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帶我裝逼帶我飛呢?”兩個人踩在馬路上,我真是想笑,“你個游戲渣渣,運動渣渣。”
“誒?此言差矣!”帥陽擺動著他的食指表示「nonono」,笑著說,“正所謂術(shù)業(yè)有專攻,彼不行非此不行也,游戲與運動也需看是什么游戲和什么運動,不是我渣渣,是你說的那些我都不屑于去學(xué)而已。”
“哦?如此看來你是隱藏很多手嘍?”我繼續(xù)笑言。
“那是當(dāng)然,”帥陽仿佛對自己的人生非常滿意,“我會的那些才是真正實用的好吧?”
“對女孩子實用吧?”我一語道破,“方便泡妞的路上橫掃千軍毫無阻礙。”
“你硬要那么理解也是沒有錯的。”帥陽聳聳肩,表示,「soso,也就那樣」。
“所以,我們現(xiàn)在是要去干嘛?”大馬路旁,我原地站著舒展了一個長長的懶腰——伸懶腰純粹是因為一下午坐得太久有點肌肉酸痛。
“去青花路。”帥陽多一個字也不說,就走在了前面。
我不緩不急地跟上,看著漸黑的幕色我漸漸發(fā)呆——
日與夜、夜與日,不過如此地交替著,毫無間歇,它們輪番推著你前行,告訴你這就是如流水一般不可挽留的年華,無論你走往哪個方向,逝去的,都永遠只在你身后。
新夜之所以新,讓你感到有所期待,恐怕也只是因為它「正在進行時」,你難以一時察覺它其實也在悄悄地變舊罷了。
“到了。”步行了很遠,帥陽停下來指著一個綠色的大招牌對我說。
我再仔細(xì)看了看,發(fā)現(xiàn)偌大的招牌上面閃爍著幾個大字——「大友佳桌球城」。
門口兩邊有兩棵綠得仿似不合時令的迎賓樹,上面掛滿了一個個大大的利是封(當(dāng)然,里面肯定是空的),入口是橫寬足有四米多五米的陡長大階梯,一眼望去直上二樓。
“我還以為是去干嘛呢,原來你是想打桌球啊。”我說,“其他地方不是有嗎,至于跑這么遠來呢?”
“這里好玩一點啊,”帥陽點了好幾下手機,說,“走吧,上去。”
接著兩人再二話不說,就一起上樓了。
上去之后,感覺那環(huán)境確實不賴,裝修大氣,空間寬敞,燈光明亮,絲毫沒有一點烏煙瘴氣之態(tài),排風(fēng)排氣系統(tǒng)也是相當(dāng)完善。
“兩位先生,您們好,請問是打大臺(英式)還是小臺(美式)呢?”其中一名負(fù)責(zé)接待的侍應(yīng)生小姐姐走過來問我們。
看她的樣子,笑得是相當(dāng)熱情。
帥陽看了她三秒,說:“開個大臺,打斯洛克。”
“好的,先生。”小姐姐繼續(xù)微笑著,用手大致擺了一個方向,道,“兩位這邊請……”
我們跟隨著小姐姐的腳步來到了斯洛克區(qū),然后她選了其中一張臺,打開桌球燈,問我們:“兩位覺得這個位置如何?可以的話,我就幫您們上鐘了。”
我望了望四周,左邊有一臺很大的落地空調(diào)(看樣子功率應(yīng)該是5P),空調(diào)旁邊有一棵一米五左右高的發(fā)財樹,發(fā)財樹的旁邊是兩個座位和一個小茶幾,中間一點的位置是記分牌;右邊是一排沙發(fā),可供四五個人一起坐,另外也有一個茶幾,茶幾的旁邊是球桿架,上面豎放著十幾二十根長短不一各式的桌球桿;可供走動的空間很足,讓人有極其舒適的感覺。
“可以,就這張吧。”帥陽說完,就去茶幾旁的沙發(fā)上攤手坐著。
“好的,請稍等。”小姐姐全程保持著微笑。
然后只見她往耳麥里向前臺說了幾句話之后,就開始拿出球來擺。
一絲不茍地把22顆球一一擺完之后,她對我和帥陽說:“好了,兩位隨時都可以開始打了,我是兩位的擺球員兼記分員,祝兩位玩得愉快!”
我說:“好的,麻煩了。”
帥陽起身,一邊走去球桿架挑球桿,一邊笑了一下這位小姐姐:“你可真是身兼多職啊。”
小姐姐再次頷首微笑。
此時,另一名身穿工作服的小哥把茶水、水果和小點心端了上來,放在茶幾上說了一聲「兩位慢用」之后,就離開了。
帥陽拿起其中一根球桿,上下兩端豎起來都分別瞄了一下,再掂了掂重量,確定稱手了,便把它握在了手上。
我隨即也去挑了一根。
說實話,斯洛克我是才剛練不久,總共和帥陽一起也不過玩過兩回,這是第三回。當(dāng)然,之前高中偶爾也有玩過桌球,但一直打的都是小臺九球,所以斯洛克方面的技術(shù)委實不敢夸口。
“高手讓一讓哈。”我一邊給槍頭上滑石粉一邊對帥陽說。
“誒?我就不讓。”帥陽使壞地說。
“噯喲,那么得瑟是吧?”九球的基礎(chǔ)我還是有的,斯洛克要是爆發(fā)小宇宙也不是蓋的好嗎,我就說,“可別輕敵哦。”
“放馬過來。”帥陽說,“我先開球!”
說著,他慢慢地走到球桌前,把白球放在“D”字開球區(qū),然后用桿瞄準(zhǔn)白球,一個大狙過去就把紅球炸散。結(jié)果沒球進袋。
“這么離譜是吧,開球毫無技術(shù)含量。”我只能戰(zhàn)術(shù)上藐視他,“那么多紅球在袋口附近,這不是給我機會嘛!”
“來來來,有本事一桿清臺。”帥陽是一副「放你不生」的表情,陰陰作笑,“看你表演。”
我大致觀察了一下臺面,大多數(shù)紅球集中在兩個底袋,左邊頂袋滾過來一顆,另外還有三顆在中袋位置。黑球被紅球所包圍,其余彩球位置還算完好,白球剛好在右中袋附近。
我有很多個選擇,但最穩(wěn)妥的還是首先打下左中袋的那顆紅球,然后就可以續(xù)航打藍球。
于是稍加了一點角度,我就把第一個紅球用輕推桿將之擊落。
白球剛好停在左中袋附近與藍球形成一個極妙的微小角度,撞擊它,藍球便可直沖右中袋。
考慮到下一個中袋附近的紅球,我用了縮桿,把白球往回拉了一點位置。
如此小范圍來回操作,我把中袋附近的三顆紅球盡數(shù)送入袋中,并且收獲了三次藍球。積分牌上,我的分?jǐn)?shù)來到18分。
“嘖嘖,可以可以,再接再厲。”帥陽淡定地坐下喝了一口檸檬水。
隨后我再進4分(一顆紅球一顆綠球),最后一桿長臺遠桿,紅球在右底袋袋口撞了左右兩下又彈了出來,白球撞擊兩庫停在了左中袋附近。
“果然遠桿還是得練練呀,不夠精準(zhǔn)。”我搖了搖頭。
“進步神速啦,慢慢練,不急,”帥陽持桿走到左中袋桌前,前后左右用眼睛瞄了瞄所有球的位置,然后接著說,“待會兒讓你看看什么叫做暴力美學(xué)。”
“哦?”我甚是期待。
帥陽左腳向前跨一步并自然彎曲,右腳繃直。擺好手架,趴下后,整個手臂垂直于球桿,下巴貼住球桿,雙眼瞄準(zhǔn),華麗一記猛抽,“咚”的一聲一顆紅球以迅雷不及掩耳瞬間沒入右中袋,白球飛速旋轉(zhuǎn)撞擊兩庫,然后直奔紅球堆,K開紅球后,又把黑球解放了出來。
“漂亮!”我不禁感嘆,“你以后改名叫「奧沙利陽」得了,奇跡大師啊你。”
“開玩笑,”帥陽狡黠一笑,“要不是奧沙利文他出道早,他還得改名叫「帥文」呢!”
“呵呵!就繼續(xù)得瑟吧你!”我說。
旁邊記分的小姐姐也忍不住捂嘴而笑。
接著帥陽對準(zhǔn)黑球,又“哐”的一聲把它甩狙進袋,不及白球停下來休息0.05秒,他又把一顆紅球送入底袋,如此左右開花神速擊球,一共斬下49分。
再次輪到我的時候,白球貼庫。
此時一個留著中分碎蓋戴著半框眼鏡的男生走了過來,坐到與帥陽相隔幾米之外的另一個小茶幾座位上,雙手手指交叉合在一起頂著下巴,靜靜地看我擊球。
我以為是帥陽的朋友,所以沒分心,繼續(xù)瞄準(zhǔn)遠處頂袋的紅球。
長桿將紅球擊落之后,那個男生放下雙手,端坐著,微笑著為我鼓掌。
我點了一下頭表示「謝謝」,然后繼續(xù)尋找臺面上下一個可擊打的目標(biāo)球。
打至收桿,那男生站起身,伸出手來迎接我,為表示禮貌,我與他握了一下。
“這是你朋友?”我轉(zhuǎn)身一個笑臉問帥陽。
帥陽放下正在玩手機的手,然后抬眼簡單瞄了幾下那個男生,冷酷地道:“我還以為是你朋友呢。”
那男生也不見扭捏尷尬,看到我倆這樣的反應(yīng),反而很有禮貌用平穩(wěn)的語速地對我們說:“確實有點唐突,不好意思兩位。我是隔壁臺的,剛打完了,看到您兩位有點眼熟,好像也是我們學(xué)校的,所以冒昧過來觀戰(zhàn)觀戰(zhàn)。”
“您也是財大的?”我問。
“誠然是的,”那男生熨貼一笑,然后自我介紹,“我的名字叫關(guān)潮,財大工學(xué)院機電工程(機械電子工程)2班新生,很榮幸偶識兩位。”
“我顏啟,他帥陽,都是法學(xué)院法學(xué)班的。”我也簡單地作出介紹。
“好的,我記住兩位了,”關(guān)潮說著,朝我們一笑,“希望沒有過分打擾到您們,我就坐在旁邊再看一會兒,不用管我的,請繼續(xù)吧。”
帥陽起身,也沒做任何反應(yīng),自顧自地就去擊球了。
而我自認(rèn)非健談之人,對于一個不速之客更是一時之間不曉得聊些什么,于是沒有在關(guān)潮的旁邊坐下,而是坐去了另一邊剛才帥陽坐過的長沙發(fā)上。
正待我屁股剛坐好,貌似正在瞄球的帥陽忽然直起身,一個轉(zhuǎn)頭,扶著球桿不緊不慢地對我說:“今晚的女主角來了。”說完,他簡單側(cè)頭為我示意了一個方位,然后回過頭去繼續(xù)背對著我。
我往他身體的正前方望去,正好是面對大門口的位置——兩個高高的看起來身材比例都相當(dāng)哇塞的女生正遠遠地帶著笑容朝帥陽信步走了過來。
關(guān)潮看到我們有同伴到,也很自覺地走過來對我們打了個招呼,說他先走了,并祝我們繼續(xù)玩得開心。
我說,好的下次見。
關(guān)潮與那兩女生擦肩而過,我驚奇地發(fā)現(xiàn)那兩位之中相對更高一點的女生竟與關(guān)潮一樣高。我判斷關(guān)潮是1米82,因為我感覺是在我與帥陽的身高中間。那女生除去高跟鞋的話,應(yīng)該至少是1米75。
“帥陽!”那兩女生走到帥陽面前,幾乎異口同聲地喊了一句。
我這才反應(yīng)過來,帥陽口中所說的,「有節(jié)目」,原來是提前約了這兩個女孩子。
“怎么樣?”帥陽隨意打出一桿之后,對相對更高一點的那女生說:“你跟我打一盤還是她先跟我兄弟打一盤?”
“急什么呀,”她笑臉盈盈地拍了一下帥陽,說,“你都還沒有為我姐妹介紹一下你那兄弟呢。”
“哦。”帥陽放下球桿,把那兩女生帶到我的面前。
我從座位上起來,聽帥陽的介紹。
“兩位同門大三師姐。這位是神依依,”帥陽指著高一點的女生對我說完,然后又指著另一個至少也有1米7以上的女生繼續(xù)介紹,“這位叫司慧。”
“兩位師姐好,我叫顏啟。”我自然大方地伸出了我的手。
神依依一邊同我握手,一邊笑說:“別叫得那么老嘛,就叫依依可以了。”然后她松開手嗔怪般地推了一下帥陽。
“您好啊,臭弟弟。”司慧也夠絕了,開口對著我就是那么一句。
我看著這位上穿紅色線衫下著白色包臀短裙搭至大腿灰黑色帶字母絲襪并腳踩黑色高跟鞋散發(fā)著成熟御姐味的司慧,驀地就不知如何接話了。
司慧見我愣在原處,咯咯直笑:“那么快就整不會了啊?果然是弟弟呢!”
“快收起你的原型吧,別把弟弟給嚇跑了。”神依依也笑著推了司慧一把。
我繼續(xù)無語。
“好了,都認(rèn)識完畢了,依依,你和我打一盤,讓他倆在這里先培養(yǎng)培養(yǎng)感情。”帥陽摟過神依依的背,說完頭也不回地就帶著她挑球桿去了。
我還沒來得及在心里罵上一句「衰人帥陽賣我」呢,司慧就拉著我,兩個人往沙發(fā)上一坐,便開始噼里啪啦地問我問題,就像狼外婆撫摸著小紅帽的手一聲一聲關(guān)切的問候。
“你幾月的?”“多高啊?”“家是哪的呀?”“你的手指真好看。”“微信多少啊?”“談過幾個女朋友呢?”“喜歡姐姐這一款嗎?”“待會兒我們打一盤吧……”
她的聲音悠揚動聽,仿似遠方樓閣下傳來的動人笙歌——「芳草長堤,隱隱處處隨,千門花月笑,香風(fēng)滿路。」
而我在那一刻之間,恍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