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危險!”那個叫武藏的男子再次發聲,這次用的日語。
“沒事的,你們不是在身邊嗎?”女子并沒有理會他,繼續來到了許三的身前。
“你來祭奠你的戰友嗎?”女子問道,用的是國語,但卻不生硬,聲音悅耳動聽。
“不是,是我的親戚,我也是聽說他們在這里戰死了。”許三回答。
“哦!”女子有些失望,隨即又問道,“那你知道這里發生故事嗎?”
“聽說了一點,這里打了三天三夜,非常慘烈,守軍在這里幾乎全部陣亡了。”許三淡淡地說道。
“武藏君,你帶人在車邊等候,我和這位本地的朋友談幾句話。”女子突然轉頭對她的保鏢說道。
“不可,小姐,這太危險了。”武藏臉色大變。
“你們有槍,難道不相信自己的能力嗎?我不會有事,放心等候吧!”女子聲音溫柔,但語氣里卻含著一股不容辯駁的堅定意志。
武藏也知道小姐的性格,只得點頭一禮,帶著兩個手下來到車邊,但眼睛卻時刻不停的盯著他們。
“我感覺你就是軍人,或許你是這場戰役的幸存者,我沒有惡意,只想知道我的未婚夫經歷過一場什么樣的戰斗。”只剩兩人的時候,女子輕柔的聲音再次響起。
許三明白了,當初那個死鬼,原來是她的未婚夫。
“很慘烈,經歷過的人都想忘記,你又何必聽呢!”許三也輕輕的說道。
“半個月前,當我收到他玉碎的消息,我的天都崩塌了,我所有的希望都磨滅了,生活開始暗淡無光,你能想象那樣的日子嗎?”女人輕柔的話語里,露出無盡的憂傷。
“小姐的話,讓人很費解,一個侵略者,跨越千山萬水,去破壞另一個無辜的國家。死在那里,還有什么值得憂傷的?”許三有些不屑的說道。
“你不明白的,我們那里并不是每個人都希望戰爭。只是,你不響應號召就無法生存。你們為了生存拼命殺敵,他們為了生存拼命進攻。受益的只是那些高高在上的陰謀家,他們整天鼓吹為帝國謀取未來的生存空間,為下一代創造美好的未來,無數年輕人信了他們的話,沖了上戰場。但我的未婚夫是明智的,他是京都大學的優秀學生,他了解戰爭的本質。只是他也逃脫不了戰爭的宿命,被碾壓在歷史的車輪下。”女子被許三的不理解刺激,胸膛起伏,臉色有些微紅。
“你應該是從城內來,你也應該看到了如今那里的狀況,普通民眾過得是一種什么樣的生活。這些都是你們國家造成的,如果你們有這樣清醒的人,為什么沒有去阻止這一切的發生?而跑到這里來悲春傷秋?”許三更是氣憤,你們殺完人,還心疼自己的刀卷了不是?
“我不怪你會這么想,因為這股力量還太弱小,還不斷受到打壓,他們的生存空間并不比你們好,那里已經成為狂熱者的天堂,很多人無能為力。”女子繼續說道。
許三沒有再說,任何時代、任何國家都是這樣,在混亂的時候,總有少數的清醒者。但又有什么用?還不是一樣,被歷史洪流裹挾著滾滾向前。
“我叫千代子,你能跟我描述一下當時的情景嗎?”名叫千代子的女人滿眼含淚,期盼的望著許三。
許三望著遠處的秦淮河支流,過了半晌,輕輕說道:“其實也沒什么描述的,他們不斷的沖上來,守軍不斷的開槍還擊。一批倒下,一批又上來。兩邊都一樣,誰也不知道自己打死的是誰,我們只知道不停的開槍,沒死就開槍,沒死就開槍...”
許三只是簡單的三兩句,但千代子站在那里,卻有種置身戰場的感覺,她仿佛看到了自己未婚夫,拿著槍向前沖去,周圍不斷的子彈飄飛。他們吶喊著向前,守軍也在拼命扣動扳機。
突然一顆子彈打中了他的胸膛,千代子也用手扶在自己的心臟部位,那里有股鉆心的痛傳來。她的眼淚如斷線的珍珠,她明白了愛人逝去的痛苦。
雖然許三只有三言兩語,但她卻體會到了。
“謝謝你告訴了我真相,以后的日子,我會努力去阻止這場浩劫,為無辜的人做點事情。”千代子說完微微躬身,給許三行了個禮,就往自己的車走去。
直到車子走遠,許三才收回目光。
有戰爭的受益者,就是戰爭的可憐人,生活總是兩面的。
許三繼續去祭奠,他接著來到秣陵街道,為紀團長敬了一杯酒。
再來到牛首山、雨花臺,甚至中華門。只是這些地方都有鬼子的崗哨,他都是選了一個隱蔽的地方偷偷祭奠。為了城內百姓能過個安生日子,許三忍住沒有端掉那些據點。
畢竟自己干完就走了,接下來百姓要受無窮無盡的騷擾。
現在唐令儀在淞滬召喚他,那邊如今是一個“孤島”,但不缺的就是鬼子,只要想殺,那是根本殺不完的。
想到了這里,許三不由得有些興奮起來。
許三回到城內后,又在一個處無人的居所隱蔽了幾天,期間又在鬼子不同的軍隊單位,偷了總共二十來袋大米補充給難民營,為他們的施粥做了一點微薄的貢獻。
五天后,聽說通往淞滬的航運開通了,他便穿了一身綾羅綢緞,拎著個高檔的牛皮箱子,買了一張最貴的上等船票。
在仔細的搜查了一番后,進入了自己的豪華房間。
輪船一路走走停停,接受各種檢查,夜間也不航行,終于在三天后,輪船駛入了蘇州河,停靠在一個叫英商碼頭的地方。
上岸后,立即有很多黃包車圍了上來,許三隨意登上一輛,大方地丟了一個銀元過去。
“和平飯店!”
“好勒!客官您坐穩了!”
對于許三這種不問價的行為,接錢的車夫非常高興,聽說是去和平飯店,就更加高興了。
大約跑三、四分鐘,車夫就停下了車。
許三抬眼一看。
臥槽!
這和平飯店根本就沒幾步路嘛,難怪車夫那么愉悅。
不過,他也不會在意這點小錢,直接拎包走了進去。
侍應生看他的穿著打扮像個土豪,趕緊過來幫他拎箱子。
“客官您是來住店還是吃飯的?”他客氣的問道。
“先訪友,再住店吃飯。”許三完全一副不差錢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