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影子 七十一 錢袋子緊

喬大胡子說：“鏟子兄弟，咱們?nèi)硕嗔α看螅悴灰ε拢@段時間就住在剃頭鋪，我安排人放哨，明哨暗哨都安排上，保你睡上放心覺。”

鏟子掏出200塊錢，說：“那就麻煩喬大當(dāng)家了。這是我的伙食費！”

喬大胡子將錢交給鏟子手上，說：“拿你哥當(dāng)啥人了，遇到事情能來找我，那是瞧得起我，我還能收你錢？我喬大胡子是什么人？當(dāng)代及時雨！”

衣衫襤褸的鏟子感激涕零，說：“喬大哥，啥也不說了。往后我有三個大哥，一是我們家老大，二是我們家大哥，三就是喬大哥！”

喬大胡子拍著鏟子的肩膀，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說：“你先別急著喊哥，我問個事情。”

“什么事情？”

“就是令狐少貳是女的，還是像令狐青一樣屬于半男半女？”

“哎呀，喬大哥，這太為難人了，我沒和她一起上過廁所，也沒和她一起洗過澡，我給不了你準(zhǔn)話。”鏟子說到這里，語氣一頓，說：“不過我覺得她應(yīng)該是女的。”

“這話怎么講？？”

“少貳，就是少二啊，沒有老二不就是女的嘛！”

眾人恍然大悟，老表還自作聰明地說：“我懂了，怪不得令狐少貳的姐姐叫令狐青，青字下面是個月，月字兩豎代表兩條腿，那兩橫不就是代表二嗎？他們的父母真是太有文化了！”

眾人對老表的拆文解字佩服得五體投地，說還是多讀點書好。老表聽到大家夸獎自己有文化，洋洋自得，臉上笑開了花。

吃完飯，趙六子和小喇叭將鏟子送到診所包扎，喬大胡子和爺爺三人回到了剃頭鋪，召集參加過獅子山盜墓行動的人開會。會上，喬大胡子通報了河南支鍋面臨的形勢，又將令狐少貳送信的事進行了傳達，要求大家集中居住剃頭鋪，白天不管誰在外面轉(zhuǎn)悠，晚上都還是回到剃頭鋪睡覺，尿罐子一律放在室內(nèi)，不允許任何人夜間單獨活動，直到找到幕后黑手為止。

為了強調(diào)事情的緊迫性，喬大胡子還將爺爺三人留了下來，說要團結(jié)一心，共退強敵。

聽說爺爺留下來，所有的人都開心極了，這不又到了從前的生活嘛！一起盜墓，一起斗鬼，一起蓋房子，還一起吃喝，要多快活有多快活。

這樣的日子才維持了一周，喬大胡子就感到支應(yīng)不住了，原因是開銷太大。其實，喬大胡子在分配財物的時候，是預(yù)留了公用支出的，原因就是經(jīng)常管飯。不過，近來市場上買不到糧食，買一斤糧食往往要花比平時多幾倍的錢。

在那個年代，糧食和蔬菜都是供給制。買糧食要糧票，這個糧票是可采購的指標(biāo)，然后憑糧票才能掏錢買糧。因此，城市戶口買糧食，既要有糧票還要有錢。有的時候，有的人按指標(biāo)分到了糧票，但是沒錢買糧，就會悄悄轉(zhuǎn)賣糧票，賣給那些有錢買糧食但是沒有糧票的人。

喬大胡子手底下很多，但一大半都是農(nóng)村戶口。離開農(nóng)村，掙不了工分，頂著壓力想另謀生路。有的從鄉(xiāng)下帶了糧食和蔬菜，有的人沒有帶，沒帶就要想辦法從黑市買糧票，然后才能買糧買菜。60年代，糧食緊缺，控制糧食的部門發(fā)行的糧票不多，導(dǎo)致市場上一票難求。黑市的糧票水漲船高，因此喬大胡子維持這么多的人生存，殊為不易。

“吃喝嫖賭”被稱為敗家子的典型作風(fēng)。很多人不理解為什么將“吃”放在前面，這是因為在舊社會，吃在家庭開支方面占比比較大。很多地主的起家都是靠節(jié)省發(fā)展起來的，地主最初只有幾畝地，憑借節(jié)儉省下了口糧，賣掉了糧食繼續(xù)買地，如此周而復(fù)始，循環(huán)積累，土地就變多了。如果將咸菜換成今天的大魚大肉，只怕要達官貴人才能維持這樣的支出。說起來，這和農(nóng)作物和生鮮產(chǎn)品的產(chǎn)量有關(guān)，產(chǎn)量大了，自然人人都能吃飽吃好。

爺爺?shù)热讼騿檀蠛咏换锸迟M，喬大胡子堅持不受。當(dāng)初，喬大胡子帶著十幾人到安徽幫李貴才蓋房子，雖說沒有開工資，可那些人的伙食支出著實不小。現(xiàn)在不是農(nóng)耕時間，掙不了工分，在家坐著就要消耗家中口糧。爺爺和李貴才管了大家的飯，為各家省下了口糧，大家都感激爺爺和李貴才。現(xiàn)在爺爺來了剃頭鋪，喬大胡子無論如何都不會收錢。

這一天，喬大胡子告訴爺爺，說剃頭鋪的兄弟在徐州東南一個叫白村的地方發(fā)現(xiàn)一座古墓，想請爺爺和鏟子過去看看。爺爺頗為猶豫，獅子山楚王陵屬于古墓，雖說挖了犯法，但內(nèi)心不感到愧疚自責(zé)。如果剛挖了一個，又再挖一個，就成了慣犯，往后心里就蒙上了陰影，恐怕難以自立了。

喬大胡子說：“李爺，你別看上次咱們從獅子山挖上來很多東西，但很多東西賣不掉，也不敢賣，怕招來麻煩，都在倉庫里放著。那些賣掉的金子，去掉給死去的兄弟家人撫恤，每個兄弟到手也就500塊。500塊看似不少，但是跟著我的都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回去看一趟父母，還掉多年的欠債，回來就兩手空空了。”

爺爺算了一下，當(dāng)時跟著喬大胡子去的大概是十六個人，每人500塊，就是8000塊。死亡的2人，增加一倍，是1000塊。其間，喬大胡子自掏腰包買了很多工具，擔(dān)負了眾人一個多月的伙食開支，至少花銷1000塊。剃頭鋪分到46.2斤黃金，至少能賣13952.4塊，有品相好的，總金額甚至能到2萬，去掉10000塊，應(yīng)當(dāng)還剩下4000至10000塊，不至于這么像喬大胡子說得這么慘，除非還保留了一部分沒有賣。

喬大胡子說：“咱們不能只看眼下，是，我現(xiàn)在手上還有點結(jié)余，熬個半年應(yīng)該沒問題，但是物價這么高，半年后怎么辦？根本扛不住！聽說那些機關(guān)單位的人都在餓著肚子，更別說咱們小老百姓了。”

爺爺有點搞不明白剃頭鋪的運作制度，按照江湖規(guī)矩，各鋪子不應(yīng)該向總部交錢嗎，怎么總部還一直貼補分舵？爺爺說了心中疑惑，喬大胡子嘆了一口氣，說：“交什么錢，能養(yǎng)活自己就不錯了。至于結(jié)余的，就是補貼特別困難的兄弟。”

“那你圖個什么？”

“圖個什么？圖個心安。我這些兄弟，有的是當(dāng)年一起跟我打過仗的，有的是戰(zhàn)友的孩子。戰(zhàn)友死了，老婆跑了，我不養(yǎng)著怎么辦？你比如，趙六子，他就是我的戰(zhàn)友，我是排長，他是扛機槍的。只不過那個時候，我們是在**陣營。還有小喇叭，他這么小就跟著我是因為他爹當(dāng)兵的時候跟我一個班，為了掩護我，他爹被敵人突突了，至于敵人是誰，你自己猜。”

“那銅栓呢？”

“他是我戰(zhàn)友的弟弟。當(dāng)年他哥跟我去了廣東，在執(zhí)行一次剿匪任務(wù)的時候，他哥金栓為了掩護我，被土匪打了一槍，腿瘸了。后來我們都退伍了，我去他家里看他，見到家里窮得叮當(dāng)響，看不過眼，就把他弟弟帶出來了，算是混口飯吃。”

老表插話說：“哦！原來你才是命最硬的那個，你們看他打了那么多次仗，毛事沒有。”

爺爺還有點感動，說沒有想到喬大胡子這么重義氣，就同意一起去看看，但是明確表態(tài)：不參與、不分錢。

一旁的老表和李貴才有些急了，說：“遇上這樣的好事情，干嘛不參與？干嘛不要錢？”

爺爺翻了個白眼，不搭理兩人，這兩人越發(fā)著急，氣得爺爺閉上了眼睛。

經(jīng)過休養(yǎng)，鏟子逐漸好轉(zhuǎn)了，作為資深打洞人員，自然受邀參加了踩點。

踩點的時間是白天，日子是1964年4月的一天。

參加踩點的人員有：喬大胡子、爺爺、老表、李貴才、趙六子、鏟子。

一行人趕了兩輛馬車，假裝下鄉(xiāng)剃頭。

目的地是一個叫白村的地方，白村的人口比較多，結(jié)果剛進村就被村民攔住了，催促他們趕快把攤子支上。大隊干部說，常來他們村剃頭的那個人兩個月前死了，本村又沒有會剃頭的，所以一直等著剃頭的上門，又問喬大胡子怎么找到這里來的？喬大胡子嘿嘿半天，說自己夢到一個老頭，請他到白村給他剃頭，睡醒以后，他覺得夢境很真實，就四處打聽，最后才找到這里的。

大隊干部問他老頭長什么樣，喬大胡子信口胡咧咧，說：“這個老頭頭發(fā)全白了，留個山羊胡子，彎腰駝背，鼻子還有點大，牙還有點豁。”

一旁的老表差點笑出來，心想，敢情剃頭鋪的人都能吹！

哪知道那個大隊干部說：“你說的這個人我知道，叫老白毛，上個月死了。不過他怎么昨天才托夢！你是不是記錯日子了。”

喬大胡子一聽，還真有這么個人，連忙說：“夢著好幾回了，最早一次確實是一個月前。”

“那就能說通了，你們快點干活吧，我怕你們天黑前忙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