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沒想到,這么快,我又回到了Z城。
暑假已經徹底過完,秋天如期將至。
當我黑夜中拖著行李箱再次來到我的學校,我仰頭再看門前那幾個略顯破敗的大字、學校的名稱,忽然間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燈火通明下的我的身邊,走過許多天然無修飾且稚嫩的面孔,他們滿懷著期待或帶著無法適從的躊躇。
我知道,這些都是剛考進來的莘莘學子,是大一的新生。而我,已是大二,已成他們名副其實的師兄。
我站在這里,不知道我跟他們,誰更恍惚。
我的面前是未來之路,有熟悉的人和不可預估計算的眾多事與物。
而我的身后,是過往的行程。那里有逝去的夏天和愛過我的姑娘。
愛過我的姑娘,也是終究會對我死心的姑娘。終究會對我死心的姑娘,我也終究不是她的太陽。
不過是夢境須臾,這年的夏天我也不過是大夢一場。
如花盼朝露,人須奔前程。大抵就是這樣。
所以。這接下來的第一步,我見到的第一個熟人。又會是誰呢?
我點起一支煙,坐在那學校大門口之外的圓石墩之上,一腳踏著放倒的行李箱,一動都不想動。
“嘶~”
我甚至能清晰地聽到在這個靜夜里,逐漸空曠的四周,星火燃燒手中煙草的聲音。
緩了很久,我還是沒有徹底地緩過來。
沒想到跟一群高中生混久了,都忘記怎么去繼續成為一個大學生了……
我在想,倘若我是一名演員,一定也是個難以從戲中走出來的戲癡吧。一部戲結束了到另一部戲開始了,這樣一個簡單的轉化,也許也會花去許多不必要浪費的時間亦不可知。
“我丟!顏啟?”突然有一個大喇叭般地聲音喊向我,“你坐在這里干嘛喲!”
我被震了一下。
抬頭望向那人,這才真切地看到,原來是花野。
確實沒有想到,第一個重新遇見的熟人會是他。
“花野?”我笑著如是說,“你咋也那么晚到啊?”
花野弄了弄他頭上那繡有NY字樣的鴨舌帽,身體搖搖擺擺地像是律動著R&B、覺醒著DNA般地對我說道:“出門晚了,所以晚到了。是很巧哦,在這里碰到你,要不我們進去學校吧,別在這里坐著了。”
我丟掉煙頭,說:“行。”然后把放倒的行李箱重新在地上扶了起來。
“上學期有掛科的科目嗎?”走在路上之時,花野問我。
我回答:“有啊。有一科。”
花野就說:“那你趕緊看書。開學的第一周還有一次補考的機會呢。過了就不用重修了。”
我說:“哦,是嗎?”
“對啊,你不知道嗎?”
“是有點不知道。”
“不會吧,你們的輔導員和班長都不跟你們說的呀?”
“應該是說了的吧,我沒留意。”
“哈哈!我咋感覺你老活在夢里、總是睡不醒的樣子呢?這種那么重要的事情,你都沒留意?”花野如此無心地說了一句。
我驀地愣了一下,很快又笑了笑,說:“啊,我也覺得。呵呵!”
可是現在又來臨時抱佛腳的復習,還來得及嗎?況且曠課那么多,那老師給過?
得了,試試看吧。我想。
“你咋又換了一個發型啊?”花野又找話題問我。
我下意識地掃了掃自己已不知覺間留長了不少的頭發。我說:“嗨,只是沒去剪罷了,鬢角長了,整體也沒有往后梳,支楞起來其實和以前差不多嘛。”
“差太多了!”花野驚呼著道,“跟以前完全是兩種氣質!”
“昂?”
“以前多陽光干練,現在嘖嘖,有點不可捉摸的神秘……就是說,跟電影里那種冷酷而不修邊幅的殺手差不多……”
“哈哈!你這是在夸贊我還是在埋汰我喲!”
“嘿,當然是夸贊的嘛。不過我個人建議,再把它打碎一點會更有那味。”
“什么味?”
“冷酷殺手的味道啊,還能是什么。”
“哈,你不當tony老師(發型師)可真是浪費了。”
“嘿嘿,要是以后工作了,到處都混不下去了,這個方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哈哈!”
其實我心里笑著在想,想說我的樣子看起來像是頹廢了,直接明說嘛,發型這種事情,你在不在意它完全取決于你想不想引人注目——兩者成正比的程度,如此而已。
既然我還活在夢里,那就暫且隨性地而活上一段時間好了。不過當然,最基本的,像個人樣,不要太突出的不修邊幅就行——完全不修邊幅,很有可能又是另一種的引人注目。
“新的一個學年了,我們INSEVEN要不要出去一起聚一聚啊?”花野又說。
我想了想,道:“也行啊,你們要是拉得齊人,我必到。”
“哪有拉不齊人的道理哦?INSEVEN肯定是缺一不可的嘛!既然你都答應了,那就安心地等通知日子得了!”花野頗有自信地說。
我回答:“好啊。坐等。”
久沒相見的人,畢竟多多少少都還是會想見一面的吧?包括里奈。不知道是不是上次與她的聊天釋懷了不少,我現在確實沒那么刻意心里怕見到她了。
很快。在岔路上我與花野道別。
我直接到了宿舍樓,跟宿管阿姨打了個久違熱情的招呼,然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如我所想。
帥陽這家伙,明明比我早到,此時卻不知浪去了哪里。
只剩下開著大燈又開著臺燈的太行宇,不曉得在書桌上埋頭研究什么。
我走過去跟他打了聲招呼,并問他到底在專注些啥。
他才笑笑說:“啊,我剛計算完這座橋梁橋墩之間的間距呢,您也知道,這有點復雜,可花去了我不少的時間——又要考慮地形地質地貌,同時還要考慮荷載等級和橋面寬度等等。現在在思考橋墩與橋面之間到底預留多少的間距才合適呢,倘若在這其中加入支座的話又應該加以什么材質最為妥當……對啊,這個點應該是0.056才是,我剛怎么沒想到呢……”
說實話,此話題太專業我一時沒聽懂。看著他那更像是又重新陷入了自我琢磨的狀態,我就沒有再接著去打擾他了。
放下了行李之后,我躺在了床板之上。
好想床也不鋪,就此大睡一覺得了。
然后繼續做夢……
夢里什么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