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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偉山手里的旱煙抖了抖，猛吸一口后，才稍微冷靜了一點。
“不過這不是個長久買賣，”段啟東嘆了口氣，“如果被村里人知道我們家捕魚去賣，肯定會去公社舉報。”
話落，空氣中傳來冗長的沉默。
段偉山吸了口煙，“你說得對，我們還是太冒險了。”
“我有一個辦法，不知道二哥愿不愿意。”
“我？”段華有些茫然，“啥辦法？”
“過幾天我會去跟隊長溝通，讓村里人去捕魚。”
看著二人著急的神色，段啟東擺了擺手，“你們聽我說完。”
“水產站收魚，一斤三毛錢，這個是不能改的事實。”
“但是我會把魚送去鋼鐵廠，鋼鐵廠一斤魚可以給到我七毛錢。”
“我們就負責賺這中間的差價！”
“價格居然這么高？”段偉山跟段華驚呆了。
段老爹抖了抖煙槍，“今年搶收完，公社把糧食收上去才九分八一斤，糧食竟然還趕不上魚？”
“東子，你確定沒搞錯？”
“這錢就擺在這，你們自己算一下不就知道了？”
“而且爹說的是公社計劃內給出的收購價，我這又不屬于計劃內物資。”
段啟東短短兩句話，就顛覆了他們的認知。
每個時代都一樣，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
只要他們敢干，就不愁賺不到錢！
段偉山和段華對視一眼，他倆根本就不明白這是什么意思。
“萬一村里人去水產站核實，那不就知道我們犯錯誤了嗎？”
聽到這話，段啟東拿出鋼鐵廠的證明，“這是鋼鐵廠的后勤主任給我開的采購證明，人家那么大的領導，怎么可能明晃晃的犯錯誤？”
“這屬于計劃外物資，可臨時收購。”
段啟東一番解釋，對面二人似懂非懂。
畢竟人是賺不到認知以外的錢的，他可以慢慢讓倆人接受。
段華接過證明，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手心都開始冒汗了。
“三弟，還是你有辦法！”他心里由衷的佩服。
他咋就想不到呢？！
段啟東笑道，“那二哥你年后就別回煤窯了，就在家里幫我收魚吧。”
“賺來的錢，咱哥倆五五分。”
“不行。”段華搖頭，“這個掙錢的法子是你想出來的，二八分吧，我二你八。”
“這···”這下輪到段啟東不好意思了。
段偉山抖了抖煙槍，“好了，就按他說的辦，二八分！”
“那好吧···”
他數了四十塊錢出來，“爹，這錢你交給娘，讓娘攢著。”
“二哥，這二十塊錢給你，你留著娶媳婦。”
段啟東把剩下的二十一塊錢塞進了兜里。
不等兩人反對，他轉身去了廚房。
馮香巧在里面忙活，段云在摘菜，見他過來，忙笑著打招呼，“三哥，你是不是餓了？飯馬上就好。”
“嗯，不急。”段啟東看著段云被凍到皸裂的小臉，心里一陣心疼。
明明她也才16歲，卻把家里家外的活計全部攬到自己身上。
“給，這是我今天去縣城買的雪花膏。”
馮香巧聽見這話，雙手在圍裙上擦了一把，快步走過來，
待看清那兩瓶雪花膏后，她心疼的直皺眉，“你怎么還買這玩意？多浪費錢啊，你快拿去退了！”
雖然她不知道這雪花膏多少錢，但看這罐子就知道肯定不便宜！
“有這錢還不如買兩斤糧食吃，好歹是吃進肚子里了，這玩意涂臉上有啥用？”
聽到這話，段云原本亮晶晶的神色瞬間沉了下去。
她低著頭，不敢吭聲，可那模樣一看就是不高興了。
段啟東默默在心里嘆了口氣，把雪花膏塞進二人懷里。
“娘，我賺錢就是為了讓你們過上好日子的。”
“你看小云，過了年都是17歲的大姑娘了，小臉還蠟黃蠟黃的，手上也凍得皸裂起皮，這像什么話？。”
段啟東：“以前咱家窮，沒有余錢買這些東西，但現在不一樣了啊，你兒子能打獵，以后你就等著過好日子吧。”
馮香巧張了張嘴，終究是沒吭聲。
可這心里還是有些不對勁，她就沒聽說哪個鄉下女人還能用雪花膏的！
在她眼里，雪花膏是高端貨，只有城里人能用得起。
段云拿著雪花膏，眼巴巴的看著段啟東。
段啟東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隨即看向馮香巧，“娘，就兩罐雪花膏，又沒多貴，
馬上要過年了，讓小妹多抹點雪花膏，等初一拜年的時候讓村里人都眼前一亮。”
說著，他嬉皮笑臉的湊到馮香巧跟前，“之前你不還說要給小妹挑對象嗎？這不把臉養好，怎么挑？”
這個年代鄉下人成親年齡很早，有些16歲就已經當娘了。
至此，馮香巧終于點頭同意了。
她嘆了口氣，繼續拿起鍋鏟炒菜，但又忍不住回頭叮囑，“這雪花膏貴著嘞，你每次少用一點，聽見沒有？”
段云連連點頭，看上去十分可愛，“娘，你放心吧，我肯定不會浪費的！”
在城里上學的時候，她就見過宿舍里的女生用雪花膏，摸到臉上，皮膚都變得水潤了。
有一次那個女同學扣多了，就抹到她臉上了，她稀罕的三天沒舍得洗臉。
段云一雙眼睛瞇成了月牙，段啟東摸了摸她的腦袋，“好了，娘已經同意了，你快去收好吧。”
“三哥你對我真好！”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沒了往日莫名的嫌隙，叫段啟東沒忍住笑了。
“小云，收拾桌子，吃飯了！”馮香巧喊道。
“好嘞！三哥應該早就餓了，我先給三哥盛飯。”
她說的沒錯，段啟東肚子早就餓扁了，他麻溜的上了餐桌。
沒等人來齊，段云就已經給他盛好了飯，“三哥你們先吃，不用管我和娘。”
“嫂子的飯還沒做好，待會做好了我們再吃。”
桌上，段啟東、段偉山、段華，吃的狼吞虎咽。
沒一會，桌上的粉蒸肉就被消滅了個干凈。
可饒是如此，段啟東都感覺沒吃飽，又溜去廚房給自己盛了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