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陳陌出了祠堂大門。
走下臺階,見得圓柱畢恭畢敬跪在地上,面朝祠堂大門方向,神色無比的肅穆。仿佛在迎接什么大人物似得。
陳陌只當(dāng)圓柱是在敬拜紅燈娘娘,便到了院子一角,靜靜等著李元龍出來。
就這時候,陳陌隱約感到有一雙眼睛在身后盯著自己,剎那間有股子如芒在背的感覺。
刷!
陳陌猛然回頭。
只見祠堂大門緊閉,莊嚴(yán)肅穆,周圍靜悄悄的,沒發(fā)現(xiàn)任何不對勁之處。
很快,方才那一瞬如芒在背的感覺便消失了。
陳陌揉了揉太陽穴,琢磨著是不是最近壓力太大出現(xiàn)了錯覺?
可剛剛被目光盯著的感覺……很是真切啊。
過不多時,隨著祠堂大門“枝椏”一聲,卻是李元龍從里面走了出來,臉上掛著先前未曾有過的輕松笑容。
“陳二公子,流程走完了。你且去收拾收拾,咱們即刻前往黑山寨去?!?/p>
陳陌稍作計(jì)較,但道:“在下還有一事……”
陳陌把李紅喜和李婆婆的事兒講了出來,最后道:“我昨晚殺了李紅喜,只怕李婆婆和李老太爺必心壞怨憤。我擔(dān)心離了陳府,李婆婆上門來找家人的麻煩?!?/p>
李元龍一揮拂塵,“此事好辦。我和血嶺黑市的周管事相熟。圓柱,你去跑一趟,跟周管事說明緣由。叫李家婆婆莫要傷及無辜。”
“是,師父?!?/p>
圓柱起身離去。
陳陌沖李元龍道了謝,李元龍不甚在意,“你入了我黑山寨,便是寨子里的人。你的個人恩怨貧道自是不會多過問,但也不能叫外人傷及你家人。你且去收拾行李然后在陳府門口等著,到了寨子總不方便天天回縣里?!?/p>
陳陌點(diǎn)頭離去,走到門口的時候,冷不丁回望了一眼。只見李道長畢恭畢敬的站在祠堂門口,嘴里面念叨著什么,似乎在某人對話似得。
陳陌雖然曉得李道長有詭異莫測手段,便是和紅燈娘娘的雕像對話似乎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兒。
可陳陌心頭就是感覺不太對。
至于哪里不對,他一時間也說不上來,便只好作罷。
到了中庭院,林玉嵐和陳寅傅便滿含期待的迎了上來,尤其是林玉嵐,更是無比的擔(dān)心,“二郎,可過了李道長的測驗(yàn)?”
陳陌拱了手,“不負(fù)爹娘期許,孩兒過了測驗(yàn)。李道長讓我收拾一番行李,往后只怕孩兒不能日夜在爹娘跟前伺候盡孝。”
林玉嵐既高興又不舍,情緒一時間頗為復(fù)雜。
還是陳寅傅開了口,“孩子長大了,總該去見見外頭的世道。我兒非池中之物,定能闖蕩出番天地來?!?/p>
林玉嵐這才調(diào)整好了情緒,抹了把眼角的淚花,“你爹說的對。二郎去了黑山寨,可得收斂些性子,莫要和別人爭端。家中都安好,勿要多念。若是得了空,多回來看看爹娘就好。”
說罷,林玉嵐又想起什么,趕忙跑走了,“我前些日子就想著二郎肯定能過測驗(yàn),早早讓人給二郎縫制了衣裳靴子,我去拿來。
海棠,讓廚房準(zhǔn)備些烙餅肉干,給二郎帶路上吃?!?/p>
陳寅傅倒是干凈利索,“家里有為父在,你無須掛念。倒是城外的邪祟遠(yuǎn)比城里多,你需要多加注意才是。其余可還有什么要交代的?”
陳陌稍作計(jì)較,道:“我有些事兒,要親自交代陳武和周叔。父親也請一聽。”
陳寅傅也不含糊,立刻讓下人喊來陳武和周梁。兩人得知陳陌過了測驗(yàn),要去黑山寨學(xué)本事,免不得紛紛夸贊起來。
一番寒暄過后,陳陌直入主題:“父親,周叔,陳武,事到如今,我也沒什么好隱瞞的。我之所以練武成效快,是因?yàn)榘l(fā)現(xiàn)了武學(xué)的秘密……”
陳陌娓娓道來,講出伏陽刀法和玄陰手同時修煉,可事半功倍,極大的加快進(jìn)度。
周梁親眼見過陳陌同修兩大相沖武技,一日破練肉。倒是不懷疑。
陳陌本想說出烈火掌的捷徑,奈何這是黑山寨不讓外傳的法門。雷家就因此遭了殃,陳陌自然不敢托大。
黑虎真氣,也是如此。
陳陌最后做了總結(jié):“周叔可挑選些對陳府忠勇的護(hù)院,告之武學(xué)捷徑。假以時日,府上可多出不少沖血境的武者?;仡^我尋個內(nèi)家真功來,傳給府上諸位。如此我陳府未必不能出幾個內(nèi)家武師?!?/p>
大伙兒聽了嘆為觀止,真?zhèn)€對未來充滿了期許。
不多時,林玉嵐拿著個包袱匆匆走來,一把塞給陳陌,“里頭有幾身新制的衣裳和靴子,足夠你換洗了。另外還有五千兩銀票。到了外頭,便沒人照顧你了,別總想著省錢,免得委屈了自個兒。”
陳陌一陣眼眶發(fā)燙。
前世自個上大學(xué)的時候,爸媽也送他去火車站。雖然前世家境不好,但媽媽總是自己吃苦,把省下的錢給了陳陌,還囑咐說:到了外頭別太省錢,不要委屈了自己。
到了此世,竟聽了一模一樣的話。
陳寅傅聽不得這般煽情,便道:“小陌又不是去幾千里外,別整的扭扭捏捏的。每隔十天半月就能回來的。”
陳陌看了這般溫馨場景,心中一暖,沖父母拱手,“孩兒得空便回來看望。如今寒冬天冷,爹娘記得多添件衣服,莫要著了涼。另外,家中若有事,便讓人來烏橋鎮(zhèn)知會我。我?guī)ё呒抑凶詈玫膶汃R,頃刻趕回……”
林玉嵐聽了這些話,淚水便忍不住的往下流。
陳寅傅側(cè)著頭,眼眶早已通紅,不忍多聽,便罷手,“知道了,莫要扭捏。去吧去吧?!?/p>
“陳武,我不在家中,你便是家里的男兒。記得勤勉習(xí)武,好生照顧爹娘?!标惸皣诟懒司?,才拎著包袱出門。
方到門口,便看到張茹帶著陳魚兒趕了過來。
陳魚兒拿了一大把最喜愛的冰糖葫蘆,因?yàn)樯碜影?,便踮起腳尖,把冰糖葫蘆塞給陳陌,“陌哥哥,給,這是我最喜歡的禮物了,都給你吃。我平時想念娘親的時候,就會吃一顆,吃了就不難受了?!?/p>
陳陌大為感動,蹲下身抱了陳魚兒,還捏了她胖嘟嘟的臉蛋兒,“哥哥謝謝你啊。在家要聽爹娘的話。不要到處跑?!?/p>
陳魚兒重重點(diǎn)頭,“嗯,我一定會聽話的。過了年我就六歲了。大娘前幾日跟我說,年后給我開蒙,送我去講武堂讀書認(rèn)字。我沒答應(yīng)大娘,因?yàn)槲液ε氯W(xué)堂,如果到時候陌哥哥送我去講武堂,我就不怕了?!?/p>
陳陌感到一股莫名的喜愛,道:“好,到時候哥哥送你去?!?/p>
“噢耶~”
陳魚兒高興的揮舞雙手,晃晃悠悠的朝著客廳里的林玉嵐跑去,“大娘,我不惹你生氣了。我去講武堂?!?/p>
張茹則送給陳陌一個青綠色的發(fā)簪,她有些扭捏,不太拿得出手的樣子,“這是我省下銀子買的,不是什么好物件兒……”
“二娘給的便是好物件兒。二娘好生保重身體?!标惸敖舆^簪子,沖張茹拱了一手,隨后轉(zhuǎn)身離去。
離開中庭院,陳陌去了東院,和秋蘭馬鐵告別,順便取了闊刀和匕首帶在身上,這才離去。
剛出門便看到一輛豪華的馬車停在外頭,而圓柱就坐在車兒板子上,啃著個烙餅。
見了陳陌,圓柱掰下半個烙餅,“吃不?”
陳陌搖頭,“謝謝,我不餓。你去血嶺黑市見過周管事了?”
圓柱收回烙餅,哼了一聲:“周管事昨晚住在城里,幾步路的事兒。都交代好了,你且寬心就是?!?/p>
陳陌道了謝,隨即跟著坐上了車兒板子,“李道長怎么還沒來?”
圓柱大口啃著烙餅,含糊其辭道:“許是要交代你爹些瑣事,稍等便是?!?/p>
見圓柱沒有多說的意思,陳陌也就沒多問了,靜靜等著。
……
卻說李元龍離開祠堂后,便來了中庭,找到陳寅傅和林玉嵐。
陳寅傅趕忙收拾好情緒,熱情招待李元龍。
李元龍笑呵呵道:“恭喜陳老爺了。令郎和我黑山寨的一樁緣法總算落了實(shí)處。往后陳家便有了奔頭。若是令郎在黑山寨混得個出人頭地,往后便是三大武館和講武堂見了陳老爺,也得禮敬三分?!?/p>
聽著李元龍描繪的宏偉藍(lán)圖,陳寅傅也忍不住笑了,卻保持著謙虛,“這多虧了李道長。”
李元龍道:“陳老爺謬贊,說到底還是紅燈娘娘和令郎有了緣分。切記,祠堂里的紅燈娘娘法相至關(guān)重要,可鎮(zhèn)宅,可守住這份緣法和陳家的氣運(yùn)。萬萬不可揭開紅蓋頭。若是因此壞了緣法,影響了令郎的前程,那可莫要怪貧道沒警告過?!?/p>
一聽這話,陳寅傅立刻變的無比嚴(yán)肅,“道長放心,我曉得輕重。絕不讓任何人觸犯了娘娘法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