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游天地 第106章 甜蜜的社死

蓉城玄律司總部，清晨的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光潔的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空氣中彌漫著新的一天特有的忙碌感。

司長辦公室里，周正剛泡好一杯熱騰騰的龍井，裊裊茶香驅(qū)散了些許清晨的困倦。

他端著杯子站在窗邊，正好看見宋無忌臊眉耷眼、腳步虛浮地從茶水間溜達(dá)出來，往自己的辦公位走。

周正眼睛一亮，臉上瞬間堆起促狹的笑容，端著茶杯就溜達(dá)了出去。

“喲！這不是咱們大英雄宋無忌同志嘛！”周正的聲音洪亮得足以傳遍小半個辦公區(qū)，瞬間吸引了不少目光。

“怎么樣？聽說你放個假也不消停？體驗了一把‘地心游記’？感覺如何啊？”

宋無忌腳步一頓，胖臉?biāo)查g漲成了豬肝色。他就知道躲不過！

“咳咳……老大！早啊！”宋無忌努力擠出笑容，“小……小場面！胖爺我這不是全須全尾地回來了嘛！”

周正幾步走到宋無忌面前，毫不客氣地用力拍了拍他后背——正好拍在那處被磚石砸中的淤青上。

“嘶——！”宋無忌疼得倒吸一口涼氣，齜牙咧嘴。

“少跟我打馬虎眼！”周正嘿嘿一笑，壓低了點聲音，但那嗓門依舊極具穿透力，“聽說……是跟一個小姑娘一起被困在塔底下？待了整整兩天兩夜？”

周圍豎起的耳朵更多了。

數(shù)據(jù)分析室門口，陸楚然都抱著平板看了過來，清冷的臉上難得露出一點好奇。

宋無忌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老大！你小點聲！就是……就是遇上了點意外！”

“意外？”周正眉毛一挑，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夸張的驚喜，如同宣布重大消息，“我看是意外之喜才對吧！英雄救美，同生共死，孤男寡女，暗室微光……嘖嘖嘖！小宋啊，你小子可以啊！放個假就解決了人生大事！這是要脫單的節(jié)奏啊！”

“哇——！”

“真的假的？”

“誰啊誰啊？無忌哥！可以啊！”

“什么，左手共修會要解散了？！”

“恭喜恭喜！請客！必須請客！”

周正話音未落，整個辦公區(qū)瞬間炸開了鍋！

以王玄恕為首的幾個年輕隊員立刻就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地起哄道喜！

一時間恭喜聲、八卦聲、起哄說要吃喜糖的聲音此起彼伏！

所有人都帶著揶揄又熱情的笑容看著宋無忌。

宋無忌被圍在中心，感覺自己像被架在火上烤！

汗珠“唰”地一下就從額頭、鼻尖冒了出來。

“不是！沒有！你們別瞎起哄！”宋無忌急得直擺手，胖臉上汗水混著尷尬的紅暈，拼命解釋，“真不是女朋友！就是……就是有可能……哎呀，八字沒一撇呢！還在努力！還在發(fā)展中！你們別亂說！把人嚇跑了算誰的！”

“呦呵！還害上羞了！發(fā)展到哪一步了？”

周正笑得像個老狐貍，一把勾住宋無忌的脖子，把他拉到走廊拐角人稍微少點的地方，擠眉弄眼，壓著嗓子，用那種男人間特有、帶著點猥瑣的笑容悄聲問：“跟哥說實話！兩天兩夜……黑燈瞎火，孤男寡女，**……嗯？就沒發(fā)生點什么？那個……嗯？你懂的？”

他搓著手指，眼神曖昧至極。

宋無忌的臉“騰”地一下紅到了耳根，比鍋底還燙！

心臟都快跳出胸膛了！

他結(jié)結(jié)巴巴：“老……老大！你想啥呢！我們很純潔的好不好！什么都沒干！就……就抱了抱取暖！” 他說的是實話，但這種環(huán)境下說出來感覺更丟人了！

看著周正那一臉“打死我也不信”、“你小子肯定在裝純”的表情，宋無忌那點男人該死的虛榮心和小小吹牛的劣根性瞬間就冒頭了！

他脖子一梗，挺起胸膛，牽動后背傷處疼得直咧嘴，但硬撐著，努力做出一種“男人都懂”的、略帶得意的表情：“……咳咳，不過嘛！胖爺我這男人魅力，那也不是蓋的！那女孩……嘖！早就被胖爺我的英勇氣概折服了！親個嘴兒啊什么的那都是小意思啦！手到擒來懂不懂？灑灑水啦！”

他說這話時，目光游移，底氣明顯不足。

周正看著他強(qiáng)撐的得意樣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用力拍著宋無忌的肩膀：“行！行！你小子總算開了點竅！男人嘛！就該這樣！有魄力！不錯！胖爺果然沒讓組織失望！”

他話音一轉(zhuǎn)，聲音又大了起來：“不過呢！這么大的喜事！不請客可說不過去吧？擇日不如撞日！就今晚下班！火鍋！必須火鍋！慶祝小宋同志成功跨入‘有婦之夫’預(yù)備役行列！”

“對！請客！必須請！”

“胖子請客！天經(jīng)地義！”

“吃窮他！”

起哄聲再次響徹辦公區(qū)。

在周正的帶頭起哄和集體綁架下，宋無忌只能苦著臉認(rèn)栽：“請……請就請！胖爺我怕過誰！下班老地方！管夠！” 心里已經(jīng)在滴血，想著自己可憐的小金庫。

……

一天在起哄和宋無忌的心神不寧中度過。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宋無忌肉痛但還算豪氣地包場了一家常去的火鍋店。

隊員們熱情高漲，圍著他各種打聽八卦，宋無忌只能一邊喝酒一邊含糊其辭、自吹自擂地應(yīng)付過去。

深夜，帶著一身火鍋味和酒氣的宋無忌回到自己小小的單身公寓。

熱鬧散去，只剩下他一個人時，那種劫后余生的亢奮和吹牛時強(qiáng)行撐起的虛假氣勢瞬間消散得一干二凈。

取而代之的，是面對真正心儀對象時那種無所適從的緊張和笨拙。

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拿出手機(jī)，點開周曉萌的微信頭像。聊天界面空空如也，自從昨天被救出來送到醫(yī)院檢查確認(rèn)無礙后分開，到現(xiàn)在還沒聯(lián)系過。

編輯：“曉萌，睡了嗎？”

刪掉。

編輯：“今天感覺怎么樣？后背還疼嗎？”

再刪掉。

編輯：“明天有沒有空？要不要一起吃……”

又刪掉。

宋無忌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胖臉上滿是糾結(jié)。

平時插科打諢、講笑話信手拈來的他，此刻腦子里像被塞進(jìn)了一團(tuán)漿糊，笨拙得一個字都憋不出來！

以前當(dāng)周曉萌是同事，還能沒心沒肺地打電話通知工作，現(xiàn)在心里有了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反而畏首畏尾，生怕說錯一個字。

就在他對著手機(jī)屏幕發(fā)呆，愁腸百結(jié)之時——

叮咚！

手機(jī)屏幕突然亮了！

一條新信息！

發(fā)信人：周曉萌！

宋無忌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他手忙腳亂地點開信息，只見上面寫著：

“無忌哥，睡了嗎？(笑臉表情)，你明天晚上……有空嗎？”

宋無忌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然后瘋狂加速！他幾乎是瞬間回復(fù)：

“有空有空！”

信息剛發(fā)出去，他又覺得這樣回顯得太急切太狗腿了，有點不好意思。

很快，周曉萌的信息又來了：

“那……太好了。(害羞表情) 明天傍晚……能請你吃個飯嗎？嗯……除了吃飯，還想帶你去見見我的長輩。可以嗎？”

見長輩？！

這三個字像一道驚雷在宋無忌腦海里炸開！

瞬間把他震懵了！

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嘯般淹沒了他！剛開始就要見家長了？！

這說明曉萌是認(rèn)真的！太把他當(dāng)回事了！

他激動得差點把手機(jī)捏碎！

整個人從床上彈了起來！

對著空氣狠狠揮了幾下拳！

“可以！！！當(dāng)然可以！！！這是我的榮幸！！太榮幸了！！！” 宋無忌顫抖著手指飛快地打下回復(fù)，感覺自己激動得有點語無倫次，趕緊又加了句：“你放心！明天我一定把自己收拾得人模狗樣！保證不給曉萌你丟臉！（握拳表情）”

放下手機(jī)，宋無忌激動得在房間里直轉(zhuǎn)圈！

見家長！這絕對是他人生二十多年從未有過的巔峰時刻！

必須嚴(yán)肅對待！刻不容緩！

……

第二天，整個玄律司都感受到了宋無忌的不同尋常。

他魂不守舍，干活頻頻出錯。

午休鈴剛響，他就火燒屁股似的沖出了司大門，直奔市中心一家他平時根本不會踏足的高檔男裝店。

一個小時后，宋無忌提著一個精致的袋子回來。

他把袋子珍而重之地放在座位底下，怕被同事看見，臉上帶著傻笑，時不時偷偷看兩眼。

趁下午工作間隙，他躲進(jìn)了洗手間的單獨隔間。

再次出來時，他已經(jīng)換上了一身剪裁還算得體的、深藍(lán)色的新西裝！

還笨拙地給自己打上了一條嶄新的領(lǐng)帶。

他在洗手池的鏡子前，緊張地練習(xí)著：

“伯父好！我是宋無忌！請多關(guān)照！”

“叔叔您好！我是曉萌的……朋友，宋無忌！”

對著鏡子伸出右手，練習(xí)握手的姿態(tài)，臉上擠出嚴(yán)肅又帶著討好意味的笑容……

反復(fù)練習(xí)了幾遍，他才小心翼翼地?fù)Q回制服，寶貝似的把新西裝收好。

離下班還有一個小時。

宋無忌深吸一口氣，敲響了司長辦公室的門。

“進(jìn)。”

宋無忌推門進(jìn)去，臉上帶著一種強(qiáng)行壓抑著激動、努力做出嚴(yán)肅但嘴角又忍不住上翹的古怪表情，眼神更是閃閃發(fā)亮。

“有事？”周正抬起頭，看到宋無忌這副樣子，有點好笑。

“老大……”宋無忌搓著手，一臉“你懂得”的期待和緊張，“那個……今晚……我想請個假……能不能提前個把小時走？”

“哦？”周正挑眉，明知故問，“這么早？干嘛去？約會？”

宋無忌努力控制著自己的聲音不要得意得太明顯，但還是忍不住帶上了一絲炫耀和自豪，故作平淡地點點頭：“嗯……那個女孩……約了我晚上一起去看個……午夜場電影。” 他刻意強(qiáng)調(diào)了“午夜場”三個字，眼神瞟向天花板，似乎在暗示著什么成年人才能理解的活動。

“我擦……”周正差點沒憋住笑，看著宋無忌那強(qiáng)裝淡定的樣子，努力板起臉點點頭：“噢——！午夜場啊！”他拉長了音調(diào)，臉上再次浮現(xiàn)那種“男人都懂”、“過來人”的壞笑，用力拍了拍宋無忌的肩膀，“行！懂得！年輕人嘛！理解！去吧去吧！好好準(zhǔn)備！養(yǎng)精蓄銳！明天早上……允許你晚點來報道！”他擠了擠眼。

“謝謝老大！老大英明！”宋無忌如蒙大赦，興奮地敬了個不倫不類的禮，轉(zhuǎn)身就像一陣風(fēng)一樣跑了出去。

看著宋無忌消失在門外的、充滿期待和興奮的背影，周正臉上的壞笑漸漸斂去，慢慢變成了一個欣慰又帶著點復(fù)雜感慨的笑容。

“這小子……還真是……傻人有傻福……”他低聲自語了一句，搖搖頭。

但隨即，他臉上的表情又微微一滯。

他拉開抽屜，拿出一張有些年頭的全家福照片。

照片上年輕的周正旁邊，站著一個笑容溫婉嫻靜的女子，女子懷里還抱著一個粉雕玉琢、扎著小辮兒的小女孩——正是年幼的周曉萌。

女子的眉宇間，與周曉萌有七八分相似。

周正的目光落在照片上妻子的笑容上，又慢慢移到那個玉雕般可愛的小女孩身上，眼神變得極其柔和，又摻雜著深深的不舍與欣慰。今天下午，周曉萌已經(jīng)給他發(fā)了信息：

“二叔，晚上請務(wù)必回家吃飯！我要帶一個人來見您！很重要的人哦！(開心表情)”

這個重要的人……會是誰呢？周正心中已經(jīng)有了猜測。

想到自己視為親生女兒的周曉萌終于長大了，遇到了那個讓她動心，想要帶回來給家人看的人，周正心里是止不住的高興，替她開心。

但隨即，另一種更復(fù)雜、如同老父親嫁女般難以割舍的情緒也涌了上來。

那個從小在他懷里撒嬌、闖了禍哭鼻子、學(xué)攝影得了獎就第一個撲進(jìn)他懷里炫耀的小棉襖，仿佛一眨眼，就要變成別人懷里的寶了……

辦公室里漸漸暗了下來，周正沒有開燈，只是靜靜地坐在椅子里，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照片的邊角，目光望著窗外漸漸亮起的城市燈火，臉上的笑容帶著欣慰，眼底深處卻藏著一抹化不開的、名為“不舍”的酸澀。

辦公桌上，那杯早已涼透的龍井旁邊，靜靜躺著一個精致小巧的玉雕小兔子——那是周曉萌考上大學(xué)那年，用自己參加攝影比賽拿的獎金，送給周正的生日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