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錢士升怎么想的,朱慈炅向他拋出了全面變更南京八縣官制的新官制。
在鄉村,徹底廢除了朱元璋的里甲糧長制。里長、里監、里宣令、里巡檢四位從十品官員,鄉長,鄉老,鄉監,鄉宣令,鄉訓檢所五位十品官員。其中里長、鄉老都是由本地推薦受縣衙考核任用。
里長鄉老,負責民間調解,監督風化,組織鄉民等,里監系統負責財務審核,黃冊稅收等事務,宣令系統負責將中樞政策政令傳達,同時向上反應民情,以及鄉里教育。巡檢系統負責治安保障等。
在這次防疫中,里長要組織鄉民隔離,負責救疫防疫物資分發。里監要統計本里病情資料,監督財物流向。里宣令要向村民宣講防疫措施,防疫知識,通報疫情等。里巡檢要協助組織隔離,同時打擊偷盜,流竄等活動。
到了鄉級這層,鄉長鄉老還要負責安置轄區流民,逃戶。似乎是配合鄉里設官,在縣級機構也進行了全面調整。
正七品知縣一人,進士或者考核優秀的下級官員提拔。廢除縣丞,改為從七品副知縣,設四人,主管審判調解的法令,主管財務稅收的錢令,主管科舉宣傳的學令,主管治安巡檢的治令。
最讓錢士升震驚的是縣下六房主官,全部授官,還是相當于縣丞的正八品,副官也是相當于主簿的正九品。連屬吏衙役也有了官身,從十品,十品不等,甚至于原來的巡檢司編入鄉里巡檢,原本不入流的倉、庫大使,河泊所官,醫學訓科,僧會道會,運所大使,教諭、訓導,批驗、驛丞通通給官。
從此,南京無吏了,全是官。
朱慈炅還公布了官員提拔辦法,不僅“以吏為官”,吏員還打通了晉升通道。如果真按照朱慈炅的方案實施,一個人二十歲為吏,如果一路順利,六十以前甚至可以成為尚書侍郎。
南京將嚴禁所謂的師爺幕僚,知縣等官員可以根據需要配置十品官為佐助。
錢士升收到的沖擊還沒有完,朱慈炅直接任命了八位新的副知縣。
南京下轄的衛所除孝陵衛外全部撤銷,衛指揮直接轉任該縣副知縣,也就是治令。
溧水衛指揮使轉任溧水縣副縣令,江淮衛指揮使轉任江浦縣副縣令,龍江衛指揮使轉任江寧縣副縣令,鎮江衛指揮使轉任句容縣副縣令,鎮南衛指揮使轉任上元縣副縣令。
**千戶所和廣通千戶所的兩位千戶走了大運,也被提拔為**和高淳縣副縣令。溧陽的副縣令調任的是留守左衛指揮使。
朱慈炅給了錢士升三天時間,要他三天內完成所有調令和登記造冊,否則以怠政失職處置。
錢士升想直接辭官,但在朱慈炅冷冰冰的眼神下,他慫了。
三歲皇帝不按常理出牌的。
錢士升愁腸百結,最終決定不再多想。
至于撤銷衛所,衛所兵怎么辦,衛所土地怎么辦,南京防御怎么辦之類的問題,他不想了,跟他無關。
錢士升不知道,南京的衛所兵,已經全員整編,連漕運兵都不例外,不然剛到的楊文岳、吳阿衡為何那么忙。
他收拾好筆記,恭敬的辭別氣場一天天強大的小皇帝,飛快寫了紙條通報劉一燝、徐光啟、王在晉、周登道、錢謙益,然后就一頭扎進了這場政治旋渦,開始了為朱慈炅賣命的苦逼工作。
小皇帝只給了三天時間,他喵的這么多官,以往光蓋章都不止三天,他只用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火線任命上元新縣令,同時命令直接下發給了其余七縣縣令。
錢狀元給縣令們的要求是,兩天內必須完成,否則不止自己腦袋,三族皆嚴查。
正散布在南京各地宣講防疫的秀才舉人監生們不知道應該是高興還是難過,夢寐以求的官身突然就有了,但是十品官是什么鬼?
但不容他們反抗,敢不當官,開除學籍。
老童生變身新里監,對主管開口,“還能再考科舉不?”
衙役老吏們忙得昏天黑地,回到縣衙,幸福突然降臨。
被趕出去辦事的同時,回頭還要問一句,“白役轉官不?”
劉一燝剛剛睡著不久,老仆就叫醒了他,“錢大冢宰急報。”
劉一燝睡眼朦朧中看了看紙條,疲憊的雙眼突然圓睜,剛想起身又頹然坐下。
在南京施行全面軍事管制的背景下,朱慈炅的這個改制無法阻擋,必然實施。
劉一燝疑惑的看向皇宮,陛下,你來南京的目的不是這個啊。你不是要搞削藩嗎?怎么突然搞起了這個?
皇權下鄉,士紳必反啊——唉,反啥反,一天被大兵叫開門三次,說是檢查廁所,實際啥都查,地痞流氓都沒有活路了。
可是,陛下啊,南京你可以這樣處理,整個南直也這樣嗎?
天下都看著南京呢。你這樣一弄,天下難安啊。
甚至會大失民心的,朝中又會有無數人暗地里倒向信王,陛下你剛剛在薊北舍生忘死拼出來的天命人心會大打折扣的。
小祖宗哦,你怎么就不能安穩下呢。
你等老夫死了,安安穩穩的長大,有了娃,再來搞這些不好嗎?
唉,多事之秋,老夫這把老骨頭遲早被你這娃娃磨成灰。
“打盆水,老夫洗把臉,更衣進宮。”
老仆卻沒動。
“老爺你剛回來啊,宮里還有徐閣老呢。什么大事不能讓人睡一覺再說嗎?”
劉一燝坐在床頭,想了一下。
也對,老夫現在腦袋里一團漿糊,肯定應付不了那個聰明天慧又犟種固執的小娃娃。
再說,小皇帝這個官制要完成不得好幾個月,有時間的。最好先搞出點紕漏來,老夫才更容易勸。
“好,睡覺。”
御書房里恢復了安靜,中書參謀們進來都小心翼翼的把整理的資料文書悄悄放一邊,有點害怕再度惹怒朱慈炅。
憤怒的朱慈炅可是會下令全軍出擊,不管不顧的暴躁天子。
又不是人人都是劉一燝范景文,可以和皇帝吵架。
朱慈炅沉思了一會,心情已經平復,正準備召見徐弘基,商量“借”糧的事。
南監國福世子朱由崧和周世子朱恭枵聯袂求見。朱慈炅愣了一下,諸王這么快就達成共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