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貴才轉身一看,是徐老二,頓時急了。他說:“徐老二,大晚上你要嚇死我嗎?”
徐老二拍手說:“了不起!能見常人之不見,能聽常人之不聽!遇鬼心不亂,遇邪而自清!了不起!”
李貴才聽不懂徐老二的話,說:“瞎說什么呢?”
徐老二從口袋中掏出一粒黃豆大的丹藥,交給李貴才,說:“服下去!”
李貴才對徐老二的本事是相信的,他接了那粒丹藥,舀了瓢水,將藥咽了下去。
徐老二接過李貴才手中舀水的瓢,用手蘸著水,繞著李貴才轉了一圈,將水輕灑在他身上,口中若有所語。
“哎!哎!神了!突然身體輕快很多!”李貴才在原地邊跳邊說。
爺爺親眼看到徐老二的本事,對他不敢再小看,想到自己一直在使小伎倆,忍不住鄙視自己的所作所為。
爺爺對徐老二拱手,說:“二當家神技,李某佩服。”
徐老二微微一笑,說:“雕蟲小技,不值一提。貴才兄,要提醒你一件事,棺中的女鬼是盯上你了,我只是讓你不受干擾,但她還會一直在你身邊,只是你感覺不到。”
李貴才又跳了起來,他說:“你的意思是她能看到我,但是我看不到她。”
徐老二含笑點頭。
李貴才急了,說:“她盯著我干什么,我又沒做什么對不住她的事。”
徐老二看著天上的星星,說:“那就不知道了!看上你,就是你的緣分。”
坐在門旁的老表聽明白了,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語氣說:“貴才,你怕什么,這是冥冥中多了一個保護你的人。”
李貴才瞪著眼睛,說:“怎么不保護你?”
老表笑嘻嘻地說:“沒看上我呀,是不是,二巧?”
老表說完,不忘往靈棚二巧的棺材那里揮揮手。
接著,出現了詭異的一幕。
半空中傳來了一個女人的哼哼聲,頗像二巧聲音。
徐老二閃身進靈棚,挑亮長明燈,點了三炷香,邊拜邊說:“路人不懂事,上仙莫怪!莫怪!”說完,將香插進香壇,轉身怒斥老表,說:“什么話都敢亂說。”
經此事,老表果然怕了,和李貴才商量離開獅子山,被徐老二勸住了,說李貴才一旦離開,立刻有性命之憂,李貴才問為什么,徐老二只說不可說。
既然徐老二說不能走,老表和李貴才自然不敢亂跑,只好回屋。這屋子是二巧生前的居住地,黑燈瞎火的,一進去就像是住進了鬼宅。想起那日,看到一個白影子從房中走出,老表和李貴才就像是聽了鬼故事的三歲孩子,嚇得緊緊抱在了一起。
爺爺問:“二當家,二巧這么鬧,咱們還接著往下挖嗎?”
徐老二說:“沒事,要相信科學!”
爺爺真是拿徐老二沒辦法,滿嘴都是相信科學,一晚上沒看到一點科學的地方。
過不多會,鏟子從下面爬了上來,他坐在地上狠狠地喘了幾口氣,然后喝了口熱水,對徐老二說:“沒找到,整個墻鏟了一遍,什么都沒有。”
徐老二背著手,踱步走了十多分鐘,轉身問爺爺:“李爺,你怎么看?總不會是有人捷足先登,連棺材一直挖走了吧。”
爺爺說:“不像,就算是挖走,也不至于一點痕跡都沒有。只有一種可能,就是在封土下面。”
徐老二頭搖得像撥浪鼓,說:“不可能,我們打了‘井’字形盜洞,沒見到下面有東西。”
爺爺說:“你們打的盜洞沒有貼緊地面,再者說,既然是入口,不可能面積很大。”
鏟子說:“李爺,我們已經打了兩排盜洞,再打一排就會有塌方的風險。”
爺爺說:“找棍子和木板頂著。”
鏟子有些犯難,徐老二卻非常支持爺爺,他說:“趕快去辦!”
鏟子拎著鐵锨就走,爺爺不忘提醒,說:“往最中間挖。”
爺爺對這個結果本不抱希望,哪知道不到十分鐘鏟子就回來了,說找到了。徐老二問具體情況,鏟子說,在剛才的盜洞下面找到了一個通道,也是被土填實的,要不是爺爺提醒,真的很難發現。
徐老二欣喜若狂,抓著爺爺的手說:“想不到李爺本事一般,找墓的辦法卻很多。”
爺爺聽了徐老二的褒獎,臉色黑了起來。
不過這終究是爺爺的功勞。
徐老二下了盜洞,再次上手,他總是在最后一段親力親為。
爺爺在上面吹著涼風,想起徐老二激動地忘了他和李貴才、老表都在上面,怕徐老二多心,也跟著下去了。到了下面一看,下面竟然多出了一段甬道,而且非常深。他順著繩子,來到了甬道底部,卻看到徐老二一個人坐在地上發呆。
爺爺問:“二當家,你怎么了?”
徐老二倚靠在甬道平直的墻壁上,把頭對著右側方向,說:“你看。”
爺爺走到甬道盡頭,看到四塊石頭堵在那里,每塊都近一米見方,問:“這是什么?”
徐老二說:“墓道的塞石,看樣子輕不了。”
爺爺摸了摸石頭,看材質,和家里石磨盤一樣,屬于又硬又沉的那種。
爺爺說:“哪是輕不了,簡直重如泰山。”
“我剛才試過了,沉得要死不活,還沒有下手的地方。”
“還真是個大麻煩。”
“先上去吧!今天先這樣!”
徐老二一時無策,決定收工。
第二天下午,徐老二將喬大胡子叫了過來,想請喬大胡子找幾個會使鏨子的人,在塞石上打牛鼻子孔。
鏨子就是工匠用來敲石頭的工具,長條形,分為尖頭鏨、扁頭鏨,一般用來砌墻和平整石頭。
所謂牛鼻子孔,就是在石頭上掏空一個孔,就像是在牛鼻子上打孔,用來牽牛一樣。
喬大胡子的兄弟里沒有幾個熟練使用鏨子的,不過他是本地人,認識泥瓦匠,可以請他們來。徐老二說,不能找泥瓦匠,一旦將獅子山的事情傳出去,后果不堪設想。
小喇叭主動找到喬大胡子,說自己的二舅會使鏨子,從前是個泥瓦匠,手藝不錯。喬大胡子認為,徐老二說得有道理,還是不請外人幫忙的好,畢竟人多嘴雜。但是他也不想浪費二舅這個人才,就將小喇叭、趙六子派過去學習鏨墻技術。
小喇叭和趙六子才去一天就回來了,兩人信心滿滿,拍著胸脯說,天下沒有他們鑿不了的墻。喬大胡子和徐老二很滿意,別的不說,就沖這精神狀態就值得鼓勵。
到了晚上,徐老二安排小喇叭、趙六子下盜洞,小喇叭、趙六子輪流敲打塞石,可錘子下去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塞石被敲地直冒火星子,一塊石渣也沒有敲下來,僅在上面劃了一道痕。最先動手的是趙六子,小喇叭站在后面還嘲笑他學藝不精,輪到自己上手的時候,錘子打在鏨子上,鏨子直接飛了出去。
徐老二在旁邊只看了三分鐘,就爬回了地面,對著喬大胡子和爺爺直搖頭,說功夫沒學到家。趙六子和小喇叭手藝不行,但貴在執著,兩人堅韌不拔地敲打了兩個小時,回到了地面,吭哧地喘氣,說下面那根本不是石頭,就是一塊鐵板。
徐老二說:“兩千年前的人都能敲的石頭,到了今天就敲不動了?”
喬大胡子很沒面子,說:“要不,還是讓小喇叭二舅來吧。大不了回頭分他點東西,他的嘴也就嚴實了。”
徐老二想了想,只好同意。
小喇叭二舅是一個四十歲的鐵桿單身漢,姓趙,大名叫革命,外號大歪嘴,長得不是很周正,一直未婚,是老派獨身主義踐行者。
為符合其氣質形象,本文以其外號相稱。
大歪嘴住在大黃山一帶,家族人丁稀薄,在村里沒什么話語權,但很愛搶話。遇到村里開會,常打斷干部發言,但又離題萬里,說不上一二三,唯一特長就是鑿石頭。
大歪嘴被請到獅子山,擺起了架子,他坐在靈棚外面的長條凳上,左手端著茶杯,右手敲著桌子,邊喝茶邊說話。
“小喇叭,今天是誰請我?”
小喇叭端起茶壺,連忙給大歪嘴倒茶,說:“是我結拜大哥!就是這位!”小喇叭指著喬大胡子,喬大胡子往前站了一步,昂頭挺胸。
大歪嘴喝了一口茶,下巴抬上了天,問:“找我什么事?”
喬大胡子忍住火氣,輕聲說:“二舅,是這樣,我爺爺在獅子山建了一個地下室,建成的時候,弄了一塊石頭堵住了洞口,現在我想在石頭上打個牛鼻子孔,但石頭有點硬。聽說您老人家手藝非凡,想請您老人家出手。”
大歪嘴從沒有受到這樣的吹捧,一時間就有點拿不住,放下茶杯,對大家拱手,說:“哪里!哪里!不過,不是我大歪嘴吹牛,還真就沒有我敲不了的石頭。”
徐老二有點不放心,悄聲問喬大胡子:“大當家,這人看著不太靠得住啊?”
喬大胡子說:“試試就知道了。”
徐老二說:“怎么試?”
喬大胡子說:“搞個磨盤過來,讓他鑿。鑿得動再下去,否則都沒有必要知道請他來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