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國公府。
國公夫人在房間里正坐立難安,丫環送來了一張字條。
她看過字條后臉色微變,問道:“這字條是什么人送來的?”
“不清楚。是門房交給奴婢的,他識字不多,只知道要交給夫人。夫人,是這字條有什么不對嗎?奴婢這就將那個門房帶過來。”
“不必了。”
國公夫人的神色有些怔忡,捏著字條的手微微顫抖。
當晚,虞國公回府時已是深夜。
昏暗的房間里,國公夫人像雕塑一樣,坐在榻上一動不動,將虞國公嚇得不輕。反應過來是誰后,他惱怒地斥責道:“這么晚了,你不安寢怎么坐在這里?坐著也罷了,身邊不知道留兩個人伺候嗎?”
“我問你,銘栩失蹤的事是不是與你有關?”
國公夫人緩緩抬頭,在昏暗的燭光下,那雙被歲月浸染過的眼睛幽深黯然,顯得有些詭譎。
虞國公被她盯得心虛,面上卻不顯,甚至惱羞成怒,“你在說什么瘋話?銘栩是我唯一的嫡子,我怎么會害他?”
“呵呵,嫡子?他都已經失蹤一整天了,你這個當爹的做過什么?忙著與承安王演戲嗎?你們兩個,倒是應該去戲班子……”
“啪!”
虞國公揚手打了國公夫人一個耳光,怒道:“你真是失心瘋了不成?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心里沒有數嗎?”
“你敢打我?”
國公夫人被心焦折磨了整整一日,這一把掌直接讓她崩潰了。
起身就與虞國公扭打起來。
虞國公將她推倒在榻上,拂了拂袖子,“潑婦!是不是誰又跟你說了什么,讓你在這里發瘋?”
“韋士澤,我不管你在外面有多少女人,多少兒子。這個國公夫人的位子,只能是我的。將來,也只有我的孩子才能襲爵。銘栩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外面的那些女人和孩子,一個都別想活!”
國公夫人死死地望著虞國公,眼神中透著玉石俱焚的狠勁兒。
虞國公安撫她,“別整日胡思亂想,放心,我不會讓銘栩出事的。當初我娶你的時候就發過誓,國公夫人非你莫屬。銘栩,也會是唯一的嫡子。”
“你最好說到做到,否則你該知道我的手段。”
論起家世,國公夫人的母族絲毫不屬于韋氏,在河東一帶乃是第一士族。
之前,虞國公的確是想利用兒子失蹤的事做文章。
現下被夫人這么一鬧,他就要重新掂量掂量了。
只是,她到底知道些什么?
又是誰告訴她的?
默了默,虞國公道:“最近,我的心里很不安。有些事,也是逼不得已。我若是不先下手為強,恐怕會出大事。國公府不能出事,皇后娘娘那邊更加不能出事。皇上雖正值壯年,但立儲的事也該提上日程了。儲君之位,一定是四皇子的。夫人,你與我一向夫妻一心,萬萬不可被旁人挑唆,誤了大事。”
“你不必跟我說這些,我現在只要我兒子。平日里你總說忙,我與栩兒想見你一面都難。你捫心自問,盡過做父親的責任嗎?他今日失蹤,你脫不了干系。但凡你對兒子的事上點心,也不至于……”
國公夫人說著說著,悲從中來。
出身世家大族的她,從小就被教導要賢良淑德,做一名合格的命婦。
為了兩家的榮耀,她嫁進京城,一待就是二十幾年。
這期間吃了多少苦,有過多少淚,沒有人能明白。
她唯一的期盼,就是兒子長大成人,將來能夠襲爵,繼承國公之位。
好在公爹也看中栩兒。
其實,韋士澤在外面有多少女人和孩子,包括府中的姨娘和庶子,她心里都清清楚楚。之所以這么多年相安無事,就是因為她的一切無人能夠撼動。
可今日兒子失蹤,讓她明白了一件事。
有些事必須要早做準備,絕對不能婦人之仁。
韋士澤要是敢動她的兒子,她就要讓他付出代價。
成婚二十多年,虞國公和夫人這還是頭一次,關系如此緊張。
以至于接下來的幾日,整個國公府都籠罩在烏云下。
……
一連三日,馮樾等人還是沒有消息,朝堂上下都嗅到了風雨欲來的味道。
長公主在府中坐不下去,帶著府兵就要出城。
楚琬寧擔心姑母在路上出現意外,也女扮男裝跟了上去。
她帶著朝朝,騎馬跟在后頭,問道:“打聽到阿兄他們搜到哪里了嗎?”
“大公子傳信,已經尋到那伙綁匪所在了。只是,那里地形復雜,易守難攻。對方手中又捏著小侯爺和韋小公爺的命,不敢輕舉妄動。”
連濯淵都難以下手嗎?
楚琬寧面色凝重,縱馬追上長公主的車駕,與馬車并駕齊驅,“姑母,我們已經離開京城地界了,再往前走便是城郊的臥龍山。那里地形復雜,咱們若是浩浩蕩蕩地找過去,怕是會打草驚蛇。”
“琬寧,你怎么跟來了?”
長公主心里明白,她這么做有可能會驚動那伙賊人。
但她實在沒辦法坐在長公主府里等著。
再等下去,兒子還沒找回來,她就要瘋了。
楚琬寧能夠理解她的心情,勸道:“姑母,這樣吧,我陪您上山。我們先去與濯淵等人匯合,然后再從長計議,如何?”
“……琬寧,姑母就靠你了。”
長公主紅了眼圈。
楚琬寧帶著她騎馬上山,將那些府兵安置在了山腳下。
雖然人數不是很多,至少也是一層助力。
只是馬匹到了半山腰就不能再往上了,楚琬寧只能拉著長公主爬山。
朝朝則在前邊開路。
三人正往上攀爬,有人發現了他們,幾個庶民打扮的男子,舉著刀圍住他們,“你們是什么人?這里可不是你們這些達官貴人該來的地方。識相的趕緊滾,否則把你們抓回去……”
“放肆!”
這時,一襲黑色勁裝的趙蘭庭舉著銀槍擋在那幾人身前。
躬身行禮,“長公主殿下,公……子,你們怎么會來這里?這里危險,還是速速折返回去吧。”
楚琬寧沒想到趙蘭庭也會在,抿了抿唇道:“濯淵和我阿兄他們呢?在前頭帶路吧。要是讓我們自己找過去,萬一打亂了你們的計劃,反而不妙。武安侯,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