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文斌在人群中掃了一眼,似乎在尋找什么人的身影,尋找無果后,才清了清嗓子道:“諸位請先入席,眼下尚有賓客未到,具體事情……還是等人齊了再聊吧。”
眾人聞言,雖然心中好奇,但還是耐著性子入了座。
大廳內共設有桌案十八張。
他們注意到其他十五張桌案都坐滿了人,唯獨最中間的三張桌子還是空的。
而范文斌也遲遲未入座,一直站在門口等待。
“嘖?那中間的三張桌子是誰?好大的陣仗,居然讓范文斌親自迎接?”
“莫非是縣老爺?”
“倒也有可能,這黑白兩道向來是分不開的,昔日的秦蝎虎,不也是每年都給官府上貢么……”
眾人見狀議論紛紛。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不多時,門口傳來一陣嘈雜聲。
他們循著聲音看了過去。
只見李牧帶著狩獵隊的一眾漢子們而來。
“李兄弟,快請!”
范文斌見狀大笑,大踏步將他們迎進大廳。
“范兄原諒,我原本早就該到,只不過今日出了城,在路上耽擱了些功夫,抱歉抱歉!”李牧掃了一眼大廳內的眾人,目光在角落的一張桌子上停頓片刻,隨即挑了挑眉毛。
他看到了一個熟人。
梅宗元!
曾經被自己痛毆過的水仙樓大掌柜的小舅子!
這貨怎么也在?
就算今晚漕幫邀請各方掌柜來赴宴,水仙樓來的不該是陳鶴松嗎?
莫非……
對方當日盜竊了辣椒,今日怕在此地碰見自己露餡,所以才派了此人前來?
一念至此,李牧的眼神變得有些陰冷。
“你我乃是兄弟,說這種話可是見外了。”范文斌絲毫未將此事放在心上,他攬住李牧肩膀,一路將狩獵隊眾人迎到最中心的桌案上,“咱們今晚,不醉不歸!”
在他的安排下,十幾名漕幫高層便跟李牧手下的兄弟們坐在了一起。
見人員已經到齊,范文斌不再啰嗦,他給自己斟滿一杯酒站起身來道:“諸位,賓客已經到齊,咱們今晚的宴會開始之前,我有幾句話要說。”
“這年頭做生意越來越難,大家同在安平,便應該相互扶持,交換資源,合作共贏。”
“以往秦蝎虎開酒會,是為了要年貢,是為了讓諸位乖乖交錢……但我范文斌不同,我要給各位創造一個合作的機會,平臺!”
“大家若有心儀的合作者,盡管談生意,我手中的漕運資源,也可以共享給諸位使用!”
“若是信不過對方,我可替雙方擔保,簽訂契約后,誰若違反,由漕幫幫另一方討回公道。”
此話一出,在場眾人皆驚愕了。
就連李牧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范文斌。
昔日的馬幫,斂財只靠暴力敲詐掠奪,雖然來錢輕松,可卻導致這些商鋪老板們對其心生不滿、臉服心不服,所以在馬幫失勢時,竟然沒有人對其伸出援手。
而漕幫卻選擇了一條和秦蝎虎完全不同的路。
扶持商鋪,整合資源,打造合作……
這已經有了現代社會中【商會】的雛形。
倘若范文斌此法真能施行下去,那么用不了多久,整個安平城的商界擰成一股繩,實力必然突飛猛進。
眾人聞言,自然大喜過望,先是說了一通感激之詞后,便開始各自攀談起來。
“范兄,這一手真是漂亮啊……即能凝聚安平的商戶之心,又能增加你的名望,可謂一舉兩得。”李牧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壓低聲音道:“你這眼光,可比昔日的秦蝎虎長毒的多,我相信用不了多久,漕幫的地盤便不會僅限于安平城,恐怕會擴散到整個洪州府!”
范文斌一席話說完,也順勢坐了下來,湊在李牧耳邊苦笑道:“李兄弟太抬舉我了,我哪有這頭腦?實不相瞞,這法子,乃是一名高人給我出的。”
“高人?”
“對……”范文斌猶豫片刻,還是繼續開口道:“那個人你也認識,當初在春意坊做過法事,寶禪寺的孝明大師。”
李牧瞳孔緊縮。
他怎么可能會忘記這個吃喝嫖賭五毒俱全的老和尚?
當初在春意坊,這老家伙不僅喝酒吃肉,還真邀請了兩個姑娘來陪酒過夜……
李牧只當對方是個欺世盜名的混蛋,但眼下來看,似乎是自己看走眼了?
區區一個和尚,怎會有這等眼光?
“他有這樣的本事?”李牧不可置信的摸了摸下巴,腦海中頓時打定了一個主意,等過了這幾日,定要親自去一趟寶禪寺拜訪一下對方。
“李掌柜!”
正當他思緒萬千時,只聽一聲呼喊聲響起。
一名衣著華貴,態度卻頗為恭敬的中年端著酒杯走了過來,微微欠身道:“在下是城中聚德居的東家,我前幾日聽說您手中有一調味秘方,想要與人合作做生意。”
“我對您敬佩已久,做的也是飯莊生意,可否詳談一番?”
而隨著他的出現,很快便有十幾人爭先恐后的圍了過來,話里話外,都是想要跟李牧合作談生意,并且給出的分成比例都不低于四成!
這些人中,有些是真心想要依靠李牧的秘方做生意,而有些,則是想要借李牧的名,來給自家的買賣壯壯聲勢。
也就是相當于變相繳納保護費。
如今這安平城,雖然漕幫依然是黑道勢力的首腦,但李牧的名聲卻比范文斌要更響!
李牧今晚本就是為了此事前來,自然不會拒絕,淺飲著酒水便和他們交談了起來。
“梅公子,李牧不是你們水仙樓的合作伙伴么?”
角落的桌案上,一名中年笑道:“眼下這么多人都想巴結他,你還不趕緊過去敬杯酒,萬一這位財神爺被別人搶走可就壞了。”
嘭!
酒杯重重落地。
這本是一句玩笑之言,但梅宗元聞言卻臉色陰沉如水,看著被眾人簇擁的李牧,臉頰上的肌肉不由自主的抽搐著,冷笑道:“我敬他酒?笑話!”
“當初他剛進城的時候,要不是陳鶴松拉了一把,他現在還在鄉下刨地呢。”
“一個鄉巴佬運氣好得了勢,還他娘真把自己當成個人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