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玄掌心的黑血尚未凝固,黏膩的血珠順著掌紋緩緩下滑,那股從血脈深處涌出的灼痛卻已如洶涌潮水般,瞬間蔓延至肩胛。每一寸血肉都仿佛被放在滾燙的鐵板上炙烤,痛得他渾身猛地一顫。他來不及細想這灼痛的緣由,腳底忽然一滑,碎石在地面瘋狂擦出刺耳聲響,在這寂靜得可怕的通道里,猶如驚雷炸響。
就在紅光暴漲的瞬間,整條通道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揪住,如活物般瘋狂抽搐起來。石壁上的晶體原本閃爍著幽冷的光芒,此刻卻驟然轉為深紫,猶如被惡魔的雙眼盯上,透著無盡的詭異。一道裂口自門框上方崩裂而下,碎石還未落地,便被一股無形之力硬生生懸停在半空,仿佛時間在這一刻都為這恐怖的景象而停滯。
三目人影抬手的動作尚未完成,似是在醞釀著更為可怕的攻擊,可第一波攻擊已然如洶涌的潮水般降臨。
七道黑影自裂口中躍出,身形扭曲得不成樣子,關節反折,猶如提線木偶般詭異地擺動著。落地時竟無半點聲息,仿佛幽靈一般。他們手持長刃,刀身泛著幽綠微光,刃面刻滿細密溝槽,像是吸飽了某種粘稠液體,讓人看著便心生寒意。刀尖一斜,綠芒如絲線般離刃而出,在空中迅速交織成網,直撲陳玄、靈月和無常子三人咽喉,似是要將他們一舉絞殺。
“退!”陳玄低吼一聲,聲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然。他只覺尸氣自脊椎猛然炸開,仿佛有千萬條毒蛇在經脈中肆意穿梭。雙臂橫擋于前,黑氣翻涌,瞬間凝成半丈厚的氣盾,將三人護在身后。綠絲撞上氣盾,發出“嗤嗤”聲響,仿佛毒蛇在腐蝕堅硬的盾牌。盾面迅速腐蝕,邊緣卷曲焦黑,眼看就要支撐不住。
靈月旋身躍后,動作輕盈如燕。袖中飛出三枚赤符,指尖一引,符紙自燃,化作三團狐火呈品字形懸空。她雙手結印,口中念念有詞,火團驟然拉長,化作火蛇撲向左側兩道黑影。火蛇纏上對方手臂,綠芒與火焰相觸,竟發出金屬碰撞之聲,火星四濺,如同絢爛卻又危險的煙花。
無常子未動,只是靜靜地將殘鏈自腰間解下,鏈頭輕點地面。幽光自鏈節緩緩滲出,如水銀般流入石縫。剎那間,三具尸體自地底浮出——那是先前被陷阱所殺的守衛,早已腐朽不堪,此刻卻被鬼氣撐起軀殼,空洞的眼眶中燃起青焰,如同來自地獄的幽靈,撲向右側敵人。
第一輪交鋒,四名黑影被逼退,但其余三人已逼近至五步之內。其中一人猛然張口,喉間滾出低沉音節,似是古老的咒語。手中長刃綠芒暴漲,竟在空中劃出一道符形。符成剎那,陳玄只覺胸口一悶,仿佛被一座大山壓住,尸氣運轉遲滯半息。
就是這半息。
左側黑影欺身而至,長刃如毒蛇吐信般直刺陳玄心口。他側身閃避,刀鋒仍劃過肩頭,黑袍撕裂,皮肉翻卷。可那傷口未見血,反而滲出絲絲黑氣,與尸氣交融,傷口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仿佛有一種神秘的力量在修復著他的身軀。
“僵尸之體!”黑影低語,聲音沙啞如銹鐵摩擦,帶著一絲震驚與忌憚。
陳玄不答,左手成爪,尸氣灌注五指,猛抓對方面門。那人疾退,動作敏捷如獵豹。陳玄卻借勢前撲,右腿橫掃,尸氣爆燃,將對方掀飛數尺。落地時,他掌心按地,尸氣如根須般鉆入石縫,整片地面頓時泛起暗紋,如同被賦予了生命,不斷蠕動著。
靈月的狐火已纏住兩名敵人,火蛇死死絞住對方武器。她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掌心,雙手猛然合十。狐火驟然熾烈,火蛇膨脹數倍,將長刃徹底包裹。綠芒在火焰中劇烈掙扎,發出尖銳的叫聲,最終“砰”地炸裂,碎片四射。
無常子的殘鏈已纏上一名黑影脖頸,鬼氣灌入,對方四肢僵直,眼珠暴突,仿佛看到了世間最恐怖的東西。他手腕一抖,鏈節崩斷一截,斷鏈如箭射出,穿透另一人眉心。那尸體倒地時,頭顱竟如沙礫般散開,露出內里一根漆黑骨柱,柱上纏繞著細小符文,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不是活人。”無常子瞇眼,眼中閃過一絲凝重,“是傀儡。”
話音未落,通道深處傳來一聲鐘鳴,低沉而又悠長,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余音未散,那三具被毀的傀儡殘骸突然抽搐起來,碎骨重組,黑氣自七竅噴涌,竟在數息內恢復原狀。更詭異的是,他們手中的長刃已換作雙鉤,鉤刃上綠芒流轉,隱隱與石壁晶體共鳴,仿佛兩者之間存在著某種神秘的聯系。
陳玄瞳孔一縮,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他察覺到,每一次傀儡重生,石壁上的晶體便暗淡一分,而對方武器上的綠芒卻更盛。這些晶體,竟是供給傀儡力量的源泉,如同一個巨大的能量池,不斷為傀儡注入生機。
“他們在抽取禁地能量!”靈月低喝,聲音中帶著一絲焦急。
“不止。”陳玄盯著那三目人影,對方仍未完全現身,但掌心指向他的手勢愈發清晰,仿佛在無聲地嘲笑他的無力。他忽然意識到——這根本不是單純的突襲。對方在逼他動用更多尸氣,每一分消耗,都會被那隱藏在暗處的存在所捕捉,如同一只貪婪的巨獸,不斷吞噬著他的力量。
他猛地抬頭,望向石壁裂痕深處。那里,紫芒正規律閃爍,頻率與傀儡行動完全同步。不是機關,是某種陣法核心在運轉,仿佛有一只無形的手在操控著這一切。
“無常子!”他暴喝,聲音在通道中回蕩,“毀掉左上方的晶體!”
無常子立刻會意,殘鏈脫手飛出,鏈頭直射石壁。幽光炸裂,晶體應聲而碎。剎那間,所有傀儡動作一滯,綠芒劇烈波動,仿佛失去了力量的支撐。
但就在此時,通道盡頭的紅光猛然收縮,三目人影終于邁出一步。整條通道劇烈震顫,石壁晶體盡數轉為漆黑,隨即轟然爆裂。無數碎片懸浮空中,綠芒自碎片中滲出,匯聚成一道光柱,直貫人影胸口。那身影輪廓瞬間清晰——三只豎瞳睜開,中央那只,竟與陳玄掌心的黑血紋路完全一致,仿佛是一個黑暗的鏡像,映照著他內心深處的恐懼。
“原種共鳴。”人影開口,聲音如千人齊誦,帶著一種莊嚴而又恐怖的氣息,“你逃不脫。”
陳玄渾身一震,體內血脈如沸,黑血自掌心噴涌,不受控制地流向地面。他想后退,雙腿卻如被釘住,仿佛有無形的力量將他牢牢固定在原地。尸氣在經脈中逆沖,幾乎要撕裂五臟六腑,他只覺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個巨大的漩渦之中,無法自拔。
靈月撲來,狐火凝成屏障擋在他身前。火焰與綠光相撞,屏障寸寸龜裂,發出清脆的聲響。她雙臂顫抖,卻死死撐住,眼神中透著決然。
“走!”她咬牙,聲音中帶著一絲無奈。
無常子殘鏈回旋,纏住陳玄腰身,猛然發力將他拖出數丈。陳玄落地翻滾,終于掙脫那股牽引。他喘息著抬頭,看見靈月被綠光擊中肩頭,整個人倒飛而出,撞在石壁上,狐火瞬間熄滅,仿佛被黑暗吞噬。
“靈月!”他怒吼,尸氣狂涌,不顧一切沖向那人影,眼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
三名傀儡橫身攔截,長刃交錯,綠芒織成牢籠,將他困在其中。陳玄雙掌齊出,黑氣如潮,硬生生撞碎刀網。他右臂被劃出三道深痕,黑血滴落,卻在觸地瞬間被地面吸收,化作一道暗紋蔓延向人影腳下,仿佛是某種邪惡的召喚。
那人影微微一怔,似乎對這變化感到意外。
陳玄抓住剎那破綻,左拳轟出,尸氣壓縮至極致,拳風撕裂空氣,發出尖銳的呼嘯聲。人影抬手格擋,綠芒凝聚成盾,卻被一拳轟碎。余力未消,正中胸口。
人影后退半步,三只豎瞳同時收縮,仿佛感受到了威脅。
就在這時,陳玄眼角余光瞥見——那人影的腳底,竟無影子,仿佛是從黑暗中直接走出,不屬于這個世界。而地面吸收黑血后形成的暗紋,正與石殿外的黑石紋路隱隱相連,仿佛是一個巨大的謎題,等待著他去解開。
“不是實體……”他心頭一震,一種奇異的感覺涌上心頭。
無常子趁機沖至靈月身邊,將她扶起。她肩頭焦黑,氣息微弱,卻仍掙扎著抬手,指尖凝聚一點殘火,仿佛是她最后的倔強。
傀儡再次撲來,如同潮水般洶涌。
陳玄回身,雙臂展開,尸氣如翼。他不再后退,而是迎著刀光沖去,仿佛一個無畏的勇士。黑血自七竅滲出,卻在體外凝成一層薄甲,閃爍著詭異的光芒。每一刀砍下,甲面崩裂,又迅速再生,仿佛擁有著無盡的生命力。
他沖至第一具傀儡面前,左手扣住其頭顱,尸氣灌入。傀儡眼眶中的綠芒劇烈閃爍,忽然“咔”地一聲,頭顱炸裂,黑柱暴露。陳玄右手成刀,猛然斬下,黑柱應聲而斷。
綠芒驟滅,仿佛熄滅了一盞邪惡的燈。
其余兩具傀儡動作一滯,仿佛失去了指揮的士兵。
無常子殘鏈飛出,纏住第二具傀儡腰身,猛然收縮。黑柱從中斷裂,綠芒潰散,如同泡沫般消失在空氣中。
最后一具傀儡轉身欲逃,靈月殘火脫手而出,擊中其后心。火苗順著黑柱蔓延,整具軀殼瞬間焚毀,化作一縷青煙。
通道內,只剩那人影獨立,宛如一座孤獨的雕像。
陳玄喘息著,尸氣幾近枯竭。他死死盯著對方,掌心黑血仍不斷滲出,卻不再流向地面,而是被他強行凝于指尖,仿佛那是他最后的武器。
人影緩緩抬手,三只豎瞳同時聚焦于他,仿佛要將他看穿。
“你終將歸來。”聲音如風中殘燭,帶著一絲神秘的氣息。
話音未落,紅光驟收,人影消散,只余一縷綠芒鉆入石縫,消失不見,仿佛從未出現過。
陳玄踉蹌一步,單膝跪地。他低頭,看見自己掌心的黑血正緩緩回流,而地面那道與黑石紋路相連的暗紋,也正在褪色,仿佛是一場夢境的消散。
靈月靠在無常子肩上,臉色蒼白如紙。她望著陳玄,嘴唇微動,聲音虛弱卻帶著一絲驚恐。
“那不是傀儡……”她聲音沙啞,“是……你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