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一個眨眼的功夫,兩名實力不俗的邪祟就被肖染以雷霆手段誅滅,尸骸融入焦土,魂飛魄散,然而,肖染緊繃的心弦還未來得及松上半分……
“咚…咚咚…咚咚咚……”
那熟悉的、帶著詭異韻律的撥浪鼓聲,如同跗骨之蛆,再次穿透了四周煞氣鏡墻的扭曲光幕,清晰無比地鉆入肖染的耳中。
聲音的來源,赫然就在那片剛剛被擊散老太婆撕裂缺口,一股比之前更為強烈束縛感,驟然鎖定在肖染的身上。
肖染感覺自己的軀干和四肢像是瞬間被澆筑在了萬噸混凝土之中!
那并非單純的力量壓制,更像是一種來自空間本身的禁錮,是怪談規則的強制鎖死!甚至連他轉動手中文杖的動作都受到了強烈的遲滯感,身后巨大的陰神法相晃動了一下,扭動文杖的進程被迫延緩!
“該死!還是她!”肖染心中暗罵。這撥浪鼓小女孩所代表的規則力量,比想象中更難纏,也更執著。
“嘶啦~”
一聲令人牙酸的、如同厚重皮革被蠻力撕開的刺耳噪音響起!
只見城隍廟前方那片由煞氣凝結、曾絞殺邪祟的鏡墻,猛地向內凹陷、扭曲!幾道烏黑鋒銳、閃爍著金屬般寒光、卻又繚繞著濃濃不祥黑氣的利爪,硬生生從鏡面的裂隙中穿刺出來!
鏡墻被撕裂的口子驟然擴大,足以容納一個身影進入。
一個身影、或者說,一個扭曲的人形輪廓,緊隨著利爪擠了進來。
裂痕撕開,一雙猩紅的眼睛透過裂痕鎖定在肖染的身上。
不再是孩童般烏黑空洞的深淵,而是徹底化作了兩團熊熊燃燒的、妖異如血的赤紅光芒!那紅光純粹而暴虐,充滿了無盡的怨毒、瘋狂與……找到獵物的狂喜。
正是這雙赤紅妖瞳,死死地鎖定了身處廟堂中心的肖染!
“找、到、你、了!!”
一聲尖嘯,似是戲腔的回音,伴隨著這聲尖嘯,那籠罩肖染全身的、源于“丟沙包”游戲的規則禁錮之力,驟然攀升到了頂點!
肖染只覺得一股無法抵抗力量、帶著強烈惡念鎖定在自己的身上。
這時,那雙眼睛似乎注意到了什么,猩紅的眼眸跟著一轉,注意到了肖染手上的文杖,一縷戲謔的目光,像是發現了新玩具的欣喜。
肖染也察覺到這東西的眼神似乎鎖定在了文杖之上,頓時眼神驟冷。
“看來,只能引爆壓勝了!”
意識到不妙,肖染心尖驟然一動,準備引爆厭勝術,將這東西溺死在自己的厭勝里。
只是這樣做,城隍廟就徹底沒有了防護,一旦再惹來什么東西,自己就麻煩了。
就在肖染心神緊繃,準備引爆厭勝術與那撥浪鼓邪祟同歸于盡,為操控文杖爭取一線之機時——
懷中一股突兀的熱流猛然襲來!
這熱流并不灼人,卻帶著一種奇特的穩定感,頓時令肖染那即將凝聚引爆厭勝的念頭猛地一滯。
目光順著那股莫名牽引抬起。
焦黑廢墟的邊緣,彌漫的灰色塵埃和尚未散盡的煞氣黑霧中,一道怪異的身影正不疾不徐地“飄”來。
那人影身形模糊,仿佛融于這死寂焦土的背景,肩上扛著一根黑乎乎的扁擔。扁擔的兩頭形成了極其扭曲的對比。
一頭挑著個簡陋的爐灶,爐膛里炭火明滅不定,上面穩穩扣著一口青銅鼎,鼎內縫隙間逸散出滾滾白氣,夾雜著一種似肉非肉的奇異怪香。
而扁擔的另一頭,則掛滿了一串串形態各異的、血淋淋的殘肢斷臂,以及一顆顆或扭曲的頭顱!
那些“掛件”隨著來人的步伐微微晃動著,血液和不明粘液滴滴答答落下,在鋪滿灰燼的地面上暈開一小片一小片的深色污漬。
來人速度似乎不快,只是在那片廢墟灰霾中步步跋涉。然而詭異的是,肖染目光剛鎖定對方不過兩個呼吸,那身影就在空間光影的輕微蕩漾中,如同鬼魅般一個閃身……
“咚!”
扁擔沉重的兩端同時落地,發出沉悶聲響。身影已突兀地站在了城隍廟門口。
他戴著破舊的斗笠,帽檐壓得很低,一直遮蓋到鼻梁上方。剛才那怪異的身法似乎驚動了斗笠,讓它微微向后滑了一點,一顆碩大的豬頭。
獠牙從翻卷的厚唇間斜刺而出,皮膚粗糙褶皺,帶著黑灰的鬃毛和明顯的油污。
那斗笠之下掩藏的,赫然是一顆猙獰冰冷的豬頭面孔!
兩顆豆大的、猩紅渾濁的小眼珠在帽檐的陰影下轉動著,如同兩顆燃燒的邪惡星點。
先是掃過那剛撕開裂痕、滿眼赤紅嗜血盯著肖染的撥浪鼓邪祟女孩,緊接著,那冰冷的目光就鎖定在了正艱難操控文杖的肖染身上。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撥浪鼓女孩見狀,卻是興奮渾身興奮的發抖,尖銳的詭語從她撕裂的嘴角溢出,嘶嘶作響,意圖指揮那豬頭怪物從另一側夾擊。
然而,回應她的只有冰冷的沉默。
那顆猙獰的豬頭微微側著,猩紅渾濁的小眼珠在她周身緩緩掃過,用極其挑剔的眼神在女孩的身上上下打量。
它粗糙的手掌緩慢卻異常沉穩地伸向腰間,抽出了一把造型奇異的厚背菜刀。刀身黝黑,刀刃卻閃爍著一種不祥的、吞噬光線的妖異邪光。
下一瞬,那看似笨重的身影爆發出與其體格完全不符的速度!
它不是沖向廟內的肖染,而是如同出膛的炮彈,攜帶著一股混雜著血腥與灶火灰燼的腥風,直撲向剛剛還在招呼它的撥浪鼓女孩!
利斧般的菜刀高舉,朝著女孩此刻因驚愕而扭曲的臉龐狠狠劈下!
刀光過處,空氣仿佛都被斬開一道粘稠的口子,發出令人作嘔的裂帛聲。
“死?。 ?/p>
女孩的尖叫陡然拔高,從詭語瞬間變成凄厲刺耳的嘶鳴,似乎完全沒想到這個豬頭居然會對自己下手?
“難道他想要吃獨食?”
來不及多想,本能驅動下,她舉起手,將一枚烏黑的沙包朝著劈來的豬頭猛地丟去!
這一次,沙包不再是磨盤大小,而是在脫手的瞬間就急劇壓縮、坍縮成一個拳頭大小、卻散發著一股詭異的火光,
然而,就在沙包脫手、以恐怖速度射向豬頭面門的剎那,豬頭另一只粗短的手臂隨意地揮了揮,像是廚師驅趕擾人的蠅蟲。
“嗡——”
一股無形卻沉重的力量瞬間籠罩了那片空間。時間與空間仿佛凝固成了粘稠的琥珀。
那只跳動著黑色火苗的沙包,就那么突兀地、違反了所有物理規則地定格在半空,距離豬頭的獠牙僅剩不到三尺。
凝聚的狂暴能量在凝固的時空中徒勞地閃爍著幽光,卻無法再前進分毫,也無法爆發絲毫!
這一幕,讓撥浪鼓女孩臉上所有的憤怒瞬間凍結,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源于本能的恐懼。
“唰!!”
一股腥風撲面……
她那雙徹底化作猩紅的眼珠,映著豬頭那隱藏在斗笠陰影下、沒有絲毫表情變化的冰冷面孔。
她的尖叫戛然而止,變成了短促的、近乎失聲的抽氣。
豬頭屠夫那雙猩紅的小眼睛里,似乎閃過一抹極淡的、近乎譏誚的幽光。那不是捕獵的興奮,也不是貪婪,更像是對某種“食材”特性的精準拿捏與掌控后的絕對自信。
它那龐大的身軀沒有絲毫停頓,定格空間如同拂去了最后一絲塵埃阻礙。高高揚起的厚背菜刀,帶著沉重的風聲,瞬間從女孩心口切入進去……
刀刃輕巧地在女孩胸口一勾,仿佛只是在處理一塊早已準備好的食材一樣的自然。傷口處沒有預想中噴濺而出的污血,甚至連一滴滲漏的汁液都欠奉,干凈利落得像是在處理一塊凝固的油膏。
就在菜刀離開的瞬間,豬頭那只覆蓋著短硬鬃毛的手掌向前一探,動作精準得毫厘不差。當它收回手時,指掌間已經多了一物。
一顆心臟。
豬頭握著心臟,綠豆似的眼珠像是欣賞著某件藝術品一樣,陶醉,癡迷,雙手將其溫柔的捧在掌心,轉身走到扁擔前,將其丟入那口大鼎內。
隨著鼎內粘稠的湯汁翻滾,少女終于發出一聲尖銳的慘叫聲,全身燃燒著起一團白色火苗,迅速化作灰燼。
看著面前橫空殺出的豬頭,肖染的臉上反而露出愧疚的神色:“抱歉,讓你在這個地方呆了這么久。”
豬頭沒有回應肖染,只是背對著他,坐在了扁擔上,猶如門神般橫擋在大門前,朝著肖染比了一個OK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