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J大廈。
手機鈴聲在空曠的辦公室響起,傅斯雨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接通了電話。
對面傳來周婧喜氣洋洋的聲音,“斯雨,今晚有沒有約斐然吃飯?”
“沒有。”
周婧恨鐵不成鋼,“今天是情人節,我用你的名義給斐然送了一束定制玫瑰花,你抓緊時間約她吃飯,培養培養感情,年底是結婚的好日子。”
八字還沒有一撇,老太太連老黃歷都查了。
傅斯雨眉頭深皺,聲音不耐,“我對她又不感興趣,你瞎摻和什么。”
“兒子,你老實說,你是不是還喜歡簡月?雖然她跟斯祁解除了婚約,但是你倆在一起,別人會說閑話的。”
高一因為情書的事,她去過教導處。
傅斯雨眉頭皺得更深了,“媽,我不喜歡簡月,你要是太有空,多多關心斯云,她最近晚上總是很晚才回家。”
遠在醫院的傅斯云打了一個噴嚏,壓根兒不知道自己被哥哥出賣了。
周婧猶豫了半晌,聲音刻意壓低,“你該不會是取向有問題吧?”
傅斯雨白眼一翻,“我很正常。”
周婧拍了拍胸脯,松了一口氣,“那就好,我很看好斐然做我兒媳婦,宋家這個親家沒得挑。當初要不是你宋阿姨,你都沒法撿回一條命。”
“斐然這孩子我也很喜歡,我跟她很能聊得來,她對于武術也很感興趣。我看她不是對武術有興趣,是對你格外上心,你也上點心。”
傅斯雨被她吵得耳朵嗡嗡嗡,“媽,不聊了,我還要準備開會。”
——
辦公室的門關上,隔絕了外面的聲音。
宋斐然點開傅斯雨的微信,他的頭像是連綿的雪山。
【斯雨,晚上有空嗎?一起吃飯?】
她捧著手機,喜上眉梢,沒高興一會,便收到了傅斯雨的回復:【晚上加班。】
她臉上笑容淡了,再接再厲。
【你喜歡吃什么?我給你送飯?】
【不用了,助理會給我準備。】
如同被人兜頭澆了一盆冷水,心里的小雀躍煙消云散。
她瞥了一眼放在辦公桌上的玫瑰花,心里安慰自己,傅斯雨只是不想麻煩自己,她決定親自給傅斯雨送飯,送他一個驚喜。
今天是情人節,大家一下班就拎包走人,趕著去約會。
阮清梨也想早點下班去擺攤,今天鹵味生意鐵定會很好。
搬到帝景花園后,她每天開著小電驢上班。
在拐過SJ大廈的時候,阮清梨看見一襲紅裙的宋斐然站在SJ大廈的旋轉門外,手里提著便當盒。
應該是要去給傅斯雨送飯,然后在辦公室共進晚飯。
還真是濃情蜜意。
后面傳來刺耳的鳴笛聲,阮清梨發現自己騎到了小車通道上,連忙抓緊車把手,行駛到人行道上。
貨車司機降下車窗,沖阮清梨淬了一口,“找死。”
阮清梨心有余悸,收回視線,騎著小電驢朝帝景花園開去。
甜甜端坐在臥室書桌前,背脊挺得筆直,小手握著畫筆,正認真地在白紙上涂抹顏料。
幼兒園布置了全家福手抄報作業。
紙上畫了媽媽、奶奶和自己,唯獨爸爸的位置空著。
她從沒見過爸爸,無從下筆。
畫筆在指尖轉了幾圈,甜甜托著腮幫子發愁。
忽然,畫筆一滑,從桌沿滾落,骨碌碌地鉆進了床底。
“啊呀!”
甜甜輕呼一聲,立刻從椅子上跳下來,趴在地板上,伸長手臂朝床底摸索。
小胖手在黑暗中觸到一個硬邦邦的物件,一碰便發出沉悶的“哐哐”聲。
她好奇地抓住它,用力拖了出來。
竟是一個布滿灰塵的鐵盒子!
哇!神秘的寶藏。
甜甜興奮地掰開盒蓋,一股陳年的氣息撲面而來。
盒內金屬襯里的金黃光澤映亮了她的小臉,里面是一疊過塑的照片,歷經時光,微微泛黃。
“這是媽媽和爸爸嗎?”
甜甜烏黑的瞳仁瞬間放大,閃爍著驚奇的光。
她迫不及待地用沾滿灰塵的小手摩挲著照片,一不小心,指尖的灰漬蹭在了照片中傅斯雨的臉上。
爸爸的樣子,她終于知道了!
她小心地抽出一張照片,正要照著臨摹。
身后突然響起腳步聲,臥室門被推開,阮清梨探進身來,“甜甜,手抄報畫得怎么樣了?”
甜甜嚇得一哆嗦,慌忙將照片塞進裙子的口袋,怯生生地轉過身,“媽、媽媽。”
阮清梨的目光掃過地上敞開的鐵盒,臉色驟然一變。
再看向女兒:裙子、小手、臉蛋都蹭滿了灰,烏黑的頭發上甚至還掛著細細的蛛網,模樣狼狽極了。
甜甜見媽媽面無表情,以為是自己亂翻東西惹她生氣了。
她趕緊從地上爬起來,小腦袋耷拉著,雙手緊緊貼著褲縫,腳趾無措地摳著地板,聲音糯糯地認錯:
“媽媽,對不起,我不該亂翻東西的。”
阮清梨意識到方才嚇著了孩子,走過去,輕輕拂去甜甜頭上的蛛網,揉了揉她的發頂,“媽媽沒生氣。”
甜甜眉眼間的陰霾一掃而空,她指著鐵盒里的照片,“媽媽,照片上就是爸爸嗎?是上次在商場外面遇到的叔叔,另一個叔叔也說我們長得像?”
仿佛一列無形的列車轟然碾過阮清梨的心房,“轟隆隆”,震耳欲聾。
她用力抿緊嘴唇,下唇失了血色。
甜甜那雙如浸水葡萄般的大眼睛亮晶晶的,盛滿了期盼。
甜甜已經六歲了,也開始懂事。
阮清梨胸口一窒,蹲下身,平視著女兒的眼睛,“照片里不是爸爸,是媽媽的前男友。”
甜甜明亮的大眼睛黯然了,“哦。”
阮清梨眼底掠過一絲不忍,這樣對孩子太殘忍了,用力抿著唇瓣,“其實甜甜是媽媽試管生的,媽媽也不清楚甜甜的爸爸是誰。”
甜甜懵懂地眨眨眼,困惑地歪著小腦袋,“什么是試管啊?”
“有些復雜,等甜甜上小學里,媽媽再解釋給你聽。”
甜甜點點頭,“知道啦,媽媽。”
阮清梨替甜甜拍凈身上的灰塵,讓她繼續畫手抄報。
自己則收拾起鐵盒,目光觸及盒中傅斯雨與她笑容燦爛的合影,心口驀地像被細針扎了一下。她慌忙蓋上盒蓋,鎖進抽屜深處。
收拾停當,她便去準備擺攤的東西了。
甜甜聽著媽媽的腳步聲遠去,悄悄從口袋里摸出那張照片,看了又看,才小心翼翼地藏進書包的暗格里。
其實有一次她偷聽到曾外婆和媽媽的對話,知道自己就是媽媽前男友的孩子。
阮清梨今天累極了,很快就進行了夢鄉。
她夢回到高三那年。
她背著褪色破爛的背包回去出租屋,江宴禮截住了她的去路。
“大學霸,幫我補課,一堂課500塊,干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