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氣纏上手腕的剎那,陳玄猛地繃緊經脈。陰氣自丹田逆沖而上,在臂彎處結成一道螺旋氣障,硬生生將那縷黑氣卡在腕骨關節。掌心血紋隨之震顫,泛出微弱紅光,與黑氣相抵之處發出滋滋輕響,如同烙鐵按上濕皮。
“別動。”靈月低喝,指尖一挑,狐火重新燃起,不再照向巨門,而是斜壓地面。火光將門上符文投影拉長,扭曲成一片流動的暗影圖陣。她蹲下身,目光鎖住投影邊緣一段斷裂的弧線,右手無意識在巖面劃過,留下一道細微灼痕。
無常子殘魂離地三寸,化作半環黑霧罩住陳玄頭頂。陰靜之力緩緩滲入其識海,壓制黑氣帶來的神魂刺痛。他聲音冷沉:“門后有人在聽,別讓心神亂了節奏。”
話音未落,巨門縫隙中傳出一聲輕笑。那聲音先似風掠枯林,轉瞬又化作低語,直接鉆入三人識海。
“陳玄……你還記得醫院走廊的燈嗎?”
陳玄瞳孔一縮。那是他穿越前最后看到的景象——慘白燈光下,心電監護儀的滴聲漸弱。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中炸開,強行壓下記憶翻涌。掌心血紋因情緒波動劇烈跳動,與門上符文的共鳴驟然加劇。
靈月察覺異樣,立即改用妖狐秘傳的意念符碼傳訊:“閉識,守脈,以血律為鐘。”
陳玄立刻閉眼,將感知沉入血脈。每一次心跳都帶動血紋流轉,形成穩定的節律波。靈月借這節律校準符文投影的運行速度,終于看清那三重嵌套結構的運轉規律——外層棺形符號循環往復,中層符線如鎖鏈絞合,內層則隱現一個逆旋漩渦。
“不是封印門。”她低聲自語,“是反向鎖陣。它不攔外人,攔的是‘指令’。”
無常子殘魂微顫:“什么意思?”
“它在防被操控。”靈月目光凝住,“就像一把鎖,鑰匙能開,但若鑰匙被外力驅使,鎖就會反制。這門認‘主’,不認‘力’。”
陳玄睜開眼,盯著那道仍在掙扎的黑氣:“所以它排斥‘歸葬者’,是因為歸葬者是被操控的?”
“對。”靈月點頭,“而你不是。你是自己醒來的,自己走來的。它感應到了。”
巨門再次震動,幽影的聲音再度響起,這次卻模仿起無常子的語調:“你們真以為,這門會為一個僵尸打開?它等的是正統血脈,是封印繼承者。你算什么?一具走錯路的尸傀罷了。”
無常子冷哼一聲,殘魂波動增強,斷音壁瞬間成形,將聲波隔絕在外。可那聲音并未消失,反而直接在識海中回蕩,帶著腐蝕性的震蕩。
靈月雙手掐訣,改用心語傳訊:“別理他,他在試探。符文陣列有破綻——每三十六次循環,內層漩渦會停頓半息,那是啟動節點。”
陳玄點頭,掌心血紋按節律跳動,持續為靈月提供基準。她開始逆推符文序列,以狐火為筆,在地面投影中標記關鍵節點。每一筆落下,巖面都泛起微弱紅光,仿佛被某種古老規則承認。
突然,幽影笑聲一變,低語轉為陳玄前世母親的聲線:“小玄,回家吃飯了……別在這黑地方待著……”
陳玄呼吸一滯,左臂陰氣瞬間紊亂。黑氣趁機上竄半寸,直逼肘關節。無常子殘魂立即下沉,將陰靜之力集中于陳玄識海,強行切斷那段聲波侵蝕。
“別聽!”靈月厲聲,“那是假的!他只是在翻你記憶的垃圾!”
陳玄咬牙,額角滲出黑汗。他猛地一震臂,陰氣爆沖,將黑氣再度逼回手腕。掌心血紋因劇烈對抗而發燙,幾乎要灼穿皮肉。
靈月不再猶豫,指尖疾點地面投影,心語傳訊:“外層三十六棺,中層九鎖絞鏈,內層一漩逆轉——啟動節點在第七次循環末,需以血律同步,輸入正確序列。”
“怎么輸?”無常子問。
“不是用血。”靈月抬頭,“是用‘認知’。它要的不是鑰匙,是‘回答’。”
陳玄盯著門面,緩緩抬起未被黑氣纏繞的右手。他沒有觸門,而是將掌心懸于投影上方三寸,讓血紋的節律通過空氣與符文共鳴。靈月同步將狐火凝聚成一道光針,指向投影中即將出現的第七次循環節點。
就在光針即將落下的瞬間,巨門內傳來一聲冷喝:“你們以為,破解了密碼就能進去?”
幽影的聲音不再偽裝,恢復本相,陰冷如冰:“這門,本就是我設的局。”
話音落,符文陣列驟然加速。原本穩定的三十六次循環被打破,外層棺形符號瘋狂旋轉,中層鎖鏈逆向絞合,內層漩渦猛然擴張,形成一股強大的吸力,直沖靈月神識。
她悶哼一聲,狐火劇烈搖晃,光針偏移半寸,未能命中節點。反噬之力順著投影回沖,化作一道陰雷直劈而來。
無常子殘魂瞬移至前,以魂體硬接。陰雷炸開,他殘魂當場黯淡近半,裂痕遍布全身,卻仍死死撐住屏障。
陳玄見狀,強行以掌心血紋共鳴承接余波。左臂經脈再次裂開,黑血自袖口滲出。但他借這反沖之力,瞬間捕捉到符文真正的拒絕邏輯——它排斥的不是“歸葬者”,而是“被幽影操控的歸葬者”。
“它不是不讓進。”他低聲道,“是不讓‘他’進。”
靈月喘息著睜開眼,目光重新聚焦。她看著地面投影,聲音冷靜:“我們走錯了方向。破解密碼不是為了開門,是為了‘拒絕’那個指令。”
“什么意思?”無常子艱難開口。
“這門不是鎖,是驗證器。”靈月指向投影中心,“它要的不是‘開啟密碼’,是‘否認口令’。我們必須告訴它——我們不是來執行幽影意志的。”
陳玄盯著那漩渦狀節點,掌心血紋因持續共鳴,短暫浮現出與門上符文一致的光斑,隨即隱去。
“怎么否認?”他問。
靈月閉眼,指尖在巖面劃出一道弧線,與之前無意識留下的灼痕重合。她心語傳訊:“用‘覺醒者’的意志,覆蓋‘歸葬者’的指令。但只能一次,錯了,門會徹底封閉。”
她睜開眼,看向陳玄:“你準備好了嗎?”
陳玄未答。他抬起右手,掌心血紋穩定跳動,與符文節律完全同步。黑氣仍在手腕掙扎,但他已不再壓制,任其纏繞,只將全部心神沉入血脈與符文的交匯點。
靈月指尖凝聚狐火,重新對準投影節點。無常子殘魂環繞二人,釋放最后陰靜之力。
投影中,第七次循環即將完成。
光針落下。
陳玄開口,聲音低沉卻清晰:“我不是歸葬者。”
門上符文微微一滯。
靈月接道:“我是覺醒者。”
無常子補上最后一句:“我們不受你操控。”
三道意志疊加,順著符文投影涌入巨門。
剎那間,所有棺形符號停止旋轉,中層鎖鏈松開半環,內層漩渦緩緩閉合。黑氣自陳玄手腕退散,門縫黑霧收縮,整個符文陣列陷入短暫靜止。
靈月松了口氣,指尖狐火微弱閃爍。
就在此時,地面那道被火光陰影遮蔽的灼痕,悄然泛起一絲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