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落地波士頓洛根國際機場的時候,已經接近當地時間晚上五點。
從飛機的舷窗看出去,外面的天色已經黑透。
下機,提取行李,而后排隊等待入關。
顧知了一直安靜地跟在陳昔年身后。
不遠不近,不發一言。
陳昔年推著行李車,正和身邊一位金發棕眼的混血美女聊得火熱,連辦理入關手續的時候都沒有停下來。
直到接近出口的時候,顧知了看著陳昔年殷勤地幫那個混血美女從他的行李車上卸了兩個大行李箱下來,兩人交換了聯系方式才遺憾地分開。
目送美女的身影混入人流后,陳昔年似乎才想起了她的存在,回過身揉了揉她睡的有些軟塌的頭發。
“想什么呢?”
顧知了微抿著唇,身體稍稍后仰,躲過陳昔年蹂躪自己頭發的大手,看著他搖了搖頭,“沒想什么?!?/p>
轉頭朝出口處接機的人群看了一眼,問陳昔年:“赫年哥會來接機嗎?”
陳昔年被她問的一怔,視線在人群中掠了一圈,低頭拿手機撥電話,口中喃喃著:“上飛機前我忘記給哥打電話了,我現在聯系他?!?/p>
可電話撥過去,直到響停都沒人接。
陳昔年煩躁地撥了撥自己刻意打理的精致短發,才看向顧知了:“哥電話沒人接,要不我們自己打車過去吧?!?/p>
顧知了臉色略顯疲憊,但還是不疾不徐的,聲音輕緩:“赫年哥知道我們今天這個時間到嗎?”
陳昔年猶豫。
“知道……吧,”又仔細想了想,才確定,“我媽之前應該給哥打電話說過,他知道的。”
顧知了沉思片刻,“既然赫年哥知道,就不會一句話都沒有就把我們晾在這,再等等吧。”
陳昔年點頭,剛要帶著她出去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就看見從人群中擠出來一個帶著黑框眼鏡的年輕華人女孩,手上高舉著一塊看起來制作有些倉促的尋人牌子。
他碰碰顧知了的手臂,示意她看過去。
“歡迎南城的陳先生和顧小姐?!?/p>
顧知了看見那塊牌子上這樣寫著。
“小知了,那應該是哥的人吧?”陳昔年側傾身,唇貼在顧知了耳邊問。
溫熱的呼吸突然噴灑在耳側,顧知了不自然地向一旁側了側身。
“是不是,我們過去問問不就知道了?”
她沒看他,徑直朝那舉牌的年輕女孩走去。
細問之下才得知,陳昔年的哥哥陳赫年,臨出門前實驗室突然出現了點問題,他要趕過去處理,這才讓助手來接他們。
搞清楚他們就是要接的人后,年輕女孩接過陳昔年手中的行李車推著,走在前面帶路。
出口人多,陳昔年輕輕拉過顧知了的手,緊跟在年輕女孩后面。
溫熱干燥的掌心,在接觸到顧知了的時候,她的指尖下意識地畏縮,卻被他的五指迅速地鎖住,被迫牢牢相扣。
顧知了驀地轉頭看向陳昔年,神情有瞬間的錯愕。
他有多久沒有這樣牽過她的手了?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差不多有三年半了吧?
自從高考后那個醉意朦朧的夏夜之后,就再也沒有過了。
感受到她的目光,他歪頭朝她溫柔地笑笑,問她:“手指怎么這么涼?是不是冷了?”
問這話的時候,他的手指在她手背上輕輕摩挲了下,下意識又收緊了些。
顧知了很不適應,手上用了些力,將手從他的手上掙脫出來,順手攏了攏自己身上的大衣,裝作不經意,“嗯,是有點?!?/p>
之后兩人一路無話。
只在路上的時候,陳昔年和那個來接機的年輕女孩閑聊了幾句。
顧知了從他們的聊天中得知這個女孩名叫紀棠,跟著陳赫年一起工作有幾年時間了。
到了陳赫年在波士頓劍橋市中心的房子,車子直接開到地下車庫,紀棠帶著他們兩人直接乘電梯上到別墅二樓。
“Felix還沒回來,他說二樓的三間臥室,你們可以隨意挑選一間來住,他都已經讓人打掃過了?!?/p>
紀棠離開后,陳昔年問顧知了:“累了吧,我們先回房收拾一下?”
顧知了點頭,和陳昔年一人挑了一間臥室,把行李推進去。
關上門,她隨意打量了屋內的布置,簡單的黑白灰色調,除了床、衣柜和書桌外,沒有什么多余的擺設,簡潔干凈。
倒像是記憶里陳赫年的一貫風格。
“Felix……”
顧知了下意識咀嚼剛剛紀棠提到的英文名,應該就是陳赫年在這里用的名字吧。
多年不見,也不知道現在的赫年哥,還是不是記憶里的模樣了。
想到這里,顧知了不禁暗自搖頭失笑。
連她這幾年的變化都很大,他又怎么會沒有變化呢?
顧知了簡單整理了下行李,沖了個熱水澡出來,身上歷經十幾個小時飛行的那種疲乏感,才稍稍去了一點。
換過衣服,在衛生間沒找到吹風機,頭發上還沾著水珠,突然聽見走廊上有了動靜,沒一會房門便被敲響。
以為是陳赫年回來了,她拉過毛巾,胡亂擦了擦頭發上的水珠,開門準備打招呼,卻沒想到斜靠在她門口的是陳昔年。
“小知了,要不要出去玩?”他張口,滿臉興奮。
顧知了略皺眉:“現在嗎?”
她剛剛才看過時間,已經晚上八點多了,更何況他們的航班飛了近十五個小時。
才落地沒多久。
真的很累。
“對,現在。我剛剛和Zara約好了,她叫上幾個朋友我們一起出去玩?!?/p>
顧知了反應了一會兒,問:“飛機上那個金發棕眼的混血美女?”
他們兩個幾乎聊了一路,這會又急著相約出去玩,顧知了下意識地更不想跟他去。
“你們去吧,飛了十幾個小時了,我有點累,想休息。”
陳昔年見她拒絕,站直身體拉起她的一片衣角搖晃,語氣里像是帶了些誘哄和撒嬌:“小知了,去吧,哥還沒回來,我不好把你一個人丟在家里,他回來會罵我的。”
就只是怕陳赫年回來會罵他……
顧知了心里像是有根刺在扎,頓頓地疼,但看著他一副哀求的樣子,她最終還是心軟答應。
出門急,顧知了跟著陳昔年站到路邊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衣服穿少了,頭發也還沒干透。
從機場過來時,坐在車里不覺得。
十二月末的波士頓,比南城冷的可不是一星半點。
這會兒她是徹徹底底地感受到了,什么是寒風凜冽。
陳昔年急吼吼地攔了一輛車率先坐上去,顧知了沒法再說回去換件衣服,只能下意識地把身上的大衣裹了裹,跟他上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