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薛家幺女及笄那日,靜初便借口吃壞了肚子,無法前往赴宴。
白靜姝與白靜好全都求之不得,唯獨薛氏很是失望,親自前來探望,見靜初有氣無力地趴在床上,只能關(guān)心幾句,悻悻地帶著白靜姝姐妹二人回了娘家。
白老太爺則一心帶著白二叔開始研究對抗瘟疫的藥方,廢寢忘食。
白景安與白景泰兄弟二人則駐守于災(zāi)民安置點,協(xié)助沈慕舟,專門負責(zé)疫病的醫(yī)治,檢驗藥方的成效。
白二嬸與薛氏暗箱操作,密切關(guān)注白老太爺與白二爺研究的進度,與薛家里應(yīng)外合。
防疫之事一旦有了利益牽扯,立即就變了味道。
白景泰耳朵根子軟,對于妻子薛氏幾乎是言聽計從,因此千方百計地保全著薛家的利益。
白老太爺研究的藥方,只要有大的變動,涉及到薛家的藥物囤積,白景泰便否定白老太爺變更的藥方效果。
白老太爺被誤導(dǎo),只能在白家大爺藥方的基礎(chǔ)之上,進行改進。
因此對于疫病治理,數(shù)日內(nèi)并沒有絲毫的進展。
疫情開始在上京蔓延。
白胖子在古玩店里,接觸的人多,竟然也被傳染上了疫病,開始干咳頭痛。
靜初得到消息,夜間親自去了一趟古玩店。
給白胖子帶去幾副藥材,還有白家大爺?shù)乃幏健?/p>
秦長寂也在,傷勢已然恢復(fù)得差不多,身上的蠱毒也已經(jīng)完全解除。
靜初問起閣中情況。
秦長寂沉聲道:“閣里大家已經(jīng)全都解了蝕心蠱,拜托我感謝您的救命之恩。”
“我已經(jīng)研究出來解除你們體內(nèi)余毒的藥方,只是我擔(dān)心到時候有人離開王不留行,會泄露關(guān)于閣中的一些機密。
暫時先穩(wěn)住,等你養(yǎng)好傷之后,重新整束王不留行,然后再交給你。”
“此事舵主不必過于憂心。我差人問過大家的去留,只有極少數(shù)人有離開的打算。
而且,閣中大家平日里極少以真面目示人,互不相通,保密性一向做的很好。到時候有些聯(lián)絡(luò)地點與方式做一下變更即可。”
那就沒有什么顧慮了。
靜初將防疫藥方交給秦長寂。
“這個藥方對于輕癥,以及預(yù)防有比較好的效果。可以多預(yù)備一些,以備不時之需。”
秦長寂面色不甚自然道:“大家全都身強力壯,這預(yù)防湯藥就算了吧,用不著。”
靜初敏銳地覺察到他有為難之處:“是不是閣中沒有銀子了?”
秦長寂頷首:“數(shù)月前,閣中就被斷了銀兩撥付。多虧我們自己有謀生之道,可以勉為其難地維持,但也已經(jīng)是捉襟見肘。
一些并非必要的開支會酌情縮減,以備不時之需。而且……”
秦長寂又吞吞吐吐道:“這些藥材價格都比較昂貴。”
“怎么可能?這都是平日常見的藥。”
“舵主怕是有所不知,最近疫情整得人心惶惶,藥商趁機漲價。這樣的藥,如今已經(jīng)漲到二三兩銀子一副,尋常百姓哪里吃得起?”
“什么?”靜初大吃一驚:“你說的可是真的?”
秦長寂苦笑:“這還能有假么?薛家早在前些時日就已經(jīng)開始囤積這些藥材,如今可以說是一家獨大,賺得盆滿缽滿。
許多百姓背地里都在咒罵,說是官商勾結(jié),不顧百姓死活。”
秦長寂說得已經(jīng)很委婉。
誰是官,誰是商,大家全都心知肚明。誰讓白家與薛家乃是姻親呢。
長此以往下去,萬一疫情控制不住,白家難逃罪責(zé)。
此事,自己必須要告訴祖父知道,早作打算。
最好的破局方法,便是盡快研究出解藥,令疫情消散,薛家自然而然也就無利可圖。
當(dāng)然,虧的還是自己的銀子。
靜初帶著枕風(fēng)返回白府。
第二日,她就立即去了藥廬,從老太爺書案上撿起幾張作廢的藥方,逐一比對,果真發(fā)現(xiàn)了貓膩。
對于薛家現(xiàn)如今囤積的幾味藥材,幾乎無一例外,全都出現(xiàn)在藥方當(dāng)中。
看來,百姓們沒罵錯。
白家真有人在跟薛家勾結(jié)。
難怪祖父被困其中,研究這么多日都沒有什么進展。
薛家這是拿百姓的性命換銀子!收回薛家,已然勢在必得。
靜初向著白老太爺毛遂自薦:“祖父,我也想跟大哥一起治病救人。你送我去大哥的防疫所,好不好?”
白老太爺埋頭鉆研藥方,眼睛都熬紅了:“靜初聽話,這不是兒戲,回你的辛夷院去,別在這里搗亂。”
靜初蹲下身,抬手指著屋里的書架,一臉認真:“祖父的古籍藥方我都熟讀在胸,也了解百草藥性,哥哥們能為疫情出力,靜初為什么不可以?”
白老太爺蹙眉道:“讀些死書有什么用,不過是紙上談兵。”
靜初裝作不高興,重重地哼了一聲:“祖父還閉門造車呢!你都不親自接觸患病之人,不知道他們服藥之后的反應(yīng),怎么能研究出好藥方?我就要去!”
白老太爺逐漸有些不耐煩:“我去過疫所,對此次疫情癥狀了如指掌,又有你景泰堂哥及時反饋藥方效果,何須你多嘴?”
恰好,白靜姝奉了白陳氏的命令,給白老太爺送來潤肺的燕窩,見白靜初被訓(xùn)斥,滿心幸災(zāi)樂禍。
“靜初啊,祖父是在做救國救民的大事,你怎么在這里搗亂?你瞧祖父都累成什么樣子了?你就一點也不心疼嗎?”
上前捧著燕窩,遞給白老太爺:“祖父您別生氣,吃點燕窩潤潤肺,我將她帶走。”
白老太爺頷首,看也不看靜初一眼。
白靜姝立即上前,一把拽住白靜初的手腕,直接拖拽出去:“一個傻子而已,還真把自己當(dāng)根蔥了。就憑你,也想跟著研究藥方?真是不自量力。”
靜初掙扎了兩下,仍舊不死心地對著白老太爺?shù)溃?/p>
“祖父,是您說的,望聞問切辨病因,審證求因明病源,只有四診合參,辨證施治,才是真正的問診。
我們就應(yīng)當(dāng)去疫所親自看看那些病人,不能躲在府上,紙上談兵。”
白靜姝氣怒質(zhì)問:“你這人究竟安的什么心思?明知道此次疫情,患病最多的就是老者與孩童等體弱之人,還攛掇祖父出去,你不安好心!”
連推帶搡,把靜初往外推。
靜初理直氣壯地反駁:“阻攔祖父問診,你們才不安好心!我就要像祖父那般濟世救人!”
白靜姝嗤笑:“你濟世救人?祖父與父親,二叔那么多人,難道還不如你一個傻子不成?真是笑話!趕緊滾回你的辛夷院,祖父已經(jīng)很心煩了。”
靜初見白老太爺不聽自己勸告,也只能暫時作罷。
裝作賭氣道:“哼,不就是煮藥嗎?我也會!等我回去,我自己煮!”
白靜姝笑得前俯后仰:“去吧去吧,你要是這能研究出藥方,我給你磕三個響頭,叫你觀音菩薩,一天給你上三炷香。”
話都說到這里了,靜初肯定要賭這口氣。
假如真能研究出防疫藥方,救萬民于水火,分圣上之煩憂,乃是天大的功勞一樁。
自己何須再這樣忍氣吞聲,裝瘋賣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