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彩綾鏡 第二十六章續(xù)1 暗潮迭起

公交車在早高峰的車流里龜速爬行，林晚把臉貼在冰涼的車窗上，玻璃映出她眼底的紅血絲。手機在背包里震動，她摸出來看，是母親發(fā)來的語音，背景音里有護士的說話聲："晚晚，媽今天能下床走路了，你別擔(dān)心工作......"

喉頭突然哽住，她對著屏幕無聲地說了句"對不起"。背包側(cè)袋里的U盤硌著腰側(cè)，金屬外殼涼得像塊冰——那是她昨夜準(zhǔn)備好的，里面藏著繞過二級防護的后門程序，是用大學(xué)時獲獎的算法改的，曾經(jīng)以為會用來造福行業(yè)，如今卻成了刺向信任的刀。

"下一站，科技園區(qū)東......"

林晚擠下車，晨光突然刺破云層，照在龍膽科技的玻璃幕墻上，折射出晃眼的光。她站在過街天橋上，看見九里香從出租車?yán)锵聛恚装咨餮b套裙襯得身形格外挺拔，手里拿著份折疊的報紙，頭版標(biāo)題正是"龍膽科技'星鏈'項目引資本競逐"。

人力資源總監(jiān)似乎察覺到她的目光，抬頭往天橋上看了眼。林晚慌忙躲到廣告牌后，心臟跳得像要撞碎肋骨——她忘不了三天前在會議室，九里香盯著她簡歷上"實習(xí)經(jīng)歷"一欄時的眼神，像掃描儀一樣精準(zhǔn)，仿佛能穿透紙頁看見她藏在"某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背后的真相。

"林晚？"

熟悉的聲音讓她渾身一僵。曹辛夷站在天橋下，手里端著杯冰美式，眼線在陽光下閃著細碎的光："發(fā)什么呆？遲到五分鐘了。"她晃了晃手里的紙袋，"給你帶了三明治，金槍魚餡的，看你昨天沒怎么吃晚飯。"

林晚接過紙袋，指尖觸到對方涂著豆沙色指甲油的手指，溫?zé)岬模?謝謝辛夷姐。"

"跟我還客氣？"曹辛夷轉(zhuǎn)身往寫字樓走，十厘米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清脆利落，"不過說真的，你昨天是不是惹姚總監(jiān)不高興了？她今早跟九里香打聽你呢。"

林晚的腳步頓了頓。三明治的包裝紙被捏出褶皺，金槍魚的腥味混著咖啡香鉆進鼻腔，讓胃里的絞痛又翻涌上來。

電梯里恰好遇到姚厚樸，他抱著臺筆記本電腦，眼鏡滑到鼻尖上："早啊林晚，早啊辛夷姐。"男生的視線在林晚手里的三明治上停了停，突然從背包里掏出個蘋果，"這個給你，姚總監(jiān)說空腹喝咖啡對胃不好。"

蘋果還帶著晨露的涼意，林晚接過來時，指尖碰到他格子襯衫的袖口，沾著點銀白色的焊錫："謝謝姚工。"

"不客氣。"姚厚樸推了推眼鏡，電梯鏡面映出他泛紅的耳根，"對了，A3服務(wù)器的生物識別加好了，現(xiàn)在要刷指紋才能進，你......"

"姚工，"曹辛夷突然開口，眼線筆在指尖轉(zhuǎn)了個圈，"林晚只是個實習(xí)生，你跟她說這些干嘛？"

電梯門打開時，林晚看見姚浮萍站在研發(fā)部門口，手里拿著份文件，眉頭擰成個川字。她的目光掃過林晚手里的蘋果，又落在姚厚樸身上，沒說話，轉(zhuǎn)身進了辦公室。

一整天林晚都坐立難安。九里香上午召集所有實習(xí)生開了場會，主題是"信息安全與職業(yè)操守"，人力資源總監(jiān)穿著黑色西裝，說話時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擊："有些底線不能碰，比如未經(jīng)授權(quán)訪問核心數(shù)據(jù)——公司的監(jiān)控系統(tǒng)，比你們想象的更靈敏。"

她的目光在林晚臉上停頓了兩秒，像羽毛掃過皮膚，卻帶著不容忽視的重量。

午休時，林晚躲在消防通道里給母親打電話。聽筒里傳來輪椅滑動的聲音，母親笑著說："今天有個穿西裝的年輕人來看我，說是你公司的領(lǐng)導(dǎo)，給交了下個月的住院費......"

林晚握著手機的手突然收緊，指節(jié)泛白："媽，他長什么樣？"

"挺年輕的，眼睛很亮，說話特別溫和......"

是龍膽草。那個總穿著定制西裝、開會時習(xí)慣轉(zhuǎn)鋼筆的CEO，那個在電梯里問她"臉色怎么這么差"的男人。林晚靠在冰冷的墻壁上，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在空曠的通道里回蕩，像遲來的懺悔。

下午三點十七分，研發(fā)部突然響起一陣騷動。姚浮萍把文件摔在桌上，聲音冷得像冰："A3服務(wù)器的用戶畫像數(shù)據(jù)，少了一組核心樣本！"

林晚的血液瞬間沖上頭頂。她看著姚厚樸沖過去檢查日志，看著曹辛夷攥緊了手里的文件夾，看著九里香從外面走進來，臉上沒什么表情，卻讓整個部門的空氣都凝固了。

"最后訪問記錄顯示，是管理員權(quán)限。"姚厚樸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但我和我哥今天都沒動過......"

"查操作軌跡。"九里香的聲音平靜得可怕，"把今天所有靠近過服務(wù)器機房的人，都列出來。"

林晚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她知道是誰干的——昨夜她離開后，有人用更高權(quán)限登錄過系統(tǒng)。那個后門程序不僅能讓她潛入，也能讓真正的內(nèi)鬼借她的痕跡掩蓋行蹤。

"林晚。"九里香突然叫她的名字，"你昨天加班到幾點？離開時見過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姚浮萍的眼神銳利如刀，曹辛夷的眉頭擰成個結(jié)，姚厚樸推了推眼鏡，鏡片后的目光帶著困惑。林晚張了張嘴，喉嚨像被堵住，胃里的絞痛讓她彎下腰。

"她不舒服，"曹辛夷突然開口，把自己的水杯遞過來，"早上就臉色不好，許是低血糖了。"

"謝謝。"林晚接過水杯，指尖觸到溫?zé)岬谋冢?我昨天六點左右離開的，離開時......只看見龍總從辦公室出來。"

話音落下的瞬間，研發(fā)部鴉雀無聲。姚浮萍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姚厚樸張了張嘴想說什么，被九里香一個眼神制止了。

"我知道了。"人力資源總監(jiān)轉(zhuǎn)身對姚浮萍說，"調(diào)監(jiān)控吧，從凌晨四點到六點的。"

林晚低著頭，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蓋過了服務(wù)器的嗡鳴。她知道自己說了謊，龍膽草的辦公室在另一層樓，根本不可能出現(xiàn)在研發(fā)部。但她必須把水?dāng)嚋啠仨殸幦r間——那個U盤還在她的背包里，而明天，就是周五。

傍晚加班時，林晚被姚浮萍叫進了辦公室。技術(shù)總監(jiān)遞給她一份文件，是"星鏈"項目的用戶協(xié)議草案："幫我核對下條款，特別是數(shù)據(jù)**部分。"

"姚總監(jiān)，我......"

"昨天的事，"姚浮萍打斷她，目光落在她手里的蘋果上，"厚樸說你胃不好？"

林晚點點頭。

"以后別亂碰服務(wù)器了。"姚浮萍的聲音軟了些，"不是每個人都像我這么好說話。"她從抽屜里拿出個藥盒，是和曹辛夷給的同一款胃藥，"這個你拿著，比你抽屜里那個管用。"

林晚接過藥盒，指尖的顫抖藏不住。她看著姚浮萍轉(zhuǎn)身去看屏幕，沖鋒衣的帽子掛在椅背上，露出那根紅色的平安繩，突然意識到這個人或許早就知道些什么，卻在給她機會。

晚上九點，林晚走出寫字樓，發(fā)現(xiàn)龍膽草的車還停在樓下。年輕的CEO倚在車門邊打電話，月光落在他身上，把西裝輪廓描得格外清晰。他掛了電話，朝她揚了揚下巴："上車，送你回去。"

車?yán)飶浡难┧晌丁Ａ滞硐蛋踩珟r，看見副駕儲物格里露出半份文件，標(biāo)題是"荊棘科技資金鏈分析"。

"你母親的事，安排好了。"龍膽草發(fā)動車子，方向盤轉(zhuǎn)了個漂亮的弧度，"轉(zhuǎn)去了私立醫(yī)院，護工24小時看著，不會再有人能威脅她。"

林晚猛地轉(zhuǎn)頭看他，路燈的光影在他臉上明明滅滅："你......"

"九里香查了你的背景。"他打斷她，語氣平靜得像在說別人的事，"你父親以前是荊棘科技的技術(shù)總監(jiān)，三年前被他們坑得破產(chǎn)，還差點坐牢。"

車窗外的霓虹飛速倒退，像打翻的調(diào)色盤。林晚的眼淚突然涌上來，她別過臉看著窗外，聲音哽咽："所以你早就知道我是間諜？"

"知道又怎樣？"龍膽草的車停在紅燈前，他轉(zhuǎn)頭看她，眼睛在黑暗里亮得驚人，"知道你被迫接任務(wù)，知道你在服務(wù)器前猶豫了四十分鐘，知道你昨天根本沒訪問核心數(shù)據(jù)......"他笑了笑，"林晚，你不是個合格的間諜。"

綠燈亮起時，林晚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和引擎聲重合在一起。她摸出背包里的U盤，金屬外殼在掌心發(fā)燙："這個......是他們要的東西，我還沒......"

"留著。"龍膽草的車拐進一條安靜的小巷，"明天，或許能用得上。"他停下車，看著她的眼睛，"但我要你知道，選擇站在哪邊，決定權(quán)在你自己手里。"

林晚下車時，晚風(fēng)帶著桂花的甜香。她看著龍膽草的車消失在巷口，手里緊緊攥著那個U盤，突然覺得胃不疼了。背包里的胃藥盒硌著后背，是姚浮萍給的那盒，鋁箔包裝上印著一行小字："對癥止痛，更需治本"。

回到出租屋，林晚打開電腦，屏幕亮起來的瞬間，她愣住了——桌面背景不知何時被換成了張照片，是團建時大家在寺廟前的合影。曹辛夷站在最左邊，正偷偷給姚厚樸的頭發(fā)別發(fā)卡；姚浮萍舉著相機，紅繩在手腕上晃；九里香站在中間，笑得比平時柔和；龍膽草站在最右邊，目光恰好落在鏡頭外的她身上。

林晚的指尖在照片上輕輕劃過，突然刪掉了那個后門程序。窗外的月光照進來，在鍵盤上投下片溫柔的光暈，像給了她重新選擇的勇氣。

明天就是周五了。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但她知道，有些路一旦選錯，就再也回不了頭。而現(xiàn)在，她想試著走條不一樣的路，哪怕前方布滿荊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