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初回到辦公室,腦子里都是傅瑾安的樣子。
他長得很像傅時聿,尤其是嘴巴和鼻子。
她記得兒子剛生下來的時候,也跟傅時聿很像,甚至挑眉的動作都如出一轍。
她當(dāng)時夜深人靜的時候,經(jīng)常看著兒子幻想。
如果她和傅時聿沒有那么大身份差距,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如果傅時聿是愛她的,他會不會也喜歡這個孩子。
他們?nèi)齻€人會不會也有一個幸福的小家。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一定不會讓兒子跟她一樣,有個不愛她的媽媽。
她一定會竭盡所能去愛他,給他溫暖,給他世界上最溫暖的家,還有最愛他的爸爸媽媽。
可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如果。
她每次沉浸在這個幻想的時候,都被傅時聿父親對她說過的話打斷。
她永遠也忘不了那個雨天。
她剛從教學(xué)樓里出來,就被傅衡喊住。
當(dāng)她停下腳步,剛想恭敬喊他一聲‘傅叔叔’的時候,一聲脆響在她耳邊響起。
緊跟著臉上就傳來火辣辣的疼。
這一巴掌不僅打在秦桑臉上,也將她手里的傘打在地上。
冰冷的雨水順著她火辣辣的臉頰滾落。
她那雙好看的桃花眼里不知道是淚水還是雨水,不可置信看著傅衡。
傅衡見她楚楚可憐的樣子,氣得冷哼一聲:“秦桑,你不要忘了,你只不過是寄養(yǎng)在傅家的一個孤女,要不是看在你爺爺?shù)拿孀由希也挪粫B(yǎng)你。
傅家好心把你養(yǎng)大,你卻恩將仇報,恬不知恥,為了榮華富貴,竟然跟你哥哥勾搭在一起。
你以為他會娶你嗎?你沒身份沒地位,他怎么可能把傅家少夫人的位置給你。
這要是在古代,你頂多算是一個通房丫頭,給家里少爺發(fā)泄**的工具,你不要癡心妄想,想要得到不該屬于你的東西。”
傅衡說得很難聽,聲音也很大。
旁邊路過的同學(xué)都忍不住朝著秦桑投來異樣的目光。
那一刻,秦桑感覺自己在聚光燈下被人扒光了衣服,將她所有不堪全都暴露在大眾面前。
他們的目光,他們的嘲笑,將她的自尊和驕傲全部淹沒。
少女時期青澀的喜歡終究害得她遍體鱗傷。
那一次她站在雨中許久,腦海里一直回蕩傅衡的那些話。
她只是傅時聿發(fā)泄**的工具,只是他養(yǎng)在身邊的一個寵物,所以,她永遠不會有自由,也永遠不會有自己想要的生活。
從那一刻起,秦桑下定了決心,就算是死,她也要從傅時聿身邊逃走。
回想起這些,南初渾身變得冰冷僵硬。
連著喝了好幾口熱水,身體才慢慢有了知覺。
——
下午的會議開了好幾個小時。
等到南初從會議室出來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
她剛想回辦公室,就聽到一陣吵鬧聲。
循著聲音看過去,在醫(yī)院的兒童游樂區(qū)看到幾個家長圍著一個小孩。
看樣子好像發(fā)生了爭執(zhí)。
這種事情無非就是兩個孩子打起來,家長也跟著幫忙。
南初并沒理會。
就在她剛想離開的時候,她看到一雙黑亮的大眼睛正委屈巴巴看著她。
南初心口不知道為何,好像被什么東西刺了一下。
泛著絲絲的陣痛。
這個孩子她看出來,是傅時聿的兒子。
從上午他拿著卡片跟她交流,她就知道他不會說話。
一個不會說話的孩子,可想而知在這場爭論中只能任人欺負。
南初沒忍住,疾步朝著那邊走過去。
傅瑾安看到南初過來了,好像看到救星一樣。
剛才還暗淡的目光忽然亮了起來。
他推開幾個大人,跑到南初身邊,仰著頭看她。
那雙黑亮的眼睛里含著淚滴。
南初趕緊蹲下身子,輕撫了一下他的頭問:“怎么回事?”
還沒等傅瑾安說話,有個家長氣勢洶洶指著南初說:“你家小啞巴把我兒子推倒了,你看看,他的手都摔破了,你們得賠我家孩子醫(yī)藥費,還得給他道歉。”
面對這么強勢的家長,南初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
語氣極其冷靜:“首先我是醫(yī)生,你兒子這個傷口一個創(chuàng)可貼就能解決,我等會賠你一盒夠嗎?
其次,你喊他小啞巴,對他自尊心造成了極大傷害,我想應(yīng)該道歉的是你吧。
再說,兩個孩子吵架,家長為什么要參與其中,以大欺小嗎?以為他不會說話,就沒人知道這件事到底誰對誰錯嗎?
這里有高清攝像頭,可以清楚看到剛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我不介意調(diào)出來看看。
如果你覺得冤枉,我們可以找警察過來評理。”
聽到這些話,女人有些心虛:“你是這里的醫(yī)生,我爭不過你,我走還不行嗎?”
她拉著孩子就想走,卻被南初攔住。
“看你這么著急想走,一定是心虛了,是不是你兒子先動手的,我家孩子才反擊的,我猜得沒錯吧。”
沒等女人說話,她兒子先認(rèn)慫了,紅著眼睛說:“醫(yī)生阿姨,是我先罵他小啞巴的,他才推我的,我錯了,我給他道歉,你不要讓警察叔叔把我抓走。”
小孩子都很單純,沒有大人那么多心機。
南初并沒責(zé)怪,而是從她口袋拿出一個創(chuàng)可貼,貼在小孩傷口上:“承認(rèn)錯誤就是好孩子,阿姨不會怪你,也不會把你交給警察叔叔,不過你是不是該跟他說聲對不起呢。”
小男孩抹了一下眼淚,拉住傅瑾安的手說:“對不起,我不該罵你小啞巴,你原諒我好不好?”
傅瑾安點頭,又從口袋拿出一塊巧克力給他。
兩個孩子的爭吵就這樣解決了。
看到這個結(jié)局,女人很慚愧,拉著孩子趕緊離開。
傅瑾安黑亮的大眼睛一直盯著南初看。
看得她心里有些發(fā)酸。
如果她的兒子還在的話,應(yīng)該也這么大了。
他會不會怪她沒有保護好他。
會不會怪她整個孕期都在戰(zhàn)亂中度過,每天都過得驚心動魄。
好不容易生下來了,卻遭受圍剿。
讓他們母子陰陽相隔。
一想到這件事,南初嘴唇情不自禁發(fā)白,指尖也跟著顫抖。
傅瑾安看出來她的異樣,趕緊摟住她的脖子,在她臉上親了一下。
感受到的他的觸碰,感受到他的體溫,南初心里更加難過了。
眼淚情不自禁圍著眼圈轉(zhuǎn)。
就在這時,有個小護士拿著文件過來,“南醫(yī)生,這是明天手術(shù)要用的藥和器材,你在上面簽個字。”
南初接過文件,簽完字遞給她。
小護士目光忽然落在身邊的傅瑾安身上。
她笑著捏了一下他臉蛋,“南醫(yī)生,這是你兒子吧,長得跟你很像欸。”
南初有些驚訝,“他哪里跟我像了?”
明明鼻子和嘴巴都是傅時聿的樣子。
小護士卻說:“他的眼睛跟你很像啊,你看不出來嗎?”
說完,她拿著文件離開。
聽到這句話,急忙趕過來的傅時聿忽然頓住了腳步。
目光落在不遠處南初和傅瑾安的眼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