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炅未時啟行,酉時初才等到諸藩全員到達下馬坊,朱慈炅都看完一本《皇明祖訓(xùn)》了。當(dāng)然,最后抵達的就是福王一行,到達時他全身都仿佛沾了一層油。
朱慈炅起身當(dāng)著小憩眾王的面對著上方孝陵彎腰鞠躬。
“太祖爺,按照約定,慈炅將你的不孝子孫全帶來了。”
諸王集體變色,許多人騰的一下就站起來了。
約定?什么約定?
皇帝和太祖爺有什么約定?
神神叨叨的朱慈炅轉(zhuǎn)頭對心驚肉跳的諸王露出微笑,笑得諸王集體毛骨悚然。
“諸王先上山,齋戒三日,要嚴格執(zhí)行,誰敢亂來,別怪朕不客氣。朕現(xiàn)在要去宗親大營,周王尊長和福王——算了,潞王叔祖陪同吧。”
朱常淓差點跳起來,宗親大營?疫情爆發(fā)地,這不是要老命嗎?
“皇上,臣大病還沒好啊。”
朱常淓不敢去,親藩諸王更是不有自主的集體后退一步,德王朱常潔還踩了吉王朱由棟一腳,把朱由棟疼得呲牙。
朱慈炅沉默了下,抬眼看向朱常淓,眼神中充滿了冷寒和嘲諷,需要朕當(dāng)場摘掉你的王冠嗎?
朱常淓非常識相,背上鞭傷還沒痊愈呢,趕緊低頭。
“臣遵旨。”
神道邊秋風(fēng)習(xí)習(xí),樹葉輕輕搖曳,但鐘山不動樹不動,沒怎么見過朱慈炅的郡王將軍們集體沉默。
這個奶娃娃好兇,果然是三歲殺人親征的怪物,要不怎么他是天子呢。
出了孝陵,朱慈炅并沒有直接前往孝陵治療區(qū),而是繞道去了南京新城大工地。
短短幾日,這一片已經(jīng)面目全非。
煙塵漫天中,清晰可見的大道縱橫交錯,已經(jīng)連通了南京舊城。一眼望不邊的人群都在工地上忙碌,大道上的孝陵衛(wèi)士兵和昭武衛(wèi)預(yù)備兵也就是前留守諸軍分布在許多地方,將施工地點分成了無數(shù)塊。
無論周王還是潞王都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這怎么可能?這才多久,新城輪廓竟然隱約可見了。
有些道路上還有四五個人一組推著巨大的圓滾石壓實路面,有的道路已經(jīng)能通行牛車,板車了。
有些人還在沿著地面白灰挖溝,有些人已經(jīng)往深溝里運送巨大陶片,十來人吆喝著將一片片的陶片組成巨大陶管,有人在里面用三合土抹平接縫,有人在上面用石板泥土掩埋。
朱慈炅皺著眉頭遠遠望著大道上的各種板車,牛車,肩挑背抗的忙碌人群,十分不滿意。
近五十萬人的大工地啊,就才這進度?
不是說下水道快好了嗎?感情只是圖紙好了,靠近神烈山這邊的下水道都還在鋪設(shè),那外面呢。
街道也是,主干道早規(guī)劃出來,現(xiàn)在地面全是黃土路,你們說的石板路在哪?朕怎么沒看到,這一下雨你們也不怕陷進去。
“邱致中!滾過來。”
“皇上。”身后太監(jiān)中的邱公公疾步上前。
“耐火高爐能用了嗎?”
邱致中瞪大雙眼,皇上你這也太急了吧。
“皇上這才幾天,時間不夠啊。奴婢沒有收到回報,應(yīng)該還沒有建好,估計材料都沒有備齊。
不過焦炭和木炭都煉制了不少,這個奴婢知道。只要高爐能用,陛下說的水泥奴婢一定燒制出來。石灰石,鐵石粉和石膏,黏土,奴婢都已經(jīng)命人準備了很多,九輪水磨也在興建。”
朱慈炅微愣了一下。是哦,好像是自己太急了,但絕不認錯。
“朕看他們密封下水道用的東西似乎有點像水泥,那是什么?你知道嗎?”
邱致中趕緊討好。
“是三合土,用糯米湯黏土石灰膏配的,和皇上說的材料有些像,不過不需要皇上說的火溫和研磨。”
朱慈炅冷著臉,“糯米太貴重了,人吃都不夠呢。你們一定要盡快搞出水泥。多試試,別怕麻煩,這以后會是大明利器。”
“奴婢遵旨。”
邱致中面露喜色。御用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是王永祚,耐火高爐事是他帶人負責(zé)的,邱致中只是少監(jiān)。但是按小皇爺?shù)姆愿溃约哼@個少監(jiān)似乎也可以管管掌印嘛,大內(nèi)果然還是要看誰與皇爺親近。
朱慈炅看了看身后,王坤、盧九德都跟著,背著包裹,朱慈炅下令換上一件朱由榔的常服,整體還算合身。
周王和潞王目瞪口呆的看著朱慈炅換裝,皇帝這是要干啥?
“周王尊長和潞王叔祖去找工地負責(zé)官員,皇親這邊明日起就不來工地了,讓他們今晚把工錢結(jié)了,不許代領(lǐng),要發(fā)到每個人手上。另外你們各自去找找各支宗親,問問他們對于削藩的意見,都有什么顧慮和擔(dān)憂。朕也親自去問問。”
周王朱肅溱大驚,“皇上,白龍魚服,見困豫且啊。”
朱慈炅點頭微笑,一臉自信。
“這工地上到處都是朕的孝陵衛(wèi),況且朕要見的人是朕的宗親。”
朱慈炅進入工地只帶了兩個太監(jiān),譚進和盧九德,王坤武功更好,但他到過孝陵大營,容易被人認出來。
朱慈炅三人進入工地后,譚進很快對孝陵衛(wèi)亮明身份,幾個百戶雖然沒有打攪朱慈炅,卻全部不自覺向他靠近。也是工地上都在忙碌,一時沒有人注意。
朱慈炅沒走多遠就看到了設(shè)計中的大督政院,背靠孝陵,就在太祖爺眼皮底下辦公,看你們敢不敢不努力工作。
大督政院有二十多個小工地,每個工地有一兩百人不等,基本都還在挖地基,不過道路和排水好像已經(jīng)完成了。
牛車運來的石頭主要就是下在這里的,不過牛車效率實在太低下了。負責(zé)打地基的那一百多人,顯得很閑,沒材料了。除了幾個抹三合土的人還在干活,其他幾十個人拄著木棍,肩上搭著麻繩望著空牛車遠去。
當(dāng)然,一般人也沒有意見,畢竟下車,抬石都是重體力活,人家多些休息時間也是應(yīng)該的。不知道工地統(tǒng)籌的人怎么計算的,反正朱慈炅看這幫無所事事的家伙很不爽,覺得他們賺自己的銀子太簡單了,他第一時間就向他們走去。
“唉,小奶娃,你家大人呢?這里的人多得很,你不怕被拐子拐跑了?”
朱彝淵無聊張望中看到了朱慈炅,想逗逗樂子。朱輔煷聞聲也轉(zhuǎn)頭看過來,不過他第一時間看到了朱慈炅身后的譚進和盧九德。
朱慈炅也看到了這兩個家伙,別人都很多人在一起的,就這兩個好像被排擠了。
“我姓朱,誰敢拐我?”
朱慈炅跳過一道剛砌好的地基,毫不客氣向二人走去,他背后急忙伸手的譚進扶了個寂寞。大督政院已經(jīng)換成了砌筑地基而非傳統(tǒng)夯筑。
朱彝淵哈哈大笑。
“你問問這里干活的,誰不姓朱?”
“那這么說,你們都是我的宗親了呢,誰會拐宗親呢?”
朱慈炅走近二人身邊,饒有興致的打量著二人。
朱彝淵一怔。“唉,小奶娃。你還小,不懂,宗親翻臉起來才叫狠呢。你哪藩的?你家大人呢?”
“哪藩?燕藩吧。”
朱慈炅隨口一句話,朱彝淵和朱輔煷都驚呆了,燕藩,現(xiàn)在還有這說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