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鄉(xiāng)親看好了!”李牧一腳踩在馬幫偽裝的尸體上,聲音如炸雷般在鄉(xiāng)道上回蕩,“馬幫不敢明刀明槍來,就使這種下作手段!裝成我的人燒殺搶掠,敗壞名聲!”
他猛地轉(zhuǎn)身,刀鋒般的目光掃過金谷糧行那些驚魂未定的車夫:“各位不必驚慌,我李牧恩怨分明,只與馬幫有仇,絕不牽連無辜!”
車夫們這才長舒一口氣,有人已經(jīng)跪在地上連連磕頭。
“你們走吧。”李牧揮了揮手,示意糧隊離開此地。
金谷糧行的車夫們千恩萬謝,拉上同伴的尸身,馬不停蹄的趕路而去。
待車隊走遠,賈川一腳踢翻地上的尸體,啐了一口:“牧哥兒,馬幫這招真他娘的陰毒!要不是咱們恰好撞見……這黑鍋便要讓我們背了。”
“意料之中。”李牧用衣角擦拭長箭的血跡,目光在箭鋒上凝成一道冷芒,“馬幫盤踞平原縣這么多年,幫里怎會沒有幾個出謀劃策的狗頭軍師?”
他忽然冷笑起來,笑聲讓周圍的獵戶們不寒而栗,刀尖猛地刺入泥土,他們越是用這種下作手段,就越說明……他們無計可施了!”
確實,這幾日的連續(xù)襲擊已經(jīng)讓馬幫元氣大傷。
往日橫行城外的商隊如今銷聲匿跡,普通幫眾聽到“李牧“二字就兩腿發(fā)軟,偌大的馬幫,在城外的營生幾乎完全斷絕。
“水仙樓的陳掌柜前兩日便傳來消息,說秦蝎虎正在調(diào)兵遣將,準(zhǔn)備搞一次大的,一舉將我們?nèi)肯麥纭辟Z川眉心擰起,沉聲道:“就是不知道,他們準(zhǔn)備什么時候動手。”
比起死亡,更令人折磨的是等待死亡的過程。
賈川等人早就知曉馬幫不會善罷甘休,秦蝎虎正在從各個堂口調(diào)集人手,準(zhǔn)備以傾巢之力對李牧一行人進行圍剿。
這種山雨欲來的壓抑感讓每個人都繃緊了神經(jīng)。
“駕!駕!”
急促的騾蹄聲打破沉寂。
一個滿身塵土的漢子從鄉(xiāng)道盡頭沖出,險些從騾背上栽下來。
“東家!大事不好!”他滾鞍下來,聲音都在發(fā)抖,“剛得到消息,秦蝎虎集結(jié)了三百六十號人,全是精銳!今晚就要血洗雙溪村!”
“此事在城中已經(jīng)傳來,許多好事者已經(jīng)動身,離開城中準(zhǔn)備瞧瞧熱鬧!”
“就連賭坊之中也都有莊家開盤,賭我們能不能扛過今晚,賠率高的嚇人!”
馬幫行事,并未遮遮掩掩,甚至廣而告之。
他們此舉便是為了向整個平原縣宣告自己的黑道霸主地位,挽回這幾日丟失的尊嚴(yán)和面子。
賈川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三百六十人對他們這十幾號人,這根本不是廝殺,而是屠殺!
“好!好得很!”李牧卻突然大笑起來,從懷中掏出一個沉甸甸的布包扔給賈川,“去,找個人到賭坊下注,就押我們贏!”
布包散開一角,露出里面白花花的銀子——那是李牧的全部身家。
“牧哥兒,你……”賈川喉結(jié)滾動,話都說不利索了。
“贏了,名利雙收。”李牧瞇起眼睛,望向雙溪村的方向,“輸了,連命都沒了,還要這些銀子何用?”
……
暮色如血,殘陽將雙溪村的茅草屋頂染成一片金紅。
村口的老槐樹下,幾個城里來的綢緞商假裝欣賞落日,眼睛卻不住往李家大院瞟。
更遠處的田埂上,三五個勁裝漢子或坐或立,腰間鼓鼓囊囊顯然藏著兵器。
“聽說了嗎?漕幫的余孽也混進來了……”
“噓,小點聲!那邊穿藍衫的,看見沒?那是鹽幫的二當(dāng)家!”
“王兄,你也來了?”
“掌柜的有令,不敢不來啊!今晚可是有大事要發(fā)生,咱們?nèi)羰清e過了,怕是遺憾終身啊!”
“可否向我透露一下,貴商號的掌柜到底是怎樣打算?若是今晚馬幫的行動失利……”
“呵呵!實不相瞞,現(xiàn)如今城中許多人都在蠢蠢欲動,希望這個姓李的愣頭青,能夠創(chuàng)造出一些奇跡出來。”
“秦蝎虎今晚出動了三百多人,這陣仗,怕是連這個小村子都可以被踏平,憑借李牧那十幾人,怕是一個照面便會被踩成肉泥吧?”
“靜觀其變便是!”
“今晚,若是馬幫贏了,我們便是來搖旗吶喊的觀眾!可若是李姓小子贏了,那……咱們便要再添一把火了……”
竊竊私語在暮色中流淌。
平原縣各路勢力就像嗅到血腥味的鯊魚,紛紛派來眼線。
今晚這一戰(zhàn),將決定未來數(shù)年黑道勢力的格局。
時間飛逝,太陽西沉。
伴隨著夜幕漸漸降臨,雙溪村四面八方逐漸亮起了諸多火光。
許多人身影潛藏在陰影之中,目光卻一動不動盯著李家的方向。
“牧哥兒!”
李家,賈川抬起頭,看向夜幕中那些星星點點的火光,聲音都變得有些低沉:“馬幫的人還未到,看熱鬧的便來了不少,看來今晚的動靜確實小不了!”
“讓你們準(zhǔn)備的東西,都準(zhǔn)備好了嗎?”李牧斜靠在院中的磨盤上,端著一口大海碗,撈著碗中的面條吸溜著。
賈川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按你的吩咐,陷阱都布下了。可是牧哥兒,三百多人啊……”
“怕了?”
“怕個卵!”賈川梗著脖子,聲音卻有些發(fā)顫,“就是……就是……”
“成!”李牧仰頭將碗中的面湯一飲而盡,輕笑道:“那便等著吧,今晚,咱們便讓整個平原縣看一場好戲!”
夜幕終于徹底籠罩大地。
帶有些涼意的秋風(fēng)吹拂了起來。
火光搖曳。
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如悶雷滾過大地。
緊接著是第二陣,第三陣……
最后連成一片,震得屋檐下的燈籠都在搖晃。
李牧緩緩起身,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一直延伸到院墻外。
“來了。”
簡單的兩個字,卻讓院內(nèi)所有人都繃緊了身子。
一支馬隊出現(xiàn)在鄉(xiāng)道的盡頭上。
眾人循聲看去。
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是一支無比雄壯的隊伍!
為首的幾十人騎乘駿馬,手持火把沖鋒在前,身后,則是一道綿延數(shù)百米,一眼看不到盡頭的火光!
火光之下,人影綽綽。
馬蹄聲、腳步聲、兵刃碰撞聲混雜在一起,如同潮水般涌來。
火把的光亮中,可以看清那些猙獰的面孔,
馬幫最精銳的三百六十名打手,傾巢而出!
所有從城中專程趕來的觀戰(zhàn)者們都屏住了呼吸,熄滅了火把,靜靜等待著這場驚天之戰(zhàn)的爆發(fā)。
嗚嗚嗚!
一陣嘹亮號角聲劃破夜空。
這是戰(zhàn)斗的訊號。
這是馬幫在宣告自己的到來,也是發(fā)起沖鋒的號角!
李牧深吸一口氣,抄起靠在磨盤上的長弓。
弓身冰涼,卻讓他渾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
“兄弟們,”他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是龍是蟲,就看今晚了。”
院墻外,火龍已經(jīng)逼近村口。
沖在最前的馬隊距離李家大院已不足百步,馬蹄掀起的塵土在月光下如同翻滾的灰霧。
“舉弓!”
十幾張長弓同時抬起,箭簇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滿月!”
弓弦繃緊的吱呀聲連成一片。
李牧瞇起一只眼,箭尖對準(zhǔn)了沖在最前方那個魁梧的身影。
那是馬幫的先鋒大將,號稱“鐵門神”的趙鐵柱。
“放!”
伴隨著這聲怒吼,第一支羽箭離弦而出,劃破夜空,直取敵酋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