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如此,這小子房間里還多了一個鐵爐子。
不大,也就水桶大小。
點上蜂窩煤后,不僅可以燒水,還能取暖。
他們三個人抱在一起取暖,都捂不熱手腳,可那孽子在房間里,卻只需要穿一件單衣,這讓他如何不羨慕?
他知道,這個叫壁爐,也是趙老三昨天賞賜給鐵牛的。
不僅如此,劉鐵牛還有新的冬衣,據說里面還有皮衣。
趙老三儼然將劉鐵牛當成了親兒子。
這要放在以前,他肯定高興。
可關鍵是,劉鐵牛現在不當他是爹啊。
劉鐵驢看著門縫下傳來的火光,無聲落淚,“爹,能讓我去二哥房間里暖和暖和嗎?”
“他爹,跟鐵牛認錯吧,把所有的錢都給鐵牛,咱們現在就算有錢,都沒人賣咱們糧食啊!”劉家婆娘說話都軟綿綿的,像是下一秒就要斷氣似的。
長期的營養不良,讓她頭發枯黃,牙齒脫落,還不到五十歲,看起來就跟六七十的老太婆似的。
“哪有老子給兒子認錯的?”劉老四道。
“你再不去認錯,兒子都姓趙了。”劉家婆娘哭著道:“餓死鐵驢,老趙家就真斷后了,我看你到時候還傲不傲!”
劉老四沉默了一會兒,最后苦笑起來。
都要餓死了,還在意這些有個屁用。
求自己兒子,好過去求趙老三吧?
他爬起身,忐忑的走到了門口,拍了拍新做的木門,這也是趙老三獎勵他的。
門很厚實,能隔絕不少寒氣,他盡可能的讓自己語氣聽起來溫和一些,“鐵牛,睡了嗎?”
好一會兒,里面才傳來聲音,“倦了,有什么明天說!”
可是,里頭傳來滋滋作響的聲音,擺明了他在里面做好吃的。
從縫隙里透出來的香味,都快把他給折磨瘋了。
咽了口唾沫,他繼續說道:“鐵牛,你開個門好嗎,爹有話對你說。”
“煩不煩?”劉鐵牛不耐煩的聲音傳出來,可最終,他還是打開了門。
劉老四只覺得一股熱氣撲面而來,頓時驅散了他周身的寒氣。
“有什么快說!”劉鐵牛不爽道。
劉老四往里一看,就看到了壁爐上放著一口小鍋,正滋滋冒油,眼神都直了,“那,那,那是肉?”
“對,趙叔獎勵給我的新年禮物,只有趙家的干部才有。”說這句話的時候,劉鐵牛神氣的不得了。
這年月,別說吃肉了,連米糠都吃不到。
好一點的能吃上樹皮樹根都算好的了。
可他卻能吃上肉。
還擁有壁爐。
別人凍得瑟瑟發抖,睡不著覺的時候,他里面還有皮衣,就這么一會功夫,他就熱得渾身冒汗。
說出去,誰敢相信?
他活了快二十年,還沒過過這么舒坦的日子。
而躺在床上的劉家婆娘聽到‘肉’這個字,麻溜的從床上爬了起來,“鐵牛誒,給娘吃一塊肉好不好?”
劉鐵驢也嗅到了肉香,“二哥,我不吃,就聞聞行嗎?”
“想得美,你躲著我吃好吃的時候,想過我這個哥哥嗎?”劉鐵牛心里那叫一個爽快,就連聞他都不想給這個弟弟聞。
以前自己多疼他啊,覺得他體弱,但凡有好吃的,就給他留。
結果他怎么做的?
好吃的好喝的藏著掖著,自己受傷后,他居然跟爹娘說別浪費錢治一個廢物。
他這才明白,自己這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弟弟,也是白眼狼。
“娘,這肉很金貴的,不過,您想吃也不是不行!”
劉家婆娘一喜,“鐵牛,娘就知道你最孝順了!”
劉鐵牛攔住了她的去路,“拿錢來,所有的錢都拿出來,我就給你嘗一口!”
劉家婆娘一愣,“鐵牛,家里都掏空了,上次給你的錢是家里最后的錢了......我是你娘啊,你是我生的,我吃你兩口飯,你還問娘要錢,傳出去就不怕別人戳你脊梁骨嗎?”
“你們趕走我的時候,就沒想過自己會不會被人戳脊梁骨嗎?”劉鐵牛冷冷一笑,根本不吃這一套。
“你......”
劉老四氣的咬牙切齒“劉鐵牛,你別把老子逼急了,逼急了,老子去鄉里告你棄養雙親,讓你沒好果子吃!”
“哦,那就快去,別在我這里嗶嗶!”劉鐵牛將父母推出門。
砰!
房門重重關上。
夫妻倆碰了一鼻子灰。
“我肯定要告你,你給老子等著!”劉老四威脅道。
可冰天雪地,去鄉里要一個多時辰,他哪有那個力氣?
怕是還沒走到,就凍死在半道上了。
“要去快去,別耽擱我吃肉!”
“趙叔給的肉就是好吃,趙叔真是心疼我啊,我這輩子就是要孝順要伺候趙叔.......”
里面傳來了劉鐵牛氣死人的話語。
然后,劉老四歇菜了。
劉家婆娘也受不了了,哭著道:“鐵牛,娘錯了,娘給你下跪,給你磕頭好不好,你讓娘吃口飯吧!”
劉老四陰沉著臉,最后也哭了,“鐵牛,爹也錯了,爹以后再也不趕你走了,你原諒爹好不好?”
房間內,劉鐵牛一邊吃著肉,一邊扒拉著米飯。
沒錯,就是大米飯。
這也是趙叔賞他的。
就是錢老爺家運來的米。
聽到父母認錯的話語,劉鐵牛卻波瀾不驚。
他們不是知錯了,他們只是害怕餓死,害怕凍死。
逼的沒辦法了,才向他這個廢物兒子低頭。
不過是想取暖,想吃他從趙家帶來的糧食罷了。
等荒年一過,他們還是會對老三好。
畢竟自己現在就是一個廢物,無法傳宗接代。
他們遠不會像趙叔那樣對自己上心。
他就是提了一句嘴,趙叔果真給他弄來了壁爐。
還說年后給他找個帶仔的婆娘,讓他也享受女人的伺候。
這種種的好,他們拿什么比?
“別嚎叫了,破壞我吃肉的好心情。”劉鐵牛不屑的撇了撇嘴,“真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咋想的?”
“我告訴你們,你們休想從我這里吃到一粒米,一塊肉。”
“當然了,趙叔也勸我不要太絕情,那我就給你們指一條明路!”
聽到兒子的話,劉老四夫妻二人都絕望了。
可最后一句話,又讓他倆燃起了希望,“啥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