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期末考來臨。本人自我感覺發(fā)揮不錯,并無掛科。
緊接著,試考完了之后,寒假的放假通知就全面出來了。
同時也就意味著我與河莉要迎來相戀后第一次很長很長的分離。
屆時我們將會各自回到自己的城市,獨自一個人熬過那最相思牽腸的良多苦日,并且度日如年,然后才能盼來再次整裝并歡喜的奔赴相見——
來年定是花開遍野,所愛之人亦會回來。
懷著復(fù)雜的心情,我牽著河莉的手一起來到了高鐵站。
我們買了同一天的回家車票。車票上,我的列車顯示的開動時間比她的要晚多一個小時。
我的愿景非常明顯,那就是先好好地送河莉上車,然后自己的那一趟也不用趕得匆匆忙忙。
拖著行李箱,我們在大廳里找到合適的候車位置坐下。
河莉就這樣一直歪著頭靠在我的懷里。
時間一分一秒地在我的周圍滴答在流逝,我的心跳也在這一片嘈雜之境中砰咚砰咚地分外聲形分明。
將要離別的滋味確實不好受,我緊緊地扣住河莉的手,一刻都不想分開。
「公主啊,沒有我在身邊陪著你的日子,你一定要保重,知道嗎?
「餓了吃飯,困了睡覺,想我了一定要記得和我說。
「開心的不開心的一定要跟我分享,千萬千萬不要和我斷去聯(lián)系。
「我們即將分隔千里,請帶著我的心與你同去。你的情也一定要記得留下給我,寂寞的夜晚我也能擁著它安然入睡。
「我親愛的公主,你知道嗎?我想你了,在尚未與你一聲道別的現(xiàn)在,我就已經(jīng)開始了對你瘋狂的想念。
「時間可不可以慢點,我不要馬上就放開你的手。時間可不可以快點,放手之后你馬上回來。
「不要等到那春天花開,一刻我都不想等,我只想定格住眼前的時光,和你一直一直在……
「啊,我的公主,煽情使我面目全非,要不你就把我殺死,裝進(jìn)那行李箱,拖著我與你同行吧。這樣就不會再有我的喋喋不休……」
“鍋蓋頭,你在想什么呢?”河莉抬頭看了看在心頭一直胡亂「寫詩」的我。
我從矯情的難過中抽離回來,雙眼注視著河莉。
我說:“還有半個小時你就要上車了,我只是有點舍不得你。”
“我也舍不得你。”河莉埋頭再次靠進(jìn)我的懷里,然后雙手緊緊地抱著我。
我的手指穿過她的長發(fā),就像幾只沙蟲在沙丘中同時破沙騰空而起。沙子刷刷刷地在沙蟲身上不斷掛落,然后沙丘重歸一片平川……
隨著廣播播報提醒,河莉所在的那趟列車開始檢票。
我拖起行李箱,拉起河莉的手去排隊。
人群中,我們穿梭著。
我的腳步堅定卻又沉重。
好幾次的回頭我看向河莉,一遍遍地以此確認(rèn)我沒有牽錯別人的手。雖然,她的手就在我的手心里緊緊攥住。
排好隊,我叮囑河莉,等一下進(jìn)站了以后一定要跟好大隊伍,要小心臺階,千萬不要掉隊,千萬不要把路給走錯了,也千萬不要上錯了車,千萬千萬要拿好她的手機隨時與我保持聯(lián)系……
她說,嗯,知道了。
我說,那行,準(zhǔn)備把你的票給檢票員吧,到我們了……
河莉點點頭,擁抱了我一下,然后從我的手里接過她的行李箱,轉(zhuǎn)身把票遞給檢票員查看,接著就進(jìn)去了。
我隔著檢票口再次與她揮手再見。
她也舉起了手,與我最后道別。
她笑了笑,然后身影慢慢地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我在原地繼續(xù)呆呆地站了幾分鐘,直到眼前的那條過道上再無一個追車的旅客。
直到河莉給我發(fā)來告別后的第一條信息。
她說:「鍋蓋頭,我坐好在座位上了,不要擔(dān)心喔~」
我這才定下心來動身去尋找抽煙區(qū)點煙。
回想這幾個月,我從見到河莉的第一面開始,然后是接下來的我與她的點點滴滴,再到如今的牽手在一起……一切都仿佛就在昨日,一切都是那么的近而又忽然間使我雙目迷蒙。
抽煙區(qū)里三五個男人,各懷心事,保持著陌生人之間最安全的距離,沒有招呼,亦面無表情。我們短暫地物以類聚,轉(zhuǎn)身連臉都沒有記住。
半個小時后,我也排隊去檢票。等待登上我自己的那趟列車。
也就在這時,我碰上了左右我人生軌跡的又一個女生。
我想,我這么說可能有點不甚確切,因為即使在這天我不碰上這個女生,也會在不久的以后某天,某時某地碰上另一個如她一樣有左右我人生之力的人,到頭來所有的作用和結(jié)果都是一樣的,我也必定走向癲狂,走向那萬劫不復(fù)……
所以言歸正傳。
正在排隊的我忽然被我身后的一個女生拍了拍肩膀。
于是回頭確認(rèn)發(fā)生了什么事。
只見一個留著齊肩短發(fā)的姑娘正在朝我微微而笑。她穿著黑色的外套,里面似是一件桑蠶絲的碎花連身裙。
甚是覺得有些眼熟,卻愣是一時沒想起來是誰。
“嘿,顏啟,你該不會不記得我了吧?”那女生又繼續(xù)拍了一下我的手臂。
“老實說……”我正待想往下說抱歉呢,忽然又想起來了……
車嘉。
車嘉的同桌。
“解……思悅?”我不太確定地說了一句。
“對呀!”那女生一下子就精神振奮了,“解思悅,嘉嘉的同桌和好朋友呀!你總算把我給記起來了!”
我再次看了她一眼,沒想到變化還挺大的,穿衣打扮成熟了,又化了淡妝,和高中那會兒的她相比,確實一下子有些不敢辨認(rèn)。
“昂,變漂亮了好多啊,都認(rèn)不出來了呢,”我點點頭,然后說,“這么巧啊?怎么,你大學(xué)也考在了這個城市?”
“你也變帥了好多呀,”解思悅嘻嘻而笑,道:“對啊,我在財經(jīng)大學(xué)呢,你呢?”
“哈?”她這么一說出來,我就更震驚了,“不會吧?財經(jīng)大學(xué)?我也是財經(jīng)大學(xué)的啊。你哪個財經(jīng)大學(xué)哦?是××財經(jīng)大學(xué)嗎?”
“啊?”解思悅也異常驚喜加興奮,“就是這××財經(jīng)大學(xué)啊!我的天吶,原來我們是校友呢!高中是校友,大學(xué)又是校友,太神奇了!”
“哈?這……我平時咋沒有看到過你呢?”
“我也沒見過你啊,我的天吶!”
“文學(xué)院?”
“不是啊,我在藝術(shù)學(xué)院播音主持班,你呢?”
“啊,我是法學(xué)系法學(xué)班。”
“太好了,我們同一所學(xué)校,又是老鄉(xiāng),以后就可以多多聯(lián)系了!”解思悅說道。
“你也這趟高鐵?”眼看快要檢票到我,我問她。
解思悅甩了甩她手中的車票,道:“可不是嗎?一同歸鄉(xiāng)有伴了,呵呵!”
檢票入了站,她問我?guī)滋栜噹R贿呑呶乙贿叞哑边f給她看。
“不遠(yuǎn),就隔著兩節(jié)車廂,”解思悅說,“放好行李,晚點我過去找你。”
我說:“哦,好。”
然后我們就各自往自己的車廂上了車。
上車以后,我找到座位坐下。
接著給河莉發(fā)去信息,我說「我也上車了,已經(jīng)坐好在位置上了,想你」。我將會一直往南走,她往北而行,我們會越隔越遠(yuǎn)。
河莉沒有立即回復(fù)信息,我猜想她是睡著了。
車廂相對安靜下來了以后,列車準(zhǔn)備啟動。
靠窗的我,終究還是想起了車嘉。
我的初戀。
春天的花確實會如時而開,但有些人,就再也回不來了。
不知道如今身在重洋遠(yuǎn)方的她,過得怎樣,有沒有新的遇見、新的生活。
解思悅一定能知道關(guān)于車嘉的一點什么消息吧,我覺得。
“顏啟,我來啦。”如此想著,解思悅就過來找我了。
正巧我旁邊無人,她就坐了下來。
我側(cè)頭看著她短發(fā)上的發(fā)夾,又看了看她的眼睛。
我說:“行李什么的單獨放那邊車廂不怕?”
解思悅說:“不怕,貴重的物品都在身上呢。”說完指了指她隨身攜帶的斜挎包。
我說:“哦。”
“吃糖嗎?”解思悅見我不是特別熱情,于是從她口袋里拿出一顆糖遞給我,想必是想以此緩解尷尬。
我擺擺手,笑笑,說:“不,不用了,我不吃糖。”
如此說完,好像又更尬尷了。
解思悅看了看我,也不勉強,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接著她低頭把那顆糖的糖紙慢慢拆開,并把糖紙放在那桌面之上,然后把糖送進(jìn)了自己的嘴里。
我看著桌子上面揉成一團而又一點一點自動撐開的糖紙,問她:“你有嘉嘉的消息嗎?”
解思悅搖搖頭,說:“沒有。一直都沒有。嘉嘉去了巴拿馬之后就好像人間蒸發(fā)了一樣,什么消息都沒有了。怎么?后來她也沒有聯(lián)系過你嗎?”
我苦笑。
“別說是電話聯(lián)系了,就連一封信一張明信片的聯(lián)系都沒有。”我說。
“恐怕是因為不可抗拒的阻礙所以才無法聯(lián)系的吧,”解思悅將嘴里的糖攪了一圈,說道,“不然怎么會連我連你,兩個這么重要的人都沒辦法得到她的任何消息,你和嘉嘉也曾是那么令人羨慕的情侶,我和嘉嘉高中那會兒還是那么好的閨蜜。”
我繼續(xù)苦笑。轉(zhuǎn)頭望向了窗外。
窗外的風(fēng)景開始加速而過。
“我突然想起來,大學(xué)剛?cè)雽W(xué)那會兒迎新晚會上不是有個街舞表演么,在臺上有個男生橫看豎看有點像你,那是不是就是你啊?”解思悅又對我說,“我坐的遠(yuǎn),又有點小近視,看不是很清呢。”
我回過頭來噗嗤一聲傻笑,道:“呵呵,你沒看錯,那就是我。”
“哇,還真是你呀!”解思悅拍手說道,“原來你跳街舞跳得那么好的呀?這回我真是又更要刮目相看了。”
我正要商務(wù)性地表示「過獎過獎」呢,河莉就來信息了。
我點開手機查看,并且回復(fù)了河莉。
“新的……女朋友?”解思悅看我打完信息,保持著禮貌的微笑問我。
我說:“嗯,是的,她叫河莉。”
“那可恭喜你了,”解思悅說,“那時候高中快畢業(yè),我都還經(jīng)常看到你一個人形單影只地走在路上,以為你在上一段感情中從此都走不出來了呢。這會兒可算雨過天晴了,你交了新的女朋友,挺好的……”
“謝謝。”我說。
愛果然從不會消失,只會從一個人的身上轉(zhuǎn)移到另一個人的身上。
或者說,喜歡著車嘉的我留在了高中,深愛著河莉的我困在了這車廂里面,兩者合同為一,卻又不能平行而論。
就像每年的春天同一個地方花開,開的都不可能是一樣的花。
過去的我是我而又不是我,我再怎么深深喟嘆,昨日之日終不可留,我也相當(dāng)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