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場之后,我徑直回到家中 。
在書桌前坐著無聊了好一會兒。接著打開抽屜。
抽屜里都是一些雜亂的東西。我翻了翻,有早已掉漆的不知什么比賽的劣質獎牌、幾支碳度不一的素描鉛筆、不知開哪里的鑰匙、一盒別針、一卷膠紙、三個玻璃彈珠、一沓從未寫過一個字的猛男粉信紙,以及很多其它破七破八的小玩意。
我拿起那沓信紙,擺在了桌面之上,陷入了沉思……
忽然幾條短信把我震醒。我看了看,是來自同城另一個朋友(高中同班同學)全耀輝的短信。
這幾天都有跟他聯系。
他一直很想見我,說一定要去我打工的地方看看我。
現在他問我忙不忙,他想帶幾個朋友過去吃串。
我回復他說:「不巧了,今天下半夜沒上班,哈哈!」
然后他說:「哦,那算了,改天」
我說:「行」
老實說,我并不是很想見他。他這人滿嘴跑火車,就愛吹牛。至于他為什么高中到現在都一直那么喜歡找我聊天,我實在一直想不通。
首先,他是gay的選項是完全可以排除的,因為他一直都有女朋友。
其次,我寡言少語,他的話我也不怎么愛接。
第三,高中讀書那會兒我和他既不是前后桌更不是同桌的關系。充其量就是一起喜歡遲到罷了。
“啊,都是「喜歡遲到」……”我忽然像是尋得什么驚奇發現似的,默默地自己重復了一句,并思考起來,“莫非就是這個原因?所以他覺得「英雄」惜「英雄」?”
吶!如果是這樣,那真是奇葩到不能再奇葩的理由了。
可我也不是刻意喜歡遲到的呀,那段時間,我是失戀而已——車嘉消失以后的那些日子,我確實有點頹廢。
“也罷。不想了。洗澡睡覺。”我如此對自己說。
又過了兩日。
全耀輝再次發信息來,問我在不在燒烤場。這次我也沒推脫。我說,在的。
他就說,半個小時后到。
這次時間要早一些,大概是晚上七點半左右的樣子。他來到,正好八點。
他一見到我本人,立馬就過來拍我肩膀。而我正在收拾其中一爐剛走的客人的臺面。
“哈哈!好久不見啊!顏啟!”全耀輝大笑著道。神情仿如追債已久終于找到了欠債人本尊。
我呵呵一笑,說:“你們先去你們的爐坐,等我收拾完這爐,就過去找你。”
“噢,不急啊,我們就在這爐吧,等你一邊收拾,我們一邊聊。”全耀輝拉了張凳子坐下,就勢抖起了他那**絲般的二郎腿,自來熟的模樣簡直得如同完全在他自己家里一樣。
我看了看那幫他帶過來的朋友,有男有女,竟也一個都不認識。想必是他后來認識的一些社會閑散人員。隨意向他們一致打了個「你們好」的招呼,我繼續收拾臺面周圍的垃圾殘余。
“那等會兒我去跟前臺說,給你們換成這個爐吧。”我道。
“行啊,那等會兒你也過來一起喝。”
“啊,酒就不喝了,倒是可以聊幾句來著。九點還要上臺表演呢,可不能喝酒。”
“那有什么問題哦,我喝酒也照樣開車呢,時速飆到120我都不怕,不也是一個道理嘛!”
“呵呵!”我惟其只有尬笑。
不遠處的李焰和她女朋友應倩看到我忙不過來,也趕緊地跑來跟我一起拾掇擺弄。
之后不出五分鐘,我們收拾完畢。
應倩就說她該回去了,然后李焰就帶著她走去了處。估計又是得難舍難離地癡纏上好一會兒。
全耀輝帶來的那群人陸續落座,他繼續問我:“Z城好不好玩哦?我在B城那兒讀書簡直無聊死了,天天就只有喝酒喝酒,一點也沒意思!”
“呵呵,沒有好玩不好玩的,也就是那樣……”我站著,把問題回答得模棱兩可。
“坐下聊啊,站著像什么樣子。”
“可不能坐著,要做事別人就找不著我了。”
“誒!那不正好嗎?今晚就不要做事了!你今天的工資我發給你!”
“呵呵!不用了。”我說,“也不急,待會兒八點半我就有空了,完全可以坐下。”
全耀輝摸著自己的下嘴唇,眉頭皺了一下:“也行吧,那就等你八點半,你記得要過來哦!”
“好的。”我說完,就失陪了。
剛轉身,就看到遠處顧莎帶著晴佩從大門口走了進來。
我去前臺給說明了全耀輝換爐的事情,前臺小姐姐就用電腦記了一下。
顧莎和晴佩跟我打招呼,我也就走了過去跟她們準備簡單聊兩句,再回頭繼續做事。
“這么有空呢,今晚你們來這邊。”我道。
“佩佩說要來看你們的街舞表演嘛,一直在我耳邊吵,這不,只好帶她來嘍!”顧莎說完,意味深長地看了我兩秒,又意味深長地看向晴佩。
晴佩咬著下嘴唇,一手捂著自己的臉,傻笑中帶著幾分羞怯。
這反應我似懂非懂。又不太確定。只好跟她們說:“原來是這樣啊。那你們先找地方坐,我再去忙一會兒……”
“好啊。”顧莎如是說。
八點半。我剛好整理完了十箱空酒瓶子,并把箱子盡數堆好。接著我就去更衣室把工作服給換了,換成了一套便于跳舞的寬松衣服。
出來,看到李焰正和她們聊天。
我也湊了過去聊了幾句。
再然后,為了守信,我又去找了全耀輝。
聽著他跟他的朋友們一陣吹牛逼,我也只有在旁定格假笑的份。
八點五十,李焰顧莎晴佩一起走了過來,喊我做一下上臺準備。
誰知全耀輝看到顧莎和晴佩眼睛都亮了,急忙拉著問我:“喂,哪個是你女朋友喔?”
我聳聳肩,表示:“兩個都不是。”
“都那么可愛啊!”全耀輝起身就靠過去想拉顧莎坐下,“來,一起坐下,一起喝酒呀!”
顧莎一個側身閃避,給了一個嫌棄的表情全耀輝,然后眼勾勾地看著我,大概意思是想問我,「這是誰哦?你的朋友?他怎么這樣……」
我趕緊講笑話圓場:“誒,耀輝,你可不能亂來哦,人家可是這兒老板的女兒,分分鐘告你「核突報警」的喲,哈哈哈!”
哈哈哈!全場幾乎一陣歡笑,惟其晴佩一臉懵逼。
顧莎就跟她解釋:“「核突」是我們這邊的方言,意思就是「變態、惡心」,「核突報警」是一個梗,就是「惡心,我要報警」,明白了嗎?”
晴佩這才「哦~」了長長的一聲,表示明白了。
“不至于吧!”全耀輝也跟著賠笑,掩飾著自己的尷尬,“鬧著玩而已,可不要太認真嘛。”
“那你們坐。我去上臺了。有興趣的話,待會兒可以過去一起看看。”拍了拍全耀輝的肩膀后,我再次失陪。
顧莎和晴佩就跟著我和李焰一起走了。
上臺之后,我看到全耀輝他們是真的過來捧了場。而顧莎和晴佩則站在了離他們十幾米之外的另一個地方看著臺上的我們。
那感覺很奇怪,全場明明那么多人,卻都好像全成陪襯似的,我的眼前和腦中就只剩下他們兩撥人。
跳舞的途中我甚至有一個小小的失誤。不知為何,我突然覺得這樣的生活,并不是我想要的。
倘若未來我賴以生存一定要變成這個樣子,我會不會覺得時間難過、味同嚼蠟呢。
無從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