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玩意?
卸食堂的大鐵鍋?
陸重這句話一出來,整個辦公室的人都傻了,跟被雷劈了似的。
李云虎剛點著的煙直接掉在了地上,陳巖師長剛端起茶缸子,手一抖,滾燙的茶水灑了一褲子,燙的他嗷的一聲跳了起來。
錢振華和孫師傅這些老師傅們,更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珠子里全是問號。
陸科長這是……餓了?
還是說受刺激太大,腦子有點不正常了?
“陸……陸重同志。”
王振華廠長最先反應(yīng)過來,他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小心翼翼的湊了上來,那表情跟哄孩子似的。
“咱們有話好好說,別激動。”
“你要是餓了,我這就讓食堂給你開小灶去,你想吃啥都行。”
“你要是覺得那口鍋太小了,咱們廠澡堂還有個更大的燒水鍋,要不咱去看看?”
伊萬諾夫愣了半天,隨即爆發(fā)出了一陣驚天動地的大笑,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了,眼淚都飆出來了。
“哈哈哈哈!我的上帝啊,我聽到了什么?”
“用炒菜的鍋去做雷達天線?!”
“這是我這輩子聽過最好笑的笑話!”
他指著陸重,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對身邊的科斯季科夫說道:“科斯季科夫同志,您看到了嗎?這就是龍國同志的‘智慧’!”
“他們是準備用這口鍋,把鷹醬的飛行員給笑死嗎?”
“這已經(jīng)不是科學(xué)了,這是巫術(shù)!是跳大神!”
伊萬諾夫的笑聲刺耳又難聽,讓在場的龍國工人們一個個臉都漲紅了,拳頭捏的嘎吱作響。
太欺負人了!
可他們又沒法反駁,因為陸重這個想法,實在是太離譜,太驚世駭俗了!
“誰說我在開玩笑了?”
陸重看著眾人,一臉的認真。
他走到黑板前,唰唰幾筆,就把食堂那口大鐵鍋的結(jié)構(gòu)給畫了出來。
“你們看,這口鍋本身就是一個完美的拋物面!”
“它的曲率雖然不標準,但咱們可以后期修正啊!”
他指著錢振華和孫師傅,眼睛里冒著光。
“錢師傅,孫師傅!”
“咱們把這口鍋卸下來,先用車床把鍋底那些凹凸不平的地方給車平了!”
“然后再用咱們之前磨鏡片的那一套‘土法水磨’的辦法,在鍋的內(nèi)壁上一遍一遍的打磨、拋光!”
“咱們不是有曲率樣板嗎?哪里不平磨哪里!”
“最后再在表面鍍上一層薄薄的銅膜,增加導(dǎo)電性!”
“一個直徑三米,表面光潔度堪比鏡面,曲率誤差不超過一毫米的雷達天線,不就出來了嗎?!”
陸重越說越興奮,那感覺就好像他不是在造雷達,而是在做一個大號的手工藝品。
整個辦公室,瞬間安靜下來。
落針可聞。
錢振華和孫師傅這些老師傅們,一開始還覺得陸重是在胡鬧,可聽著聽著,他們的眼睛就越瞪越大,呼吸也變得越來越粗重。
對啊!
這個辦法……好像真的行得通!
用打磨鏡片的方法去打磨一口鐵鍋?
這想法也太他娘的天才了!
太野了!
野的讓他們這些干了一輩子活的老師傅都覺得頭皮發(fā)麻!
“我滴親娘嘞……”錢振華喃喃自語,他感覺自己的腦子被陸重狠狠的踹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
“還能這么干?”
“走!”孫師傅是個急性子,他一拍大腿,直接把袖子挽了起來。
“還等啥啊!抄家伙,干他娘的!”
“對!干!”
909科的老師傅們像是打了雞血一樣,嗷嗷叫著就往外沖。
“哎哎哎!你們干什么去!”
王振華廠長一看這架勢,嚇得臉都白了,連忙張開雙臂攔在門口。
“那可是全廠幾千口人吃飯的家伙啊!你們給卸了,大家吃啥?”
“吃啥吃!前線的戰(zhàn)士們連命都快沒了,還想著吃!”
李云虎眼睛一瞪,一把推開王振華。
“今天別說一口鍋,就是把食堂給拆了,也得給老子把這雷達天線弄出來!”
“誰敢攔著,就是耽誤軍國大事,老子當(dāng)場就斃了他!”
李云虎都發(fā)話了,誰還敢有意見。
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就沖向了工廠大食堂。
食堂里,大師傅老王正哼著小曲,揮舞著跟他胳膊一樣粗的大鐵勺,在一口直徑足有三米的大鐵鍋里翻炒著今天晚上的豬肉燉粉條。
這可是打了勝仗,上頭獎勵下來的豬肉,香得很!
就在這時,“哐當(dāng)”一聲巨響,食堂的大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
老王嚇了一跳,回頭一看,只見陸科長帶著一群殺氣騰騰的老師傅,手里拎著扳手、撬棍、大鐵錘就沖了進來。
“陸……陸科長,你們這是……”
老王的話還沒問完,就看到錢振華和孫師傅幾個人,三下五除二的就把他那口寶貝大鐵鍋周圍的磚頭給刨開了。
“哎!哎!住手!”
老王急了,這可是他的命根子啊!
“錢師傅!孫師傅!你們這是要干啥?要造反啊?!”
“老王,別嚷嚷!”孫師傅一邊用撬棍撬著鍋沿,一邊頭也不回的吼道:“借你家鍋用用,打飛機!”
“打……打飛機?”
老王徹底傻了,手里的鐵勺都掉進了鍋里。
用我炒菜的鍋去打飛機?
這是喝了多少啊?
半個小時后,在食堂全體伙夫悲憤的注視下,那口立下過汗馬功勞的大鐵鍋,被幾十個工人用杠子抬著,一步一步的運往了車工車間。
伊萬諾夫站在遠處,看著這堪稱魔幻現(xiàn)實主義的一幕,感覺自己的三觀都被震碎了。
他呆滯的轉(zhuǎn)過頭,看著身邊同樣一臉震撼的科斯季科夫。
“科斯季科夫同志……他們……他們真的把鍋給卸了……”
“我一定是在做夢,對不對?”
科斯季科夫沒有回答他,只是死死地盯著那口被運走的大鐵鍋,眼神里滿是一種近乎狂熱的光芒。
他喃喃自語:“瘋子……真是一群瘋子……”
“但就是這群瘋子,才能創(chuàng)造出真正的奇跡!”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車工車間成了全廠最熱鬧的地方。
那口大鐵鍋被牢牢的固定在一臺專門為它改造的巨型車床上。
錢振華親自操刀,小心翼翼的將鍋底和內(nèi)壁一點一點的車平。
然后,孫師傅帶著他的鉗工班,用上了最原始也是最考驗手藝的水磨工藝。
他們用浸透了拋光砂的牛皮,在鍋的內(nèi)壁上一遍又一遍的打磨。
車間里,二十四小時都回蕩著刺耳的摩擦聲。
所有參與的工人,手上都磨出了血泡,但沒有一個人喊累。
一個星期后。
當(dāng)最后一道拋光工序完成時,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那口原本黑不溜秋的大鐵鍋,此刻內(nèi)壁光潔如鏡,甚至能清晰的倒映出人影!
“我的天……這……這是咱們磨出來的?”
一個年輕的工人看著自己的杰作,聲音都在顫抖。
伊萬諾夫湊上前,用戴著白手套的手指輕輕的在鍋的內(nèi)壁上撫摸了一下。
光滑,平整!
他甚至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凹凸!
這……這他娘的比熊國最先進的工廠用精密機床壓出來的還要光滑!
“妖術(shù)!這絕對是妖術(shù)!”伊萬諾夫踉踉蹌蹌的后退了兩步,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
接下來,就是最后一道工序,鍍銅。
陸重再次拿出了他的“土法化學(xué)”。
他讓人弄來大量的硫酸銅溶液,又從報廢的電機里拆出幾塊巨大的銅板作為陽極。
將整口大鐵鍋作為陰極,浸泡在電解液里。
通電!
微小的藍色氣泡開始從銅板上冒出,медленно的附著在鐵鍋的內(nèi)壁上。
一天一夜之后。
當(dāng)鐵鍋被從電解槽里吊出來時,它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金光閃閃的“大金鍋”!
一層厚度均勻的紫銅膜,完美的覆蓋在了它的內(nèi)壁上!
“成功了!”
“咱們的雷達天線,成了!”
整個車間,爆發(fā)出了一陣能掀翻屋頂?shù)臍g呼!
他們又一次,將不可能變成了可能!
可就在眾人歡呼雀公的時候,另一個負責(zé)攻關(guān)“真空電子管”的小組負責(zé)人,卻一臉死灰的沖了進來。
他手里捏著幾根燒黑了的玻璃管,聲音都帶著哭腔:
“陸科長!不好了!”
“咱們的電子管……全都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