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阮清梨帶著甜甜去超市采購食材,東西有點多,她一手牽著女兒,一手提著兩個塑料袋子,沉甸甸的,勒得她手心生疼。
兩人走去公交站的路上,其中一個塑料袋被山藥扎穿了袋子,青椒、西紅柿、橙子滾了一地。
有一個橙子滾出來馬路。
阮清梨松開女兒的手,彎腰撿起地上的蔬果。
甜甜也幫著撿橙子。
突然一只拉布拉多沖到甜甜面前,黑黢黢的眼珠子一瞬不瞬盯著甜甜,對著甜甜齜牙咧嘴,露出鋒利的牙齒。
甜甜烏溜溜的大眼睛都染上了恐懼,她全身僵硬一動不敢動,手里還拿著那顆橙子,弱弱喊了一聲,“媽媽,有狗?!?/p>
阮清梨驚愕回過頭去,狗跟甜甜身高齊平,她心頭猛地一緊,血液仿佛凝固一般,瞬間膽寒。
手一松,購物袋落在地上,撿好的東西滾落在地。
她很怕狗,但保護孩子是媽媽的天性。
她疾步沖上去,擋在甜甜和狗面前。
狗吭哧吭哧地呼氣,阮清梨汗流浹背,甜甜緊攥著媽媽的衣服,手腳都在發抖。
“發財回來?!惫分魅诵挪蕉鴣?,流里流氣,春寒料峭的二月,他只穿了一件背心,右臂上還有一個白虎刺青,嘴里叼著一根烤腸。
拉布拉多又看了一眼阮清梨,折返到主人身邊。
阮清梨眉眼松懈下來,臉上帶著怒意,“你帶狗出門,應該給狗戴上繩子,街上小孩子多,很容易嚇著她們?!?/p>
“臭三八,我牽沒牽狗繩,關你什么事?”
“那我報警讓警察來評評理?!比钋謇嫣统鍪謾C,已經輸入了110三個號碼。
“你敢!”狗主人上前就要強搶阮清梨的手機。
坐在副駕上的江宴禮看向窗外,“斯雨,那是你嫂子嗎?她好像跟人起了爭執。”
傅斯雨側眸瞥了一眼人行道,阮清梨和一個紋身男在拉扯,他微微皺眉。
人家畢竟是他嫂子,他總不能視而不見。
他緩緩把柯尼塞格停在路邊,松了安全帶走下車,江宴禮跟在他后面。
阮清梨被狗主人猛然推了一把,她摔倒在人行道上,手肘撞到了人行道上的石頭護欄,擦破了皮,火辣辣的灼燒感傳來,手肘處的衣服滲出了鮮血。
“媽媽?!碧鹛鹨妺寢尡黄圬摿?,奶呼呼的小臉上眼淚一串串落下。
傅斯雨幾步上前,一拳砸在狗主人的右臉上,他的鼻梁骨斷了,鮮血噴涌而出。
傅斯雨覺得還不夠,在他左邊臉也打了一拳,正好兩邊對稱,腫成豬頭。
他從小就跟著周婧學武術,傷得厲害,驗傷卻驗不出來。
他的手背上沾上了鮮血,他嫌惡地皺了皺眉,拿著紙巾輕輕擦掉。
狗主人想要還擊,瞥見傅斯雨手指上的族徽戒指,陽光下戒指上的紫荊花鏤刻清晰可見。
那是頂級豪門傅家的族徽。
狗主人馬上就慫了。
“一個大男人欺負婦女兒童,羞不羞。”江宴禮補了一腳。
狗主人的背心上多了一個鞋腳印,“滾?!?/p>
狗主人帶著狗屁滾尿流地跑了。
在他們打架的間隙,阮清梨已經緩緩站了起來。
“媽媽,你的右手肘流血了?!碧鹛鸫笱劬餄M是擔憂。
江宴禮目光在傅斯雨和甜甜臉上來回巡梭,兩人五官神似,一個模子印出來的,“老傅,你是不是瞞著我們在外面生了個私生女?”
傅斯雨身穿淺灰色毛衣,黑色西褲,溫潤儒雅,往哪一站,就像是站在聚光等下的天王巨星。
江宴禮的那句調侃,像一記驚雷,擊在她的心上。
守了多年的秘密……就要藏不住了嗎?
她呼吸一窒,面上卻還在努力維持鎮定。
傅斯雨抬腳踹了江宴禮一腳,語氣涼涼:“想象力挺豐富的,不如轉行去開電影公司。”
江宴禮摸了摸鼻子,訕笑著退了一步,“我就開個玩笑,至于這么認真嗎?”
阮清梨的臉色蒼白如紙,嘴唇動了動,“謝謝小叔子?!?/p>
她努力讓語氣平靜,卻掩不住眼底的復雜情緒。
一旁的江宴禮有些驚愕,
阮清梨年輕漂亮,皮膚如凝脂,竟然有個六歲的女兒。
這個事實實在太超出他的想象了。
傅斯雨目光落在阮清梨手肘處的血跡上,把白色的針織衫都染成紅色了,眉心折起兩道一長一短的折痕。
“大嫂,我車里有醫藥箱,先處理一下傷口吧,弄好了我再送你們回去?!?/p>
“不用了,不嚴重,我可以回去再處理。”阮清梨垂下長長的眼睫,刻意避開他的眼神。
甜甜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盛滿了擔憂,“可是甜甜擔心媽媽,媽媽先涂藥藥。”
傅斯雨臉上沒了笑容,“你一個大人還讓小孩子操心?!?/p>
江宴禮以為阮清梨是不好意思麻煩傅斯雨,“嫂子放心,上個藥而已,耽誤不了老傅多少時間,而且我也不趕時間?!?/p>
阮清梨猶豫片刻,“等一下。”
傅斯雨以為阮清梨不愿意,下巴繃直,眸色沉下來。
“我的東西還沒拿?!彼蛑旁谌诵械郎系囊淮蟠吖?,嗓音艱澀。
“先上車?!彼恼Z氣不容拒絕,他看了一眼江宴禮。
“嫂子,這種事情交給男人做?!苯缍Y齜牙咧嘴,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他雖然混不吝,但是骨子里還是很有紳士風度。
傅斯雨拿出了醫藥箱,“把袖子擼起來。”
阮清梨乖乖把袖子挽起來,露出了觸目驚心的創面,皮膚表層都沒了。
傅斯雨挑眉。
這女人太能忍了,傷口都這樣了,還說不疼。
他用棉簽沾了碘伏,輕輕涂在女人的創口上,女人的眼睫眨了好幾下,應該是有些刺激,但她硬是咬著唇一聲不吭,唇瓣被牙齒勒出一道血痕。
柔弱中又帶著一絲倔強。
消完毒,傅斯雨給她的創口噴了藥,貼上白紗布,白皙的手指骨節分明,手指上的族徽分外顯眼。
阮清梨睫毛顫了顫,他們之間的階層相距太大,注定是悲劇收場。
“還有其他地方受傷嗎?”傅斯雨嗓音溫潤。
阮清梨搖搖頭,她只想盡快逃離這個男人的身邊。
江宴禮看了一眼坐在后座的母女倆,又瞥了一眼傅斯雨,心里暗暗想還挺像一家三口。
尤其是那一雙標志性的桃花眼。
傅斯雨和周婧站在一起,任誰都能看出兩人是母子。
轉念一想,傅斯祁跟傅斯雨是兄弟,甜甜跟傅斯雨相似也不出奇。
傅斯雨余光瞥見阮清梨鎖骨上的小痣,愣了一下,低笑了一聲。
最近真是魔怔了。
老是想起阮棠。
六年前,周婧被診出有急性血細胞再生障礙,他陪同前去國外治病。
臨出發前一天,阮棠跟他提出了分手,“傅斯雨,我有了別人的孩子,我們分手吧。”
可笑吧。
他出生在頂級豪門,要什么女人沒有。
阮棠竟然因為別的男人跟他分手。
就像是鞋子里掉進了一顆沙子,找不到在哪里,就是硌得人很不舒服。
他薄唇勾起不屑的弧度。
江宴禮接到一通電話,火急火燎攔了一輛出租車就走了。
車內只剩下他們三人。
阮清梨呼吸都收緊了,絞著手指,局促不安地坐著。
“大嫂似乎不太喜歡我?!备邓褂晔执钤诜较虮P上。
阮清梨呼吸一滯,僵硬扭過頭,用力抿抿唇,“小叔誤會了?!?/p>
聲音客氣疏離。
傅斯雨挑眉,心里升起一絲不悅,面上不顯,目光落在阮清梨抿得發白的嘴唇上,“大嫂緊張的時候很喜歡抿唇。”
阮清梨抿唇的動作頓住了,呼吸錯了一息。
那是她下意識的動作,經傅斯雨的提醒,她才留意到。
“我比較社恐?!?/p>
阮清梨抬眸,撞上了一雙笑語盈盈的桃花眼。
一串悅耳的鈴聲打破了沉默。
“哥。”手機那頭傳來傅斯云著急的聲音。
“又怎么了?”
“哥,我的耳環上次是不是落在你的車上?”傅斯云出門前想要換上那對祖母綠的幸運草耳環,才想起來丟了一只。
耳環是周旻送的生日禮物。
“我找找。”他將手機夾在耳朵上,轉頭對阮清梨說,“大嫂,你幫忙找下,后排有沒有耳環?”
阮清梨想起上次自己壓在大腿下的耳環,她拿起來隨手放在車窗的儲物盒里,她探頭一看,果然還在。
她舉在手上,“是這只嗎?”
傅斯雨看過去,她蔥白的手指握住一只流光溢彩的祖母綠耳環,她的手背白皙,透出淡青色的血管,只是太瘦了,皮包骨。
他點點頭,沒好氣沖那頭說,唇瓣卻溢出一抹笑,眼神無比的寵溺,“在,晚上拿回去給你。丟三落四?!?/p>
阮清梨胸口泛酸,咕咕冒著酸泡泡,他移開目光望著窗外。
暴雨過后,道路兩旁的紫荊花光禿禿的,淺粉色花瓣被過往的車輛碾壓得斑駁。
甜甜似乎感覺到阮清梨情緒低落,她伸出兩只白皙的藕臂抱住了阮清梨,“媽媽,抱抱?!?/p>
阮清梨鼻頭涌上酸意,心里滿是欣慰,甜甜是上天送給她最好的禮物。她吧唧一口親在女兒奶呼呼的額頭上。
傅斯雨把阮清梨送到了帝景花園樓下,他知道大哥就住在這。
傅斯雨從車尾箱拿出阮清梨買的兩大袋蔬果,提在手里,怪沉的。
他看了一眼面前的女人,高高瘦瘦,手臂細細條條,一點肉都沒有,拎起這兩袋東西應該很費勁。
“小叔,我來吧?!比钋謇娌幌肼闊┧?,想從傅斯雨手中接過兩個塑料袋。
“都到樓下了,大嫂不請我上去喝口茶嗎?”
傅斯雨單手關了車尾箱,眼里帶著溫和笑意。
阮清梨心咯噔一跳,她跟傅斯祁分開住,傅斯雨上去就露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