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里,新兵們狼吞虎咽。
壓抑的氣氛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劫后余生的慶幸。
“媽的,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今天真要餓肚子了!”
一個新兵往嘴里塞著饅頭,含糊不清地說道。
“可不是!多虧了陪陽哥!要不是他敢站出來,咱們都得跟著挨餓!”
趙聽扒拉著飯,看向劉陪陽的眼神里滿是感激。
“沒錯!陪陽哥牛逼!直接硬剛班長,還把中隊長給引來了!”
“噓!小聲點!”
曲正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
“班長那邊……估計氣得夠嗆。咱們以后日子怕是不好過。”
這話一出,餐桌上的氣氛又沉悶了些。
是啊,王天冉是班長,管著他們呢。今天丟了這么大的人,以后能不找補回來?
劉陪陽倒是平靜,慢條斯理地吃著飯。
他知道王天冉肯定恨上他了,但那又如何?
軍隊是講規(guī)矩的地方,不是他王天冉的一言堂。
只要自己做得正,就不怕他穿小鞋。
再說,他現(xiàn)在有系統(tǒng)傍身,體能和各方面都在優(yōu)化,王天冉想找茬,也得掂量掂量。
食堂的另一角,王天冉獨自一人坐著,面前的餐盤幾乎沒動。
周圍的新兵都下意識地離他遠遠的,沒人敢湊過去。
他能感受到那些若有若無的目光,帶著幸災(zāi)樂禍,帶著鄙夷,甚至帶著憐憫。
他死死攥著筷子,指節(jié)發(fā)白。
劉陪陽!徐記者!
他把這幾個人在心里恨了個遍。
尤其是劉陪陽,這個從一開始就讓他覺得礙眼的刺頭!
訓練場邊緣。
中隊長看著新兵們涌入食堂的背影,又看了一眼身邊依舊平靜的徐正海,嘆了口氣。
“徐記者,今天真是……讓你見笑了。”
中隊長再次致歉。
“這個王天冉,太年輕,太沖動,缺乏帶兵經(jīng)驗,處理問題的方式簡單粗暴。”
徐正海推了推眼鏡,語氣平和:
“中隊長言重了。年輕人嘛,有點脾氣正常,需要磨練。”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zhuǎn)。
“其實,嚴格要求本身沒有錯,高強度的訓練也是必要的。只是……”
他看向食堂的方向。
“方式方法要得當,要因材施教。新兵剛?cè)霠I,體能和心理都還在適應(yīng)階段,直接上這種帶有懲罰性質(zhì)的‘激勵’,效果往往適得其反。”
中隊長點了點頭,表示認同。
“您說得對。是我對基層班長的思想教育抓得還不夠緊。”
他看向王天冉剛才站立的位置,眼神復雜。
“王天冉雖然有錯,但本質(zhì)不壞,是個好苗子,軍事素質(zhì)也過硬。這次……就當是給他一個深刻的教訓吧。”
中隊長心里已經(jīng)有了決定,暫時不撤換王天冉,但會重點觀察,再給他一次機會。如果再犯,絕不姑息。
徐正海沒有接話,只是若有所思地說道:
“那個劉陪陽,倒是個有意思的新兵。”
中隊長眉頭微挑:
“哦?您也注意到了?”
徐正海笑了笑:
“面對班長和中隊長,不卑不亢,條理清晰,邏輯縝密。面對不合理的命令,敢于質(zhì)疑,有理有據(jù)。這份膽識和頭腦,不像個普通的高中畢業(yè)生。”
他眼中閃過一絲探究的光芒。
“而且,我剛才看他做引體向上,動作標準,力量和耐力都遠超其他新兵,甚至比一些老兵都要強。”
中隊長心里一動。
徐副院長看人果然毒辣。
劉陪陽確實不是一般人。
只是沒想到,他這么快就鋒芒畢露了。
“他確實有些特殊。”
中隊長斟酌著說道。
“據(jù)說是地方上推薦上來的,有點底子。”
他沒有透露更多。
徐正海笑了笑,也沒追問,只是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
“是塊好鋼,就看怎么用了。”
……
夜幕降臨,結(jié)束了一天的訓練和晚飯,新兵們終于迎來了短暫的休息時間。
按照規(guī)定,七點到七點半是看新聞聯(lián)播的時間。
302寢室的幾個人洗漱完畢,換上了干凈的體能服,由王天冉帶隊,和其他班的戰(zhàn)友一起,匯集到連隊的活動室。
活動室里,一臺老舊的電視機掛在墻上,正播放著新聞聯(lián)播的片頭曲。
新兵們自帶小馬扎,按照班排順序坐好,雖然身體疲憊,但精神狀態(tài)還算不錯。
白天的沖突過后,大家心里那股壓抑的勁兒散了不少。
劉陪陽坐在隊伍里,看著電視屏幕。
對這種集體看新聞的活動,他并不陌生。
前世在部隊,這也是雷打不動的項目。
只是看著那些熟悉又陌生的新聞畫面,他心里難免有些恍惚。
平行世界,似是而非。
新聞聯(lián)播結(jié)束后,各班帶回。
回到302寢室,趙聽第一個癱倒在自己的床鋪上。
“哎喲喂,累死我了!感覺骨頭架子都要散了!”
曲正也揉著肩膀:
“誰說不是呢!今天這引體向上,差點要了我半條命!”
“還得多謝陪陽哥。”
曲正一邊整理自己的內(nèi)務(wù)柜,一邊說道。
“要不然,咱們現(xiàn)在估計還在訓練場餓著肚子呢。”
“那是!”
趙聽立刻來了精神,坐起身。
“陪陽哥今天太帥了!懟得王班長啞口無言!”
劉陪陽笑了笑,沒接話,拿起自己的毛巾和臉盆,準備再去洗把臉。
剛走到門口,寢室門被敲響了。
“咚咚咚。”
“誰啊?”
趙聽問了一句。
門被推開,徐正海帶著溫和的笑容走了進來。
“沒打擾大家吧?”
“徐記者!”
寢室里的幾人連忙站好,有些意外。
“別緊張,別緊張。”
徐正海擺擺手,示意他們放松。
“我就是隨便過來看看,了解一下大家晚上的生活。”
他的目光在寢室內(nèi)環(huán)視一圈,最后落在了那幾床疊得方方正正的被子上。
尤其是劉陪陽床鋪上的那一床。
即使在光線不算明亮的寢室里,也顯得格外醒目。
徐正海走到劉陪陽的床鋪前,伸手指了指那床被子。
“這床被子……疊得真不錯。”
他看向劉陪陽。
“是你疊的?”
劉陪陽剛放下臉盆,點了點頭。
“嗯,是我。”
徐正海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些。
“你這疊被子的功夫,很嫻熟啊,像是練過很多年。”
他語氣隨意,像是在閑聊。
“以前在什么地方學過嗎?”
寢室里其他幾人都豎起了耳朵。
他們也好奇劉陪陽這一身本事是哪來的。疊被子這么厲害,體能又那么好。
劉陪陽心中微動。
他知道這位“徐記者”不簡單,觀察力敏銳。
他不能暴露自己穿越和前世特種兵的身份,必須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他臉上露出一個略帶靦腆的笑容,撓了撓頭:
“也沒特意學過。”
“主要是……我從小是孤兒,靠國家救濟長大的,住在廉租房里,地方小,東西不多。”
“為了讓屋子看起來整齊點,不那么亂,就養(yǎng)成了把東西收拾利索,被子疊整齊的習慣。”
“時間長了,就熟練了。”
這個解釋合情合理,將疊被子的技能歸結(jié)于生活習慣和環(huán)境所迫,也符合他孤兒的身份背景。
“原來是這樣。”
徐正海點了點頭。
這個解釋聽起來沒問題,但那被子疊出來的標準程度,絕非一般的“習慣”就能達到的,那分明是經(jīng)過千錘百煉的肌肉記憶才能形成的軍隊標準。
就在這時,趙聽忍不住插話了:
“徐記者,您是不知道!我們剛來的時候,疊的被子那叫一個慘不忍睹!跟發(fā)面饅頭似的!”
他比劃了一下。
“都是陪陽哥手把手教我們的!”
曲正也連忙補充:
“對對對!陪陽哥教得可仔細了!壓、折、摳、捏!一步一步教!我們現(xiàn)在疊的雖然還不行,但比剛來時強多了!”
曲正也憨厚地笑道:
“是啊,我們都跟陪陽哥學的。”
這下,徐正海臉上的驚訝不再掩飾。
一個人自己疊得好,可以說是有特殊習慣。
但還能清晰地總結(jié)出步驟,并且有效地教會其他人?
這絕對不是簡單的“生活習慣”能解釋的了。
這分明是帶過兵,或者至少是接受過極其系統(tǒng)化內(nèi)務(wù)訓練的人才有的能力!
徐正海深深地看了一眼劉陪陽。
這個年輕人身上的秘密,似乎比他想象的還要多。
他沒有再追問,只是笑了笑。
“看來劉陪陽同學不僅自己內(nèi)務(wù)好,還很樂于助人嘛,不錯,很有集體榮譽感。”
他又隨意問了幾個關(guān)于訓練感受和生活適應(yīng)的問題,便起身告辭。
走到門口,他回頭又看了一眼那床“豆腐塊”被子,以及站在旁邊的劉陪陽,鏡片后的目光,意味深長。
徐正海離開后,寢室里的氣氛才重新活躍起來。
“嚇我一跳,還以為徐記者要查內(nèi)務(wù)呢。”
趙聽說。
“陪陽哥,你疊被子是真牛!連徐記者都夸你!”
曲正佩服道。
劉陪陽笑了笑,沒再說什么。
他知道,自己恐怕已經(jīng)引起了這位“徐記者”更深的懷疑。
不過,只要自己咬死不說,對方也抓不到實際證據(jù)。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