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林憂推開靜室的石門,一束深秋的陽光,便帶著融融暖意,照灑在了他的身上。
他走出靜室,立于崖邊,眺望著那茫茫云海。
云下群巒爭秀,目光所及之處,已將四方天地全部收入了眼底。
在眼前這蒼莽遼闊的景象之中,凡人之軀顯得分外渺小,讓人頓生茫然無際之感。
自己若不踏足仙道,百年光陰,與那朝生暮死的蜉蝣,本質(zhì)上也沒有什么區(qū)別。
但現(xiàn)在,一切都不同了!
林憂負(fù)手而立,望著眼前美景,眸光流轉(zhuǎn)。
不知何時,白漪也來到了近前,看著林憂衣袂飄然,立于崖畔,姿態(tài)一時恍若真仙。
她順著林憂的方向看去,發(fā)現(xiàn)也只有如同往日一般的云海而已,并沒有什么不同,于是便好奇問道:
“真人,你在瞧什么?”
林憂聞言,臉上露出一抹笑意,回道:“我在看眼前的這片天地!”
“天地?有什么變化嗎?”白漪聞言有些好奇。
“在你眼中或許沒有,但在貧道的眼中,雖只是一門之隔,打開之后,卻已是一番新的天地了!”
林憂搖頭笑道,似乎語含深意。
“什么門?真人你說話,我怎么有些聽不懂!”白漪一臉茫然,不由得撓頭問道。
“哈哈!日后你便會明白了!”林憂摸了摸它的腦袋說道。
白漪聞言,雖不理解,卻還是瞇起了眼睛,不再思索這些會令狐貍頭疼的問題。
深秋之風(fēng),帶著些許微寒之意,吹在兩人的身上。
林憂看著道場之中的景色,忽然對白漪問道:
“白漪道友,你可試過乘風(fēng)而行?”
白漪聞言,頓時搖了搖頭。
“那白道友想不想試一試呢?”林憂含笑問道。
“我可以嗎?但是我并不會御風(fēng)神通呀?”她眼神微微亮了起來,聞言顯得有些躍躍欲試。
林憂從懷中取出一道符箓,上面繪著種種的風(fēng)紋古篆,與道術(shù)玉葉之上的紋絡(luò)一模一樣!
他指尖輕動,這道符箓便化作一道流光,鉆入了白漪的體內(nèi)。
“咦?”
白漪一聲驚呼。
她突然發(fā)現(xiàn),眼前的天地,有些不一樣了!
她仿佛聽到了風(fēng)的輕吟,感知到了天地間的種種變化,恍惚間與山風(fēng)融為了一體。
身心內(nèi)外,都傳來了一種無所拘束的自由之感。
心念一動間,一股山風(fēng),便托舉著她翱翔于天際之間。
白漪行于云端,看著秋歸的雁鳥振翅與她同行,這種新奇之感,頓時讓她生出一股暢然。
這就是御風(fēng)嗎?白漪的眼神越來越亮。
片刻之后,她落回到了林憂身邊。
“感覺怎么樣?”林憂笑著問道。
白漪的眼神亮晶晶的,猶自帶著幾分興奮,惋惜說道:“好玩!只可惜不長久!”
接著又問道:“真人你剛剛用的是符箓嗎?”
林憂頷首微笑:“不錯,剛剛那道是御風(fēng)符,但只能使用片刻,不過日后你在這道場之中,即便不用御風(fēng)符箓,也能自在飛行了!”
白漪聞言,有些不解。
林憂沒有解釋,而是立于崖畔,張開了手掌。
一枚紫金色之色的“星辰”,靜靜躺在了他的掌中。
他整個人,在白漪的眼中,也仿佛與天地融為了一體,像是一位托舉星辰的真仙。
下一刻,他手中的紫金道種,便化作了一道流光,沒入了天地之間。
沒有地動山搖,也沒有天崩地裂的場景發(fā)生。
但白漪卻感覺到了,天地之間,像是有什么“活”過來了。
她順著這股感覺,向云海的方向望去。
卻見那漫天的云霞,此時像是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渦旋,正有什么從中孕育而出。
忽有一絲清風(fēng),吹在了它身上。
將它那一身雪白的毛發(fā),弄得蓬蓬亂!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白漪竟從這縷清風(fēng)之中,感受到了一股獨特的靈性在雀躍。
仿佛面前的不是風(fēng),而是一個剛剛從風(fēng)中孕育而出的精靈。
這風(fēng)中的精靈,在輕輕捉弄了白漪之后。
便開始繞著林憂旋轉(zhuǎn),將他青色的衣袂吹得飄然而起。
似在喜悅,又似在臣服膜拜!
林憂伸出手,輕輕“撫摸”了一下這股清風(fēng)。
那風(fēng)靈變得愈發(fā)歡喜,似得到了某種認(rèn)可。
轉(zhuǎn)身沖入了云海之中,將四周云霞攪得一團亂,似一條撒歡的小狗。不過好在有林憂的警告,它這才沒有放開了玩。
不然的話,這山間的松柏,都要遭逢一場劫難了!
不過饒是如此,赤松山上異常的天象,還是引起了不少有心人的注意。
……
“風(fēng)起云涌,影響天象,山上果然有著大宗師!”
金華府城之中,張宗承立于高臺之上,目光幽幽,看著遠(yuǎn)方那座直插入云的山峰。
他取出一張信箋,看了看,冷笑著揉成一團,丟到了角落之中。
那信箋上面,只寫著一句話:經(jīng)查實!松鶴道人已坐化于泰州,為其弟子林憂所葬!
松鶴死了?騙鬼去吧!
若不是松鶴出手,誰能一劍殺得了一位宗師?難不成是那個什么林憂?簡直笑話!
張宗承不屑地冷哼了一聲。
他當(dāng)日在林間驚鴻一瞥,便已經(jīng)確認(rèn)了,那道劍痕,確實是出自大宗師的手筆,應(yīng)該是松鶴無疑了!
于是在一回到府城之后,暗中躲藏了幾日,直到實在無事發(fā)生,這才現(xiàn)身出來。
這也是讓他感到奇怪的地方,松鶴老道居然沒來殺他?難道是忌憚他身后的朝廷?怕在自己死后,門人遭到清算嗎?
“二叔,難道我的大仇,就這么算了嗎?”一臉蒼白的張年康有些不甘,聲音竟有幾分尖細(xì)。
張宗承負(fù)手而立,皺眉道:“當(dāng)然不會就這么算了!只是現(xiàn)在還不是時機罷了!小不忍則亂大謀!”
“可是我不想忍了!也忍不了!”張年康恨恨說道。
張宗承聞言本想訓(xùn)斥,可看著自家侄子充滿仇恨的目光,最終還是化為了幽幽一聲嘆息。
最后他拍了拍張年康的肩膀,安慰道:
“放心吧年康,王爺他已經(jīng)派出了大宗師,不日便能到達(dá)金州,到時候我會讓整個赤松道宮上下,雞犬不留!”
他當(dāng)日自山林之中歸來之后,便立刻啟用了與威靈王的暗信聯(lián)系,將此地之事盡數(shù)稟報了上去。
對方布局十余年,自然也不會讓他這枚棋子白費,于是便答應(yīng)了請動一位大宗師前來。
算算時日,最多還有半個月,威靈王派出的那位大宗師,便能抵達(dá)金華府城了!
不過在這之前,他也不會讓赤松道宮過得順心!
“你們不是要開醫(yī)道大會嗎?那就讓本府來給你們找點熱鬧吧!”張宗承眸光冷然,看向遠(yuǎn)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