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斯禮往自己身后看了看:“我擋到你看風景了?”
時知渺:“?”
“那我讓開。”
說著他就從原來的位置走開,直接坐到她身邊,“這樣就不擋著你看花了。”
他把她讓他“走開”,理解成這個意思?
“……”
時知渺一大清早就被他無語到,起身要走,徐斯禮拉住她的手腕:“你先來的,你應該趕我走,而不是把位置讓給我。”
“我是懶得跟你說話。”
“那不行,你這么窩囊,會影響寶寶的性格的,萬一他以后也學得跟你一樣畏畏縮縮怎么辦?”
……她怎么就窩囊?怎么就畏畏縮縮了?
時知渺皺著眉說:“現在還早著呢。”
都還沒一個月,影響個頭啊。
“不早了,”徐斯禮目光落在她的腹部,變得溫柔,慢悠悠地說,“它都從種子變成胚胎了,說不定已經長出耳朵能聽我們說話了。”
“……”
時知渺雖然懷過,但幾乎是剛知道就把他拿掉,備孕這段時間,她也沒有時間去了解這方面的知識,不知道一個嬰兒孕育的過程具體是怎么樣的?
看他說得這么煞有其事,她也有那么幾秒鐘當真了,心想難道真的能聽見了?這就是傳說中的胎教?
然而再一看,這男人眼底分明藏著戲謔的笑意,一雙桃花眼彎著,她就知道自己又被他耍了。
時知渺惱怒道:“那你滾開。”
徐斯禮用餐刀從三明治上切出一小塊,又用餐叉遞到她的嘴邊:“你吃了我就滾。”
時知渺當然是躲開。
但徐斯禮的餐叉緊追不舍,像哄一個三歲小孩似的:“來,張嘴,啊——”
時知渺做不出掀翻他的餐盤這種事,只能冷冰冰地瞪著他。
徐斯禮早就對她的冷臉習以為常,而且挨了她那一巴掌后,他的臉皮好像更厚了,不管她是呵斥還是面露反感,他都能做到不在乎。
“這個好吃的,你嘗了就知道了。”
時知渺實在拿他沒辦法,只能說:“我自己吃。”
徐斯禮便將三明治一分為二,自己拿走一半:“只是墊墊胃,別吃太多,還要帶你去吃好吃的。”
時知渺將對他的怨氣投射在這個三明治上,用餐刀狠狠將它切成一塊一塊的:“我答應你了嗎?”
“沒有。”
徐斯禮理所當然,“但我不是無賴、渣男、王八蛋、人渣么,那么強迫你一下也很符合人設吧?”
時知渺想不到他能說出這種話,倒是問了:“你要怎么強迫我?”
徐斯禮眉梢挑了起來,用意味深長的語氣說:“原來你期待這個啊。”
……神經病吧?
時知渺眉心擰得能夾死蒼蠅,無聲地吃著三明治。
她這兩個星期來,心情平淡如水。
工作再繁忙,她也不覺得煩;同事再聽不懂人話,她也不覺得生氣;幾點下班無所謂;飯菜好不好吃也無所謂;對外界進入了無感的狀態。
可從昨晚跟他見面到現在,不過幾個小時,她的情緒就像劇烈運動過后的心跳,波瀾起伏,一會覺得他無語,一會覺得他有病。
徐斯禮看著她憤憤不平地吃完了那半塊三明治,勾了勾唇,從她的手上拿走餐盤,放在一旁。
在她完全沒有想到的時候,他突然將她打橫抱起!
時知渺本能地抓住他胸前的衣服:“你干什么?!”
徐斯禮慢悠悠地說:“強迫你啊——不這樣,你肯跟我出門吃飯嗎?”
他低頭對她道,“我已經給過你預告了。”
“……你放我下來!”
時知渺在他懷里掙扎,像一尾擱淺的魚要跳下來。
徐斯禮突然就放開了手,陡然下墜的重心驚了她一下,時知渺下意識抱緊他的脖子!
本以為自己會摔在地上,結果只是下墜了幾厘米就被徐斯禮撈住,重新抱緊。
徐斯禮唏噓道:“你這人,怎么說一套做一套,你讓我放開,我就放開,結果你又來抱緊我,口嫌體正直是吧?”
時知渺只有被他耍了的憤怒,抬手就要往他臉上打去——
徐斯禮不躲不閃,她的手在距離他的臉還有幾厘米的時候停下。
兩人對視著,一人悠哉游哉,一人憋著口氣。
“不打是吧?那就出門吃飯。”
徐斯禮抱著她大步朝外走去,時知渺也失去了掙扎的**。
正好遇到梁若儀起床下樓,見到他們這樣有些驚訝,以為是時知渺摔了:“怎么了這是?”
徐斯禮語氣悠閑:“沒什么,她現在比豌豆公主還要嬌貴,路都不肯自己走,非要我抱著她。”
時知渺哪見過當面造謠人的操作:“我不是……”
徐斯禮的聲音蓋過了她:“媽,我們出去吃個早茶。”
原來是夫妻恩愛的小把戲。梁若儀就笑了:“好,你們去。回來路上經過藥店記得買驗孕棒。”
徐斯禮應了:“知道了。”
他的腳步未停,而有眼色的傭人已經幫他把車從車庫開出來,停在門前。
徐斯禮將時知渺放進副座,順便拉來安全帶為她扣上,看她那一臉憋屈,他忍不住捏住她的臉,捏得她的嘴巴嘟起來。
時知渺受夠他了,打掉他的手。
徐斯禮悶笑一聲,看她身上只穿著一件毛衣,又跑回二樓為她拿了外套:
“別凍著我女兒。”
“……”時知渺想說懷沒懷都不一定,懷了也不知男女,他言辭鑿鑿什么。
又沒好氣,“你干嘛對媽胡說八道!”
“反正媽知道我肯定是在胡說八道,不會真覺得你有這么任性。”徐斯禮啟動車輛,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哼笑了一聲。
“也不能這么說,你不是沒有這么任性,而是你這么任性的時候,她沒有看到。”
“我什么時候……”
徐斯禮側過頭看她,那一眼很深:“要我為你列舉嗎?多不勝數。”
他指的是他們新婚那一年,她對他的狀態。
“……”
時知渺側過頭,目光平淡地投向窗外。
街景在飛速行駛中模糊成一片流動的色塊,她的思緒也隨之飄遠,沉入一片空白。
直到車子平穩地停在一個不起眼的巷子口,徐斯禮散漫的聲音響起:“到了。”
時知渺才像從水底被撈起,猛地回神。
她垂下眼,解開安全帶下車,發現眼前是老城居民區。
時知渺環顧四周,清晨的冷意讓她把手藏進袖子里,有些懷疑:“哪里能吃飯?”
徐斯禮唇角微揚,自然地伸出手,將她微涼的手指裹進掌心。
“費了這么大周章才帶你出來,當然不是普通的餐廳。”
他牽著她走進巷子,青石板路濕滑,時知渺走得很小心,就怕滑倒。
“摔倒我也會接住你的。”
……他居然看得出她心里在想什么。
時知渺沒回應。
走了幾步,視線盡頭出現一戶人家。
半舊的木門虛掩著,屋檐下掛著一塊素凈的白棉布,布上用濃墨潑灑出一個遒勁有力的行書“食”字,風裹著它飄揚,與場景融合,像極了一幅水墨畫。
這就是他說的吃飯的地方?
里面安安靜靜的,時知渺心想,要是等會兒人家不做他生意,她就嘲笑他。
徐斯禮上前一步,握住銅門環叩了三下。
“來了——”
一道中年女聲立刻從門縫里傳出來,腳步聲由遠及近,木門被打開,露出一張和善帶笑的臉。
“時醫生,徐先生,你們來啦!”老板娘的聲音透著熟稔的歡喜,“點心剛出鍋,現在吃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