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剛剛過來的時候,司機就有些發虛,但這是老板交代的工作,他不得不做。
為了不丟掉自己的高薪工作,司機不得不硬著頭皮走進這條鬼巷子。
晴川站在門口,目送對方疾步離開,直到手上的光亮徹底消失在巷口,才轉身回到店里。
結果一轉身就對上沈之行滿眼噙笑的桃花眼。
晴川從他的眸中讀出了幾分玩味,那眼神仿佛在說:這就是你說的心冷如石?
晴川懶得理會,徑直去往后面的洗手間凈手。
吃飯時,沈之行收到司機發來的消息后,特意與晴川說了聲:“他到家了。”
晴川沒應聲,安靜吃飯。
沈之行卻不依不饒,笑著追問:“我回去的時候,你會關心叮囑嗎?”
晴川覷他一眼,沖柜臺抬了抬下巴:“全拿走?!?/p>
那上面全是晴川為今晚準備的驅邪符。
吃過晚飯,晴川打著傘出去,沈之行本想跟著一起,但被拒絕了。
今天不知是陰天,還是鬼門大開,導致巷子里陰氣彌漫,商巷里幾乎黑的伸手不見五指。
晴川打開陰陽眼,看到巷子里擠滿了小鬼,一個個滿臉興奮的往巷子外涌,瞬間沒了往巷尾走的興致。
她盡可能的躲著小鬼走,可還是避免不了那些小鬼從他體內穿過。
“阿嚏——”
今晚陰氣重,再加上陰雨天氣溫低,晴川感覺有些冷,便轉身回了紙扎店。
回去后,她穿了件外套,喝了杯溫水取暖,本打算窩進太師椅里繼續打游戲。
卻聽到外面陰氣一陣一陣的刮過,隱隱約約間他聽見了一聲求救:“救命,有鬼??!”
晴川本以為自己聽錯了,走到店門口豎耳傾聽。
“救——”
這次應該沒聽錯,確實有人在喊救命,聲音似乎從巷尾傳來的。
巷尾, 閻王廟大門口。
一個看不清容貌,渾身濕透,沾滿濕泥的男人躺在地上, 雙手緊緊地掐著自己脖子,舌頭外伸, 眼白上翻, 雙腿用力地蹬著地面。
“救……命……”
他的嗓子沙啞,聲音完全被堵住。
“呃……救……嗬嗬……”
他口中發出嗬嗬努力喘氣的聲音,臉色因缺氧變得漲紅、發紫。
細密的雨水打在他的臉上,耳邊全是哈哈哈的尖利笑聲。
完了,自己今晚要死在這了。男人心底透出絕望,眼珠不斷上翻,就在他失去意識前一秒。
一道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他口中念著男人聽不懂的咒語,可隨著那道咒語聲越來越大,男人的手逐漸松開了自己的脖子。
“咳咳——!”
男人猛地咳嗽起來, 如同破舊的風箱, 嗬嗬嗬的大口喘氣,瘋狂的吸取氧氣。
半分鐘后, 男人的呼吸慢慢平穩下來,視線朝著亮光的方向望去。
那是一盞紅色燈籠,在漆黑如墨, 伸手不見五指的夜里散發出淺淺亮光。
提燈籠的人身形高挑, 看不清面容, 他應該是打著一把傘, 雨水打在上面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響。
男人等了許久,見對方都沒有開口的意思, 只能試探著說道:“謝謝?!?/p>
“還能起來嗎?”提燈籠的人是個女生,聽聲音年齡并不大,語調里帶著疏離的冷意。
“可以?!?/p>
男人手腳并用的從地上爬起來,聽到對方說:“走吧,我帶你出去。”
晴川轉身,正要邁步離開,突然敏銳地察覺背后有一股危險襲來。
他下意識朝旁邊躲了半步,看到剛剛快被勒死的男人因為撲空,往前踉蹌了幾步。
燈籠的亮光將對方狼狽的動作映入晴川眼中,同時他還瞥見了男人手中的東西發出一道寒光。
是刀。
晴川瞬間警惕,意識到男人剛剛是想對自己行兇,他沒有猶豫,挑起燈籠,將里面的燭火吹滅。
周圍瞬間陷入徹底的黑暗。晴川開了陰陽眼,雖然看不到男人身影,卻能看到對方身上的三盞陽火。
她抬起腿,沖著對方狠狠踹了一腳。
“嘭——”
男人始料未及,再加上下了一天的雨,路濕腳滑,他一個沒穩住身形直接重摔在了地上。
晴川知道他手上有兇器,并沒有貿然上前,但從他肩頭的三盞陽火,猜測出男人從地上爬起來后,再次抬腳將對方踹翻在地。
“艸!”
男人惱羞成怒地罵了句臟話。
他感覺到這人有些邪門,剛剛自己中邪似的,雙手不聽使喚,差點要了自己的命,這人一來,他就突然獲救了。
明明這里黑的什么都看不見,可這人卻能準確的踢到自己兩次。
“你他媽到底是人是鬼?”
晴川沒應聲,再次抬腳,朝著對方肩頭狠狠一腳,將他踹翻在地。
“嘭——”
隨著一聲悶響,還有一道清朗的聲音:“晴川?”
晴川立即制止:“別過來?!?/p>
沈之行疑惑:“怎么了?”
晴川:“這人手上有刀?!?/p>
“你沒事吧?”沈之行非但沒有停下,反而腳步更快了,語氣里帶著關切擔心。
晴川:“沒事?!?/p>
沈之行順著聲音摸過去,大手準確無誤地攥住晴川的手腕,將人護在身后。
男人聽到又來了一個男人,心里暗驚,知道自己打不過,下意識想跑。
剛剛他是翻墻過來的,知道那邊是死路,便朝著另一邊摸索著跑去。
晴川看到那三盞陽火離他們越來越遠,朝著紙扎店的方向而去,低聲提醒:“他想跑。”
沈之行道:“我去攔他?!?/p>
晴川還未張口阻攔,就感覺到沈之行已經不在自己身邊。
他重新點燃燈籠,打著傘跟上去。
紙扎店的門開著,里面亮堂的燈光勉強撕破黑暗,照亮店前的一小段路。
沈之行便將人攔在了那里,男人身形不高,滿身是泥,就連臉上也被泥水洗刷,看不清面容,他的手里攥著一把刀,對著沈之行威脅道:“讓開,不然我殺了你。”
沈之行嗤笑,也不跟他廢話,幾個箭步就到了他跟前,一個抬腿直接踢在他的手腕上。
男人手腕處傳來劇痛,一個沒抓穩,刀子掉在了地上,沒等他有所反應,胸口又重重挨了一腳,讓他踉踉蹌蹌后退了好幾步。
今晚也真是邪門了,碰上的兩個人都不好惹,剛剛那個邪氣不說,這個竟然有身手,只是踢了一腳,他感覺自己的手腕都要斷了。
難道他今天真的要栽這兒了?不,不行!
男人不肯死心,他本想從地上爬起來,找機會逃走,可他的身體卻再次不聽使喚,躺在地上怎么都使不上力氣,與此同時,一只腳踩在了他胸口。
對方英俊的臉上帶著不屑的嗤笑,但在另一個人打著傘走近時,他臉上的笑容瞬間變得無害。
晴川將沈之行上下打量一遍,問:“你受傷了嗎?”
“沒有?!鄙蛑谐_下的男人抬了抬下巴,問:“他是怎么回事?”
晴川:“不知道?!?/p>
男人聞言怒道:“不知道你們打我干什么?”
晴川偏頭看了眼地上的水果刀,問他:“大半夜你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男人:“我不小心迷路了?!?/p>
晴川語氣肯定的闡述事實:“你剛剛想殺我。”
“你胡說,明明是你先踹了我一腳?!蹦腥艘啦怀姓J。
“再說了,這破巷子邪門的很,剛剛我根本看不清你是人是鬼,對你有所防備,也正常吧?!?/p>
晴川沒接他的話,視線落在他的臉上,盯著看了許久,對沈之行說道:“報警?!?/p>
沈之行根本不問原因,直接掏出手機,報了警。
十幾分鐘后,警車停在了巷口,兩名警察打著傘下車,看見巷口站在三個男人。
一個年輕男生打著傘,提著紅燈籠,另一個淋著雨,手里提著一個偏矮的青年男人。
警察出聲詢問:“剛剛是誰報的警?”
沈之行:“我?!?/p>
其中一名年輕警察問:“怎么了?”
晴川將自己在巷尾遇到一個拿著水果刀男人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
警察聽完,有些疑惑:“你說他看起來像嫌疑犯?”
“嗯,他身上應該有命案,需要你們帶回去調查一下?!?/p>
一名略高的警察掏出手銬,上前將男人銬了起來。
那名年輕警察繼續詢問:“你這么說有什么證據嗎?”
晴川:“沒有。”
年輕警察皺眉:“沒有證據你為什么這么肯定地說他身上有命案。”
說完,他又朝晴川手上的紅燈籠瞄了眼,疑惑問道:“大晚上,你提著一個燈籠做什么?”
晴川解釋:“今晚情況特殊,需要它來開路?!?/p>
“開路?”
兩名警察相互對視一樣,都從對方的神情中看到了震驚。
那名身形略高的警察突然想到什么,試探著問:“你是不是姓晴?”
晴川點頭。
警察倏然反應過來:“你不會是晴老板吧!”
晴川望著對方沒應聲,不太懂這名警察為什么會認得自己。
警察看出他的疑惑,解釋道:“晴老板,你不認識我,但你應該認識我們潘所?!?/p>
“之前你協助我們潘所破獲過一場陳年舊案。當時網上的感謝信,就是我寫的。”高個警察滿臉笑容,神情自豪。
晴川勾唇:“辛苦。”
“不辛苦?!本鞌[手道:“既然晴老板說他有問題,那我們一定帶回去好好調查一番?!?/p>
晴川將兇器遞過去后,目送兩名警察駕車離開,他偏頭看了眼已經淋濕的沈之行,走過去想將傘朝他傾斜,被男人制止:“不用,已經淋濕了,遮不遮都沒用,還是你自己打著吧?!?/p>
晴川倒也沒多謙讓,說道:“已經很晚了,回去沖個澡,早點休息。”
沈之行知道他這是在趕人了,說道:“昨晚的直播視頻還沒剪輯,我回店里拿一下平板?!?/p>
“嗯。”
兩人重新回到店里。沈之行渾身已經被雨水淋濕,頭發上的水珠順著臉頰往下滑。
晴川進入休息室,拿出一條淺灰色浴巾,問站在長木桌邊收拾平板的男人:“嫌棄嗎?”
沈之行眼底閃過一絲驚喜,快速搖頭。
晴川也不管他是真不嫌棄還是假不嫌棄,直接把浴巾拋了過去。
男人接過,擦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浴巾上的清香沁入鼻息,讓沈之行的動作一頓。
不知道這是洗衣液,還是沐浴液的味道。
沈之行不動聲色地吸了一口,喉結滾動,一想到這是晴川的浴巾,他控制不住的悸動,感覺自己現在的行為簡直是變態。
可一想到這是晴川的味道,他又有些喪失理智。
“擦完了嗎?”晴川的聲音響起,同時面前的桌子上放了杯溫水。
“嗯?!?/p>
沈之行收回激動的情緒,沉悶地應了聲,用浴巾快速擦干頭發,把浴巾遞了過去,喝了杯水,拿起平板說道:“那我走了?!?/p>
晴川指了指太師椅上他剛剛脫下來的外套,說道:“不嫌棄可以穿回去?!?/p>
沈之行的衣服已經濕透了,被深夜的涼風一吹很容易感冒。
“不嫌棄?!?/p>
男人說的肯定,并且迅速走過去,把外套攬入懷中,生怕慢一秒,給了晴川反悔的機會。
“晴老板,你這是在關心我嗎?”
正在喝水的晴川動作一頓,端著水杯瞥他,沖門口抬了抬下巴。
沈之行見他趕人,唇角的笑意更濃了,拿起門口的傘和燈籠,打招呼道:“那明天見,晴老板?!?/p>
將沈之行趕走, 晴川虛掩上店門,重新拿了件外套搭在身上,窩在太師椅里打游戲。
外面的雨勢一直沒有停下的意思, 濃黑的陰氣從門縫底下擠入,但很快消散。
店里亮著燈, 放著斗地主歡快的音樂, 太師椅有一下沒一下的晃悠著,伴隨著時間一點點消逝。
轉眼,天色大亮。
中元夜算是有驚無險地度過。
玩了一晚上游戲的手機發出電量不足的提醒,晴川順勢關了手機屏幕,從椅子上站起,伸了個懶腰,鎖上店門, 給手機充上電,沖澡睡覺。
等醒來時,沈之行、晴爸已經坐在店里。
一個坐在長木桌邊帶著耳機玩平板, 一個坐在柜臺后磕著瓜子追劇。
晴川洗漱一番, 換了睡衣,走出休息室, 聽到晴爸打招呼道:“你醒了?!?/p>
“對了,你的手機剛剛一直震動, 應該是有人給你發消息, 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兒?!?/p>
晴川聞言, 走到長木桌邊, 拿起放在桌面上的手機,拔掉電源, 解鎖查看。
是潘鋒。
【晴老板,聽我們所的隊員說李清山是你抓住的。真是太感謝了!】
【這人是我們一直在找的連環兇手,短短兩年時間,他已經殺掉五個受害人了】
【最近逃竄到了我們區,我們正聯合M省的警員對他進行抓捕,沒想到撞在了你手里。昨晚你和朋友沒受傷吧?】
【對了,這人身上有十萬懸賞金,我已經幫你寫了申請,等案子結束,會打進你銀行賬戶里。你有空可以把銀行卡號發過去】
晴川最近的財運有點逆天。大晚上順手抓個人,都能拿到懸賞金。
不過兇手不是他抓到的,功勞不應該歸在他身上。
她打字把事情說明:【那人是我助理抓到的】
潘鋒很快回消息過來:【哦,那我等會把申請人的名字改一下。你把他的名字,銀行卡號發過來一下】
晴川聊天期間,沈之行已經幫他把保溫桶里的飯拿出來,他結束聊天后,放下手機吃飯,耳邊是晴爸與他閑聊的聲音。
“女兒,我聽小沈說昨晚你們兩個在巷子里抓住一個殺人犯,而且手上不止一條人命,四天前躲進了閻王廟里?!?/p>
“你每天晚上都會巡街,想想真是危險,幸好你和小沈沒事,等會我就給你買個防身器去,以后你晚上巡街的時候帶著,省得再遇到這種事情。”
晴川拒絕兩次,便懶得再理會,安靜吃飯。
沈之行主動轉移話題:“晴老板,剛剛馮大峰的助理發來消息,讓我們提前做好準備,節日已經籌備的差不多了,應該還有一周多時間就要開拍,我們需要提前一天過去。”
晴川:“好?!?/p>
沈之行偏頭望向晴爸,淺笑著說道:“晴叔叔,到時候我會陪著晴老板過去,店里就麻煩你照看了?!?/p>
這明明是晴家的店鋪,但他這句委托說的過于自然,反倒晴爸像是個外人。
“放心吧,你們安心去拍節目,我一定把店守好?!?/p>
吃過飯,晴川無事可做,便繼續窩在太師椅里玩手機,順便查一下拍節目前需要做什么準備。
結果搜了半天,都是一些牛頭不對馬嘴的答案。
沈之行的注意力一直在他身上,見他擰眉,猜出他犯愁的原因,主動說道:“拍攝綜藝的事情,你不用多操心,我已經找好了團隊,到時候所有事情由他們去對接。”
晴川詫異:“團隊?”
沈之行:“嗯?!?/p>
晴川皺眉:“拍綜藝很麻煩嗎?”
沈之行:“還行。”
他公司旗下有娛樂分公司,倒不是特別麻煩。
晴川:“我怎么支付他們費用?”
“不……”沈之行剛想拒絕,在對上晴川不悅的黑眸時,他轉了話音:“……不清楚,等我有時間問問?!?/p>
晴川收回視線,只當不知道他的心思,淡淡應了聲:“嗯?!?/p>
三人就這樣清閑了一整天時間,最后晴爸實在無聊,便早早的回家去了。
晚上九點照舊開播,最近直播間的在線人數平穩在了6w-8w之間,上下浮動基本不大,每天在評論區閑聊的網友大多是老粉。
他們現在已經接受晴川每日三卦,算完下播的習慣。
晚上,直播結束,晴川隨便找了一部綜藝打發時間,順便學習一下。
雖然他不喜歡在公眾面前露臉,但合同都已經簽了,定金也收了,再說不愿意就有點太矯情了。
她自知沒什么搞笑看點,話少且無聊,只希望在拍攝時不要出糗,或者踩到網友的雷點,被罵的狗血噴頭才好。
之后一周,晴川都在清閑中度過,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剛剛接手紙扎店時的日子。
期間她還與晴爸晴媽出去吃了頓飯,房子買下一周,晴媽就搬了過來,晴川為他們接風吃了頓飯,為了應付爸媽的盤問,他還拉上了沈之行。
不得不說,沈之行是個幾乎完美的男人,有顏有錢,雙商在線。
只要他想,可以輕易地得到別人好感,晴爸晴媽就不用說了,一頓飯下來,對沈之行稀罕的不得了,事后不停地夸小沈懂事。
就連晴川自己都察覺到,有沈之行在身邊,她能放松許多。
轉眼,時間到了8月20號。
晴川拉著行李箱,帶著小助理登上飛機,兩個多小時后,落地Y省。
他們一下飛機,就被工作人員接到了酒店,順便給了他們一張流程表。
第一期拍攝定在了明早八點,地點暫時保密,只說需要他們根據物品還原事件,明天早上還會有個拍節日前的采訪,剩下的事情,便沒在多說。
負責他們的導演還留下的聯系方式,說有什么事情可以聯系他們。
節目組的人走后沒多久,沈之行聯系的造型師便過來了。
之前沈之行說聯系了專業團隊,竟然有五六個人,經紀人、造型師、化妝師、生活助理,專車司機。
還說是已經精簡過的人數。晴川全部給拒絕了,說用不著這么麻煩。
她只是來錄一個綜藝節目,并沒有打算以后走藝人路線,不需要那么精心裝扮,也不需要被人照顧。
最后兩人交談許久,晴川才松口留下造型師。
并不是她愛美,而是沈之行說,節目是對外播放的,她的形象好看,會讓別人感到舒適。
可能是沈之行提前交代過,晴川不喜歡太華麗,所以造型師給晴川搭配的都很簡單舒適,且上鏡效果不錯的衣服。
不到半小時,他們便定下了兩套衣服,一套明天拍攝穿,一套備用。
翌日,早上六點半,晴川配合地做了一套繁瑣的護膚流程,換好衣服出門。可到了酒店大廳,當她看到其他人都是素面朝天,不修篇幅的模樣,瞬間怔住。
他回頭望向沈之行,不悅道:“你騙我。”
沈之行:“……我說是意外,你信嗎?”
晴川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刺繡圖案的白色短袖,黑色牛仔褲,外加一雙運動鞋,倒不算突兀的正常裝扮,才暗松口氣。
“把造型師辭了吧。”
既然其他人都是日常打扮 ,那他沒必要太精致,顯得突兀。
不等沈之行回答,一道清亮粗狂的聲音傳來:“晴老板!”
晴川尋聲望去,見馮大峰帶著助理朝自己走過來。
“馮導。”晴川客氣地打招呼。
馮大峰將他上下打量一遍,滿眼放光,忍不住夸贊道:“晴老板長得真是太美了,簡直是我們這個節目的面門,我可真是撿著寶了!”
晴川都不知道該怎么接他這句話,只能沉默以對。
馮大峰也不介意,繼續與晴川閑聊:“你和沈助理吃過早飯了吧?”
晴川:“嗯?!?/p>
剛剛沈之行讓酒店工作人員將早餐送到了房間。
“行?!瘪T大峰指向旁邊一個貼著備采間牌子的房間,說道:“你先去那個房間,接受一下拍前采訪,然后我們就開始錄制?!?/p>
晴川順著馮大峰手指的方向, 走近備采間,到了門口被工作人員告知里面是直播,讓她做好準備。
說實話, 晴川還真沒做好面對鏡頭的準備,但已經到這種地步, 想退縮也為時已晚。她抬手指了指旁邊的椅子, 示意沈之行在那兒等自己,然后打開門走了進去。
一進門,就是三臺攝像頭直愣愣地對著自己,隨著自己走近,拍攝的人也跟著移動。
“你好,晴老師?!币粋€齊肩發的女生禮貌打招呼。
“你好?!鼻绱ǖ貞?/p>
晴川被她指引著,坐在了唯一的沙發上, 一抬眼就看到了手機屏幕上的自己。
她一出現, 直播彈幕瞬間活躍。
【哇哦,這人簡直是神顏呀,下頜線比我生命線都直, 長得也太美了吧!】
【這人是誰呀, 明星嗎, 我怎么不認識?】
【我也不認識, 看年齡不大,應該是剛出道的新人吧?!?/p>
【新人來做什么?她會算命?還是會招鬼???總不能什么都不會就來蹭熱度吧。】
【還特意把他放第一位, 當門面用?】
鏡頭后的齊肩發女生見直播間氣氛不對,立馬出來制止:“大家別吵架,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的第一位嘉賓,晴老師請你跟直播間的朋友們做一下自我介紹?!?/p>
晴川聞言,對著手機屏幕點頭致意,語氣淡淡:“大家好,我叫晴川?!?/p>
齊肩發女生出聲提醒:“沒有了嗎?”
晴川望向她,不太理解她的意思。
齊肩發女生引導著問:“您今年多大?”
晴川:“22?!?/p>
齊肩發女生:“那您最擅長什么?”
晴川:“紙扎?!?/p>
齊肩發女生愣?。骸鞍。俊?/p>
“那您除了紙扎呢,比如驅邪、算命這些?!?/p>
晴川:“也會。”
齊肩發女生:“擅長嗎?”
晴川:“嗯。”
這人的話少的有點離譜,問一句答一句,根本沒有多余的字眼,不過她也知道,玄學方面的人,性格多多少少都有些古怪,倒也沒在意。
齊肩發女生問:“那晴老師平時有沒有遇到什么印象深刻,又比較靈異的事情?”
晴川:“沒有。”
齊肩發女生有些尷尬:“額,晴老師的意思是沒有遇到什么靈異的事情,還是沒有什么印象深刻的奇怪事情?”
晴川:“沒什么印象深刻的事情?!?/p>
齊肩發女生出現了幾秒的愣神。而直播間的惡意更是溢出屏幕。
【這人是在裝逼嗎?遇到靈異事情,怎么會一點都不記得。】
【也有可能是他根本沒遇到過什么靈異事件】
【她是不是在凹人設?】
直播間人多,評論刷的快,再加上晴川坐的遠,并不能看到手機直播里網友們的嘲諷。
她偏頭問鏡頭后的齊肩發女生:“還有什么問題嗎?”
齊肩發女生感覺他語氣里的催促,趕忙說:“最后需要您現場給算個八字?!?/p>
這一環節算是向大家證明嘉賓們的實力。
晴川也沒覺得有什么問題,抬手接過她遞過來的本子,本子上只有一個生辰八字。
他拿筆快速批算,半分鐘不到,就放下了筆,緩緩說道:“男性,單親,父親在他童年時病逝,學歷不高,已婚,一個女兒,夫妻感情不和,目前母親也重病在床,有牢獄之災,性格暴躁,自控力差,可能有暴力傾向?!?/p>
晴川說完,抬頭看向齊肩發女生,問:“還需要看什么?”
齊肩發女生聽得詫異:“額,還有嗎?”
晴川環視一圈,繼續說道:“這人多次出軌,有戀母情節,犯財運,身上應該有大額負債,壽命還有四十二年,最后意外身亡?!?/p>
齊肩發女生沒想到晴川連這人活多久都算出來,趕忙制止:“等……等一下!”
“晴老師,不用說這么仔細?!?/p>
晴川將本子還給她,淡淡說道:“沒事,他目前還在牢里,看不到這個節目?!?/p>
直播間的網友們一個個聽的有些懵逼。
【什么情況?這人在胡說八道吧,怎么可能有人連什么時候死都能算出來?!?/p>
【雖然我智商不高,但你們不能把我當傻子糊弄吧。馮導,你是不是也被資本家脅迫了,當初說好的一切為了情懷,劇情絕對真實呢!】
【可是他姓晴耶,而且跟晴老板一樣,身材好到爆!】
直播屏幕外,齊肩發女生對晴川道:“晴老師,這邊備采結束了,您可以去準備一下,等會兒進行正式拍攝。”
晴川應了聲好,起身離開。
直播間的評論繼續刷著,大部分都是差評,說她沒有禮貌,走的時候連聲招呼都不打,一個個猜測著她是不是剛出道的明星或者模特,簽約的哪個公司,背后的金主是誰?
備采間外,晴川一走出來,坐在椅子上休息的沈之行站了起來,關切地問:“怎么樣?”
晴川點頭:“還行?!?/p>
沈之行揚唇:“不緊張?”
晴川搖頭。
沈之行:“那就好。”
“剛剛馮大峰的助理給了一張名單,說是第一期參加綜藝的嘉賓?!?/p>
晴川接過單子查看。
這次主嘉賓總共六個人,除了晴川自己之外,上面還有一個熟人郭路權,上次鬼門關遇到的老者,玄學協會長老之一,北莊觀觀主。
也不知道馮大峰把他們六人湊在一起的依據是什么。
晴川出來沒多久,一個身著道袍的中年男人也被工作人員引進備采間,他們兩人則被引到了旁邊座位休息。
沒有鏡頭對著自己,晴川自在許多,坐在椅子上觀察四周。
這個酒店應該是被馮大峰他們包了下來,整個大廳都是工作人員。
大廳中央,還或站、或坐著幾個人,郭路權以及他兩個徒弟,與那天在工地上見到的一樣,頭上挽著一個混元髻,深藍色道袍,滿臉胡須,神情淡然,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
另一人穿著一身灰色棉麻衣,短發,留著一瞥八字胡,看起來四十來歲的年紀,脖子上掛著一串黑珠子,手上也同樣帶著黑珠子,神情嚴肅。
晴川猜測,他應該是名單上那個自稱野仙的人,名字叫譚梁山。
剛剛晴川下來,只看到了他們兩個,誤以為大家都不化妝,自己過于隆重。
但他與旁邊那個坐著玩手機的青年人一對比,就有點小巫見大巫了。
青年人一身夸張的朋克裝,紅色的頭發里挑染幾撮灰白毛,臉上畫著濃重夸張的妝容,鼻子上還打著一個鼻釘,就連眼睛里都帶著美瞳,黑眼珠只有芝麻粒大小,看起來很異類。
這妝容再配上他時不時神經兮兮的動作,看起來倒有幾分詭異。
晴川拿起名單看了下,猜出他是李華城。
在李華城不遠處,是個年輕女生,扎著一個高馬尾,妝容精致,穿著簡單,此時正抱著手機玩的盡興。
晴川立馬對上她的名字:萎衣。
原因是在她肩頭,正趴在一只白狐貍。
這四人都對上了名字, 剛剛進入備采間的中年人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太極宮監院。晴川對這個道觀的印象可不太好。
同樣的,之前梁羅誠睡女明星的事情,導致網友們對太極宮的印象也非常差。
備采間里, 陳羅昌在直播鏡頭前剛做完自我介紹,網友們在聽到他是太極宮監院后, 直接開噴。
齊肩發女生看著網友們的評論,笑容僵硬,努力地維持秩序:“大家友善發言,這位是陳羅昌大師, 與你們口中那位并不是一個人,請網友們理智?!?/p>
旁邊坐著的工作人員不停地發不要網暴任何人的公告,可并沒有起到太大作用。
陳羅昌看不到手機屏幕, 但見采訪自己的年輕女生臉色難看, 也能猜出網友說的話不太中聽。
他穩住心神,配合地回答齊肩發女生的問題。
最后環節, 與晴川一樣,批解八字。
“八字上的人是個脾氣暴躁的男人,外表強悍, 但因為家庭不完整的原因, 內心很自卑, 對朋友很講義氣, 但對家里人不好,格局小, 性格有缺陷,他的姻緣線很淺,應該是與妻子并不恩愛……”
陳羅昌說了許多,但網友們卻不買賬。
【我去,這不是大師嗎,怎么感覺他還沒有剛剛那個年輕人厲害。】
【摸摸索索了快五分鐘了,結果并沒有說出太多有用的東西】
【而且這些全都是剛剛那個美女說過的話?!?/p>
【大家懂不懂尊老愛幼,就不能體諒一點嘛,這位大師年紀大,腦子轉得慢,再說了,他算的也沒錯呀】
陳羅昌并不知道自己被眾多網友罵的狗血噴頭,神情鎮定地結束采訪,走出房間。
齊肩發女生趁機維持直播間秩序,讓大家不要惡語相向,否則就進行禁言處理。
兩三分鐘后,一個妝容精致,打扮時尚的女生走了進來,坐進沙發上后,直接翹起二郎腿,非常熱絡的與直播間網友打招呼,不見半點緊張。
“大家好,我叫萎衣,是一個出馬仙,來自W省黛富市,平時會在網上直播,ID名就叫萎衣,大家如果感興趣可以去關注一波。”
前面的手機屏幕上不停地刷著評論,但她離的遠看不清上面的字,并不知道網友們在對她評頭論足。
【咦,怎么又是個年輕人】
【我印象中的出馬仙應該是奶奶、姑婆輩的人吧?!?/p>
【就這,出馬仙?】
萎衣做完自我介紹,齊肩發女生依舊像前面那樣,拿出八字,讓她破解。
萎衣看了一眼,直接坦白:“我不會看八字?!?/p>
齊肩發女生楞了下神,然后表示沒關系,客客氣氣地把人請了出去。
不光萎衣,還有后面進來的朋克青年李華城,也直言自己不會八字。
覃梁山和郭路權倒是解了八字,但內容與陳羅昌說的差不多,這么對比之下,晴川那一手直接測出生死壽命,就顯得尤為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