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點五十。
原告被告雙雙入席,負責直播的記者全都落在最外圈,楊若兮則坐在陪審團。
張成帶著朱虹落入原告方坐席。
高坐上頭的,是本案幾個書記員,以及審判長趙義,對方身材魁梧,身穿法官袍,表情十分嚴肅。
張成認識這法官,對方算是法官里十分認死理的一人。
他倒不怕。
眼下信息對他們有利,法官越認死理越好,他們贏的概率也就越大!
想到這。
張成嘴角稍稍揚起。
恍惚間。
“肅靜!”
一道飽含威嚴的聲音,隨著錘聲響起而傳進所有人耳旁。
審判長趙義開口,周圍的嘈雜聲逐漸消失。
他看著腕表上的時間。
11:00!
趙義率先站起身,書記員等人跟上,原告與被告雙雙站起。
趙義開口,聲音在法庭內回蕩。
“本院今天依法公開審理由瀚海人民檢察院提起公訴的被告人陳東涉嫌故意殺人罪......”
“本案由審判員趙義獨任審判,與審判員......”
“現...宣布開庭!”
照例宣讀完開庭后所有人落座。
“接下來,由原告與被告,提出自己訴求。”
審判長趙義扭頭,看向張成。
“原告方律師,可以開始回答了?!?/p>
張成聞言,沒有絲毫猶豫便站起身。
“尊敬的審判長,審判員......”
“被告方涉嫌故意殺人,故意傷害......等等罪名?!?/p>
“我方訴求為,維持一審判決!”
話音落下的剎那。
法庭外圈,一堆閃爍的燈光伴隨‘咔嚓’聲出現,記者的攝像頭不斷捕捉著畫面。
趙義點點頭。
他又看向被告方。
“被告方請說出你方訴求。”
借由這個時間。
張成眉頭挑起,看向被告方的徐良。
只見對方站起后身姿筆直,面容冷峻,并未被庭審場面嚇到。
就是不知道。
對方要做什么辯護了。
張成心中想著,他最大的退步是,二審改判無期便是勝訴。
只不過......
“尊敬的審判長.....我方訴求為......“
“無罪!”
恍惚間,兩個字落下。
審判長趙義愣了愣,張成也頓住,法庭仿佛時間停滯一瞬。
下一秒......
環視周圍一圈,徐良最終將目光落在張成身上。
“我為被告陳東,做無罪辯護!”
無罪?
無罪辯護!?
“咔嚓咔嚓咔嚓!!!”
霎那間,法庭內攝像機的咔嚓聲宛若海濤般洶涌。
給死刑犯做無罪辯護!?
這么激進?
張成錯愕住。
給一審故意殺人的死刑做無罪辯護???
這案子無論從哪里看都是他的贏面大,別說無罪了,就是減刑都不好打......
哪來的瘋律師!?
審判長趙義同樣詫異,卻還是敲錘。
“被告方,說出你方依據。”
此話落下。
霎那間,現場所有人屏息凝神,眉頭皺起,死死盯著徐良。
張成不斷思索對方到底查到什么,敢給陳東做這種辯護。
直到......
“尊敬的審判長,陳偉一案我受雇為陳東做辯護律師?!?/p>
“因需調查正常檔案,于是,我前往警局,調陳東檔案,檔案上表明審判人陳東19歲。”
“又因本案涉嫌七年前一樁張翠死亡,陳清清被害的疑案?!?/p>
“于是,我前往洪福區第四人民醫院,想查找出陳清清是否接受過治療的檔案記錄。”
“而在醫院調查期間,我恰好發現一個東西......”
說著。
徐良從公文包中掏出一份復印件,以及醫院給的作證。
這是什么?
包括審判長在內,現場所有人都疑惑的看著。
張成眉頭皺起,他總感覺有哪里不對勁,看著那份若隱若現的復印件,心中總覺得有些眼熟。
直到徐良開口。
“這是受審人陳東的醫學出生證明!”
“出生證明顯示,陳東并非出生在85年,而是1987年6月30日出生!”
“截止一審結束,陳東年齡并非19,而是17!!”
17?
那就是.......
張成頓了頓,下一刻,他雙眼猛地瞪大,險些跳起,死死盯著徐良。
17?
17!?。?/p>
“壞了...壞了壞了壞了......”
張成額頭忽的滲出冷汗,口喉干燥,心中思緒如波濤般洶涌。
“不對,怎么年齡還有問題...怎么基礎檔案信息還出問題???”
面對這東西所代表的無可撼動法例,霎那間,他感覺自己肩膀上壓著兩座山。
張成千算萬算,萬萬沒算到他媽的年齡竟然也能是假的!
是假的一審律師他媽怎么不早說???
張成此時臉色鐵青,心中破口大罵。
徐良將證明以及作證全都交由書記員。
書記員驗證過后,這才交給審判長趙義,對方皺眉看了看,認可這份信息的真實性。
“有點難判啊......”書記員小聲開口。
趙義沒說話,抬頭看向徐良。
“根據法律條文?!?/p>
“陳東不可被判處死刑,一審判決應當失效,死緩也不可被判,最高無期!”
徐良還在說話。
“而根據警方提供線索來看,陳東在接受審問時十分配合,并無故意反抗?!?/p>
“鑒于其態度良好,同時,事情起因在七年前張翠一案,我方認為應在前者基礎上,案件減輕處罰!”
減輕?
還要減輕處罰???
處罰減輕分從輕和減輕,其中減輕可以理解為往最小里判罰。
張成有些急了。
他的心態逐漸有些焦灼。
自己底線便是陳東被判無期,可不說別的,對方掏出的出生證明一旦證實...那對方的下限就成了他的底線!
更別說后續發揮,所謂的減輕處罰了!
怎么贏...怎么贏!?
張成額頭滿是汗液,大腦不斷思考,他想找出一個辯論的法子。
可無論怎么辦法,都在那條法例面前如同螻蟻。
‘降低真實性...對,得降低對方證據真實性!’
想到這,張成連忙開口:
“尊敬的審判長,對方律師所提供證據無法證明出生證明以及戶口檔案,究竟哪個登記錯誤!”
“極有可能是出生證明登記錯誤,而戶口正確,也就是陳東已經19!”
“我方......”
他話未說完,審判長趙義滿臉不滿,錘子直接敲下。
“原告方,還未到你方發言,請注意庭審秩序!”
張成頓時憋住,但好歹意思也說了出去。
趙義又看向徐良。
“被告方,請繼續你的發言。”
徐良笑了笑,絲毫沒有在意張成的話,反而給對方投去一個笑瞇瞇的眼神。
這眼神頓時讓張成心中‘咯噔’一聲。
不等他細細思索,耳旁又響起聲音。
“誠如剛才對方律師所言。”
“在拿到醫學出生證明時,我方也在疑惑戶口與出生證明究竟哪個才真,哪個才假?!?/p>
“所以,我便深度調查尋找受審人陳東出生時,所接種疫苗時間,以及治療病癥的檔案?!?/p>
“也正因如此......”
“我方查出第二個證據,一份受審人陳東的醫學心理診斷檔案!”
說著,徐良再次從公文包掏出一份文件。
他高舉文件,視線掃視整個法庭,最終定在已然呆滯凌亂的張成身上。
而這份文件上所寫的是......
“受審人陳東......”
“患有重度抑郁癥、重度神經認知障礙、創傷后應激障礙、輕度自閉癥,以及分離性障礙.....”
一連串的話說出后。
整個審庭鴉雀無聲,所有人呆滯住,就連審判長趙義也愣了又愣。
什...什么玩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