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
院門被人敲響。
“誰啊?”
剛回家還沒坐穩(wěn)呢,就有人上門了?
王衛(wèi)國皺著眉去開門,門外站著的,竟然是下午剛跟他吵過的趙德財。
更讓他意外的是,趙德財?shù)纳砗螅€跟著一個小男孩。
是趙德言的兒子,趙小山。
“王衛(wèi)國。”
趙德財下巴一揚。
“趙德言一家是你給害進去的,他現(xiàn)在進去了,他老婆也跑了,這孩子沒人管了,按理說,這孩子該你養(yǎng)。”
他把身后的小男孩往前一推,話說得理直氣壯。
王衛(wèi)國看著眼前這一大一小,先是一愣,隨即被氣笑了。
這趙家人的無恥,還真是刷新了他的認知。
他沒有立刻發(fā)怒,反而蹲下身,看了看那個趙小山。
趙小山被他看得渾身一抖,下意識地往后縮了縮。
王衛(wèi)國站起身,目光轉(zhuǎn)向趙德財。
“讓我養(yǎng)?可以啊,不過你最好先回去問問你爹趙全安,他敢不敢讓我養(yǎng)這個孩子。”
“這跟我爹有什么關系?”
趙德財愣住了。
“你回去問問就知道了。”
王衛(wèi)國的眼神冰冷。
“你爹那點事,也不干凈,你問問他,要是把他做的那些丑事也捅出去,他這個村長候選人,還想不想當了。”
趙德財?shù)男模偷亍翱┼狻币幌隆?/p>
他爹想當村長的事,才剛剛在族里通過氣,王衛(wèi)國怎么會知道?
而且,他爹能有什么不干凈的事?
看著王衛(wèi)國那篤定的眼神,趙德財?shù)男睦镞€是不由自主地打起了鼓。
他爹趙全安平時看起來人五人六的,但背地里確實有些上不得臺面的小動作,他這個當兒子的,也略知一二。
難道……真被王衛(wèi)國抓住了什么把柄?
這個念頭一出來,趙德財?shù)睦浜咕拖聛砹恕?/p>
他不敢再多說一句廢話,拉起還在發(fā)呆的趙小山,幾乎是落荒而逃。
“爹!爹!”
趙德財一路小跑,沖回家里。
趙全安正在院子里抽著旱煙,盤算著競選村長的事。
“慌慌張張的,干什么!”
趙全安不滿地瞪了兒子一眼。
趙德財喘著粗氣,把剛才去王衛(wèi)國家里的事,一五一十地學了一遍。
當聽到王衛(wèi)國有他把柄的時候,趙全安手里的煙桿一下掉在地上。
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差點沒站穩(wěn)。
狗日的,怎么就那么倒霉,那天偏偏就讓王衛(wèi)國撞到了!
“爹!他還說,要是把你的丑事捅出去,你這村長就別想當了!爹,你到底有什么事被他拿住了?”
趙德財還不知情,急切的詢問道。
“爹!你說話啊!”
“你閉嘴!”
趙全安驚魂未定,沖著兒子吼了一嗓子。
他撿起煙桿,連抽了好幾口,才勉強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
他看著自己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兒子,氣不打一處來。
“我告訴你,從今天起,你離那個王衛(wèi)國遠一點!千萬不要再去招惹他!”趙全安有些惱怒的說道。
“為什么啊?”趙德財十分不服氣。
“沒有為什么!”
趙全安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
“你只要記住,我們現(xiàn)在惹不起他!”
趙全安癱坐在板凳上,額頭上全是冷汗。
不行,不能就這么坐以待斃。
王衛(wèi)國現(xiàn)在就是一顆定時炸彈,必須得想辦法解決掉他。
“對了,德財。”
趙全安拉過兒子,壓低聲音說道:“你不是說,你跟民兵隊里的人關系不錯嗎?”
“還行吧,一起喝過幾次酒。”趙德財不明所以。
“王衛(wèi)國不就是咱們村民兵隊的嗎?”
趙全安的眼睛里閃著精光。
“民兵隊是十里八鄉(xiāng)聯(lián)合組建的,入冬前負責打獵,保衛(wèi)村子,在各村都很有話語權,你去找王衛(wèi)國,跟他好好說說,讓他支持我當這個村長。”
“讓他支持你?下午還差點打起來,他能支持你?”
趙德財?shù)纱罅搜劬ΓX得他爹是瘋了。
“所以才要你去說!”
趙全安咬了咬牙。
“你跟他說,只要他支持我,以后在村里,我保他家順順利利,沒人敢找麻煩,而且……”
趙全安從懷里摸索了半天,掏出幾張皺巴巴的票子,塞到兒子手里。
“這是二十塊錢,你拿去,請王衛(wèi)國和民兵隊那幾個頭頭吃頓飯,喝頓酒,把關系搞好,男人嘛,酒桌上什么事都好談。”
趙德財看著手里的二十塊錢,眼睛頓時亮了。
他爹這回可是下了血本了。
“爹,你放心!”
他立刻拍著胸脯保證道:“這事包在我身上!不過,二十塊錢請那么多人,可能不太夠……”
他眼珠子一轉(zhuǎn),趁機敲竹杠。
“夠了!就這么多!”
趙全安肉疼地罵了一句,心里卻也知道,想讓馬兒跑,就得給馬兒吃草。
這筆投資,要是能換來村長的位置和王衛(wèi)國的封口值了。
第二天,村里的大喇叭就響了。
村支書召集所有社員到大隊部開會,說是要重新選舉村長。
趙全貴倒臺,村長的位置就空出來。
村里趙姓是大族,吳姓次之,這兩個姓氏掌握著村里絕大部分的話語權。
很快,候選人就出來了。
趙姓這邊,理所當然地推舉了輩分高,人緣看起來也不錯的趙全安。
而吳姓那邊,則推舉了吳衛(wèi)軍。
消息一出,王衛(wèi)國就笑了。
這兩人,一個偽君子,一個真小人,都跟他不對付。
讓他們倆去爭,狗咬狗一嘴毛,正好。
他才懶得參與這趟渾水。
“青青,收拾一下,帶上咱兒子,我?guī)銈兓啬锛摇!?/p>
王衛(wèi)國對著正在屋里給孩子縫補衣服的妻子說道。
“回娘家?”
沈青青驚喜地抬起頭。
“嗯,買了新車總得讓你爹媽看看,也讓他們知道,我王衛(wèi)國不會讓你跟著我受委屈。”
王衛(wèi)國說著,拍了拍停在院子里的二八大杠。
沈青青點點頭,手腳麻利地收拾起東西來。
很快,王衛(wèi)國就騎上了他那輛锃亮的自行車,沈青青抱著熟睡的兒子穩(wěn)穩(wěn)地坐在后座上。
一家三口悠然自得地朝著沈家村的方向騎去。
從趙家村到沈家村,騎車半個多小時就到了。
當那輛嶄新的自行車出現(xiàn)在沈家村的村口時,引起的轟動絲毫不亞于在趙家村。
“哎喲,這不是青青嗎?回來啦!”
“快看快看,青青男人騎自行車帶她回來的!”
“這車可真新,真亮堂!得不少錢吧!”
一時間,正在村口忙活的,閑聊的,全都圍了上來。
對著自行車和王衛(wèi)國一家指指點點,滿眼的羨慕。
沈青青的父親沈柱,聞聲也從家里跑了出來。
當他看到女兒和女婿,還有那輛氣派的自行車時,一張老臉頓時笑成了一朵菊花。
“衛(wèi)國,青青,回來啦!快,快進屋!”
沈柱滿面紅光,覺得自己在村里人面前,腰桿都挺直了三分。
“哎呀,沈大哥,你可真有福氣,找了這么一個有本事的女婿!”一個鄰居大嬸羨慕地說道。
“是啊是啊,青青也是好福氣,嫁了個這么疼她的男人,還買上自行車了!”
周圍的夸贊聲不絕于耳。
沈柱和沈青青的臉上都洋溢著驕傲和幸福的笑容。
王衛(wèi)國也客氣地跟眾人打著招呼,心里卻很平靜。
他知道,這些表面的風光,都源于這輛自行車。
他要的,遠不止這些。
一家人被迎進沈家的院子。
然而,一個不和諧的聲音傳出來。
“嘁,神氣什么。”
說話的是沈青青的堂哥,沈壯。
他正靠在墻角,抱著胳膊,一臉的不屑和嫉妒。
“不就是靠舉報自己村里人,發(fā)了筆黑心財換來的嗎?有什么了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