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始至終,他們就站在這里,當他們沖上六樓的時候,就已經進入了夢境,或者說,是進入了張靜敏精心準備的術法里。
此刻他們回過神來,鬼醫腦子里第一時間想到的,馬上去殺了張靜敏。
但南瓜心里卻是想到了另一件事。
她目光看向樓下:“或許這家伙的肉身就在樓下某個角落,要是現在出手……”
南瓜心底生出一抹冷意。
肖染的實力且不提,這家伙進步的速度太快了,如果不及早抹殺掉,要不了多久,或許是下次見面的時候,恐怕自己就只能仰望對方的高度。
“你們去對付張靜敏,盡快控制她,至于白貓那邊我來拖延,只要堅持到力王趕過來,任憑他有通天的手段,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聽到南瓜此話,鬼醫頓時心里安定了不少,雖然這次醫院損失極大,但事情還沒到最后不可挽回的地步,只要控制住張靜敏,醫院依舊可以照常運行。
“你放心,事情交給我們來!”
鬼醫點了點頭,隨后急匆匆的帶著人就直奔向六樓的那間病房。
只待鬼醫等人離開后,南瓜張開手,五六個靈體從掌心飛出,迅速沖下樓去,去尋找肖染的蹤跡。
很快在靈體搜索到四樓的時候,就在獸爺房間的門口,看到正站在原地閉上眼睛的肖染。
“果然在這里!”
察覺到靈體的反饋,南瓜兩眼一陣放光,隨即加快了步伐朝著肖染所在的方向沖過去。
肖染并不知道此刻自己的狀況并不好。
斬斷惡神刑邪的腦袋之后,肖染回過頭,神色復雜的看著身后的肉瘤。
肉瘤里面的女孩經過方才的舉動,氣息已經更加的微弱,似乎再經不起任何的風吹草動。
通過剛才那一刀,肖染已經明白了很多事情,自己無法斬惡神刑邪,正是因為自己的怒意、自己的殺意,同樣屬于刑邪的所能夠吸收的能量。
反倒是這個女孩,內心那些試藥者以及醫院病人們的關切和悲憫,以及她內心的善良,才是真正斬傷刑邪的力量。
肖染收起了【斷頭刀】轉而拿出那把E級詛咒物【剃頭刀】,手法輕盈的將眼前肉瘤給切開,暴露出被藏在里面的少女。
只是肖染此刻卻無法繼續下刀了。
少女的血肉已經和肉瘤完全連接在了一起。
一根根細長如神經一樣的血肉刺入她被切除的四肢,至于身體、脊梁,也是全然都被裹挾在了肉瘤當中。
饒是肖染此刻也不知該怎么下手。
最重要的是,此刻他身上的龍甲已然退去,僅僅只是靠著半門陰陽,激發出大量的尸氣勉強抵擋著污血的侵蝕。
“快走!”
少女微弱的念頭催促著肖染盡快離開。
“我該怎么做才能救你??”
肖染見到這個情況,一時之間真的想不出什么好辦法。
“這里依舊是夢,你救不了……我……快……快走……”
少女搖了搖頭,示意肖染快些離開。
就在肖染遲疑時,身后一道影子從污血中鉆出,抓著肖染用力往后一提,強行將肖染從污血中拉扯出來。
“快走,這里不是真實的,都是假的,你要救她,就先想辦法出去。”
這趕來之人,正是青貉。
肖染讓他去尋找少女被藏起來的棺材,但青貉找了一圈也沒找到,索性就躲在暗處默默觀察。
眼看這里都快要毀了,肖染還不出來,情急之下才會直接闖進來,強行把肖染拽出去。
青貉的話說的沒錯,肖染也意識到了自己不該在這里繼續浪費時間,于是轉身拉上青貉強行沖出了棺材。
等出來之后,肖染才發現,外面已經開始崩塌,自己再不走就怕是永遠別想離開這里。
“走!”
肖染說了聲走,伸手在青貉的身上一抓,將青貉從李旭陰的身體里一把抓出來,此刻李旭陰向的身體沾染了污血后,立刻就開始腐爛。
但好在這對青貉本身并沒有什么影響。
肖染帶上青貉起身就往后狂奔,眸光所及,時間倒流,肖染就找到了金蟾子等人所行走過的路線,沿著他們走過的路線,肖染將速度提升到了極限,身影在空氣中留下一道殘影,一步間就躍出數米之外。
終于是在身后這片空間崩塌之前,找到了金蟾子等人進入的那道裂痕,一個箭步就沖了進去。
在肖染沖出裂痕的剎那,強烈的失重感讓肖染猛然驚醒過來。
可還沒等他緩口氣,一把匕首已經朝著他的腦門扎過來。
速度之快,已經是躲無可躲的情況下,肖染臉色聚變,只能側身一躲,但匕首依舊毫無懸念的扎進肖染的喉嚨。
感受到喉嚨間傳來的巨疼感襲來,肖染看到一個枯瘦的黑影正握著一把匕首扎在自己的喉嚨上。
同時還有兩個靈體已經從左右撲殺上來,高舉著手中長棍和寶劍劈斬下來。
“靈體!”
看清對方的樣子后,肖染心底一沉,沒想到南瓜居然會這么快找到自己,面對著致命的威脅,肖染沒有驚慌,迅速將自己的精神力匯聚成一團,朝著面前靈體砸過去。
龐大的精神力匯聚成一股沖擊波,像是一記重錘讓三個靈體猝不及防下直接被砸飛出去,最靠近肖染的那個靈體更是被這股強大的沖擊力給撕裂開。
眼見出手功虧一簣,躲在后面的南瓜臉色微變,不再有絲毫保留的全力出手,只見她先是放出自己全部的靈體,同時手中多出一把權杖。
伴隨著咒紋激活剎那,周圍靈體全身被覆蓋上了一層金燦燦的光澤,那些被金光浸潤的靈體發出凄厲尖嘯。它們化作液態金箔順著權杖紋路向上攀附,最終盡數涌入南瓜的身體。
“咣!”
肖染將插在自己喉嚨上的匕首拔出來丟在地上,手指尖彈出一根銀絲迅速將脖子上的傷口縫合起來。
斜眼看向站在走廊另一側的南瓜,臉上神色頓時凝重起來。
他看見南瓜的皮膚正在褪色,每一道皺紋都開始折射出晶質光芒。當最后一只靈體徹底消融的剎那。
“化靈??這怎可能??”趴在肖染肩膀上的青貉看到這一幕,聲音不由得的發顫起來,它終于認出對方正在蛻變的體質。
這種能將靈體轉化為神性的秘術,這種手段,趙家的典籍上曾有記載,但歷代趙家的前輩高人,都沒能做到這一步。
不是趙家的人不行,而是這種秘術,似乎是需要某種特定的血脈才能激發出來。
肖染不急不慢的縫合著自己脖子上的傷口,目光在南瓜的身上審視著。
其實兩人的主線任務都一樣,可立場不同,南瓜無論如何都不能讓肖染完成主線任務,現在鬼醫他們必然已經去尋找張靜敏。
南瓜要做的,自然是盡最大可能來拖延時間,只要張靜敏被鬼醫他們控制住,他們依舊能掌握主動權。
此刻南瓜垂落的發絲根根懸浮,在腦后交織成荊棘狀的光輪。
她的瞳孔已然化作兩枚流動的金色咒紋理,就連身上的衣服,也被濃郁的靈質重構為玄色祭袍,無數暗金咒紋如同活蛇在衣袂間游走。
“其實我們沒必要魚死網破,只要你答應,不再干涉長春會的事情,我們可以聯手完成任務,長春會可以給予你尊崇的地位以及優質的資源,等未來長春會復出,你甚至可以獲得更多的好處。”
南瓜的聲音輕盈若幽,勸導肖染不要繼續和長春會為敵。
“你的建議很好,可偏偏我就是要做你們長春會復興路上的絆腳石呢!”
肖染聲音里還夾雜著血絲,說完話更是忍不住吐出一口膿血,他直起腰取出【鎮厄令】將其激活后,陰神法相隨即浮現在肖染身后。
“為什么??”
南瓜眼看著肖染絲毫不退讓的樣子,十分不理解。
“長春會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你要和長春會死磕?難道你不知道,自從長春會退隱后,骨靈街從此就像是失去了規矩一樣,到處都是垃圾,到處都是地攤野販,那些新人一點規矩都不守,難道你覺得這樣很好么?”
“得罪我?”
肖染聽到這話,都忍不住被氣笑了:“得罪我的地方那可真是太多了,我就不一件件的和你們數了,至于長春會所謂的規矩,在我看來,用舊時代的陋習來稱呼才更妥當一些。至于你們口中的資源,怎么?沾著血的饅頭吃起來比較香么?”
肖染說到最后時,聲音也跟著低沉起來。
連惡神刑邪都要給這幫畜生守場子,可想而知,這幫人早就已經到了喪心病狂、滅絕人性的地步。
這樣的長春會,為什么還要讓他復出?
就該找機會,直接滅了它才對。
眼看多說無益,南瓜皺起了眉頭,不再言語,抬起手中權杖輕輕叩地,樓道間的玻璃窗便同時炸裂。
肖染還未來得及后退,就發現自己的影子被某種力量釘死在原地。
更可怕的是那些漂浮在空中的玻璃碎屑——每粒碎屑都在映照出南瓜的虛影,仿佛有千萬道目光,正從不同維度凝視著他。
只聽南瓜面無表情,口中念誦道:“特權!靈光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