的牛乳燕窩羹,每餐由六菜兩湯兩點心改為四菜一湯一點心,下午的甜點也沒了。”
這下宋令儀更好奇了。
霍老夫人是最講排場的,連伙食都刪減,可見手里是真沒錢。
那她前幾年攢的私房錢去哪里了?
“青黛,找碧云居的人去問,看看老夫人有什么反常的地方,不拘是近日,近幾年都行,只要有人能提供消息,賞銀無所謂。”
青黛領命離去。
宋令儀想著霍老夫人的私房錢,一時想入了神,連盧氏什么時候進屋都沒發(fā)現(xiàn)。
“嬤嬤,可是有什么事?”
盧氏悄聲道:“馮久旺死了。”
“啊?”宋令儀有些意外,“他怎么死的?”
馮久旺狀告霍景云,由于證據(jù)不足,案子一直沒有定論,但他確實犯了事,便被收押監(jiān)牢。
幾個月過去,大家似乎都忘了他的存在,怎么莫名其妙就死了。
盧氏道:“應該會自盡,不過臨死前留下血書,說他確實是受侯爺指使才去綁架小姐,侯爺也殺了他三個兄弟,既然衙門找不到證據(jù),他愿意以死證清白。”
不得不說馮久旺這一招確實狠,人死了,事情就說不清了,霍景云再沒有機會洗脫嫌疑。
“好生照顧他的家人,算是謝了他這一份好意。”宋令儀輕輕嘆了口氣,繼續(xù)道,“他既然已經(jīng)把路鋪好了,咱們也別浪費,把你知道的消息都散出去吧,霍景云費心建立起來的好口碑,也是時候摧毀了。”
宋令儀沒想到,她這邊的人還沒開始動,霍景云就找來朝陽院。
盧氏現(xiàn)在可煩霍景云,聽到他的名字就皺眉:“小姐,要不要我將人趕走。”
宋令儀猜出霍景云的來意,笑著往外走:“嬤嬤,送上門的熱鬧,不看白不看。”
她還挺想瞧瞧霍景云得知自己作繭自縛后,是個什么表情……
霍景云看到宋令儀就想到了前兩天晚上所受的屈辱,他長這么大都沒被人扇過巴掌。
這筆賬,他遲早要跟宋令儀清算!
但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
“令儀,我聽說岳父今天被京兆衙門帶走,你可知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宋令儀點頭:“有人去衙門狀告我爹開黑礦,邵大人就請我爹去問明情況,后來得知我爹被冤枉,就讓我爹回去了。”
霍景云聽到這話后滿腹疑團。
黑礦在祁州,哪怕快馬加鞭也得十來天才能跑一個來回,邵霖一個時辰就能確定宋明是冤枉的?
霍景云努力調(diào)整表情:“令儀,邵大人如何確定岳父是冤枉的?”
宋令儀不滿睨他一眼:“你意思是說我爹會做違法亂紀之事?”
霍景云只能捏著鼻子認錯:“沒有,岳父為人光明磊落,怎會做違法亂紀之事?我不過心中好奇,想著既然有人誣告,手里定有證據(jù),不知岳父如何自證清白。”
宋令儀盯著霍景云,看得他頭皮發(fā)麻時才緩緩說出答案:“因為那礦不是我爹的。”
霍景云下意識接話:“怎么會?”
他早調(diào)查過霍家的產(chǎn)業(yè),宋明做生意膽小謹慎,唯有祁州那處礦產(chǎn)能折騰些名堂,這是他早就確認過的,絕不會出錯!
宋令儀笑著說出答案:“那處礦產(chǎn)曾經(jīng)是宋家的,可我爹入京以后,便通過趙公公的手送給了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