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令人神魂欲裂的陰笑聲,從皇陵深處傳來,帶著無盡的怨毒與一絲被打擾的憤怒。
下一刻,兩道幽綠色的光柱從黑暗的洞口中射出,那是一雙眼睛,一雙屬于死者的,卻充滿了貪婪與暴虐的眼睛!
“不知是哪位后輩‘陛下’,大駕光臨?”一個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著枯骨的聲音響起,充滿了居高臨下的嘲諷,“擾了朕的飛升大典,那就用你這一身鮮活的龍氣和數萬將士的生魂,來當朕登基鬼帝的賀禮吧!”
“殺——!”
“為陛下盡忠!蕩平妖邪!”
然而,回應它的,是山呼海嘯般的滔天戰意。大夏的軍陣非但沒有被那陰寒的威壓所震懾,反而被徹底點燃了血性。每一個士卒的眼中都燃燒著烈火,周身氣血升騰,竟隱隱匯成一道道肉眼可見的赤色狼煙,沖天而起,將那彌漫的死氣都沖淡了幾分。
龍輦之上,葉凡親自坐鎮中軍,他未發一言,但身上那股愈發凝練磅礴的皇道龍氣,如同一輪無形的煌煌大日,普照全軍。這一次,龍氣并非僅僅是驅散陰寒,葉凡的意念一動,金色的龍氣便化作無數微不可察的絲線,精準地纏繞在每一名大夏將領的意念之上,讓他們在混亂的戰場上,思路愈發清晰,反應速度倍增!
龍氣所及之處,陰風退散,死氣消融,大夏士卒只覺渾身一暖,胸中豪情萬丈;而那些兵馬俑和陰兵鬼將,卻仿佛被當頭澆了一盆沸油,行動都變得遲滯了幾分,甚至連它們之間那股隱秘的陣法聯系,都被皇道龍氣沖刷得若有若無。
“一群連血肉都沒有的瓦罐,也敢擋某家的路!”
冉閔戰至酣處,放聲長嘯。他一人一矛,已在敵陣中鑿穿了數個來回,周身煞氣幾乎凝成了一頭咆哮的猛虎虛影。他身后,白起所部的玄甲軍陣如同一柄沉默而精準的手術刀,無聲無息地跟進,將冉閔撕開的口子迅速擴大,分割,再絞殺。
一為無堅不摧的矛,一為無物不克的陣。二者聯手,本該是摧枯拉朽的屠殺。
然而,那數千兵馬俑,在為首那名將軍俑的指揮下,竟是應對得滴水不漏。陣型開合變幻,如流水,如山岳,時而化作尖錐猛攻冉閔,逼其回防;時而又結成圓陣,如刺猬般死守,任由白起的大軍如何切割,其核心竟是巋然不動。
那將軍俑立于陣中,手中青銅古劍揮動,沒有一絲多余的動作,每一次變陣,都恰好卡在冉閔攻勢最盛與白起軍陣銜接最妙的節點上,竟隱隱有了與兩位絕代殺神分庭抗禮之勢。
“嘿,這石頭疙瘩,指揮得還有模有樣的嘛!”孫悟空蹲在龍輦頂上,用金箍棒的尾端敲著車頂,看得津津有味。
“何止是有模有樣。”
一直默然不語的兵仙韓信,不知何時已登上了一座高聳的指揮車。他負手而立,目光如電,俯瞰著整個戰場,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冷笑。
“前朝末年,有一位將軍,出身草莽,不讀兵書,用兵卻天馬行空,詭詐百出,尤擅以弱旅牽制強敵,被史家稱為‘鬼才’。看這路數,倒是有七八分相似。可惜,它面對的是陛下的大軍。”
“陛下,”韓信頭也不回地朗聲道,聲音中透著一股強大的感染力,“與死人斗陣,終究是浪費光陰。臣請陛下,暫借全軍指揮權,一炷香內,為陛下破了這所謂的‘鬼陣’!”
“準。”葉凡的聲音平靜傳來,目光卻與指揮車上的韓信遙遙相對,充滿了信任。
得到了許可,韓信眼中的最后一絲溫和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執掌乾坤、點兵沙場的絕對自信。
他甚至沒有拿起令旗,只是伸出修長的手指,對著虛空,輕輕彈動。
“嗡——”一聲輕響,仿佛撥動了天地間的某根弦。
“傳令,左翼羽林軍,后撤三百步,陣型散亂,誘敵!”
“傳令,右翼神策軍,原地結圓陣,佯攻其中路,只造聲勢,不求殺敵!”
“傳令,白起將軍本部,停止分割,轉為正面壓上,給它足夠的壓力!”
一道道命令并非通過傳令兵,而是仿佛化作了神魂層面的烙印,瞬間出現在每一位將領的心中。
戰場之上,原本攻勢如潮的大夏軍隊,瞬間發生了詭異的變化。左翼的軍隊竟像是潰敗般,丟盔棄甲地向后退去,露出了一個巨大的破綻。
那將軍俑眼中鬼火一閃,顯然察覺到了機會。但它并未立刻追擊,反而指揮一部分兵力收縮,防備右翼。
“哦?還挺謹慎。”韓信輕笑一聲,手指再次彈動。
“白起將軍,鑿穿它!”
命令下達的瞬間,一直穩步推進的白起軍陣,驟然加速!黑色的洪流化作一柄絕世黑刀,狠狠地劈向了那將軍俑試圖收縮防守的側翼!這一擊,完全超出了那將軍俑的預料!
它陷入了兩難,若去追擊左翼,側面必被鑿穿;若回防白起,那左翼的破綻就將消失。它引以為傲的指揮,在韓信這看似簡單,實則暗藏殺機的“二選一”陽謀面前,瞬間捉襟見肘。
最終,貪功的本能讓它做出了錯誤的選擇!它指揮麾下精銳,如餓狼般撲向那處破綻,試圖在被鑿穿前,先一步撕裂大夏的陣線。
然而,它們剛剛深入,原本佯攻的右翼軍團,便如一柄燒紅的鐵鉗,從側面狠狠地夾了過來!而那后退的左翼軍隊,也在同一時間停下腳步,散亂的陣型瞬間重組,化作銅墻鐵壁,回身反撲!
更要命的是,一直作為主攻點的白起軍陣,竟在此刻化作了一堵無法逾越的鋼鐵高墻,死死堵住了它們的退路!
圍點打援,誘敵深入,關門打狗!
不過短短幾個呼吸之間,戰場的主動權便被徹底易手。那將軍俑仿佛一個被戲耍的孩童,它引以為傲的指揮藝術,在韓信這位兵家祖師面前,就像是三歲小兒的涂鴉,被輕描淡寫地撕得粉碎。它引以為傲的兵馬俑軍團,被分割,被包圍,被耍得團團轉,陷入了各自為戰的泥潭。
“嗷——!!”
那將軍俑似乎終于意識到,在指揮層面,自己已經輸得一敗涂地。它猛地仰天發出一聲不甘的尖嘯,那嘯聲中充滿了暴戾與瘋狂。
下一刻,所有陷入重圍的兵馬俑,竟齊齊放棄了陣型,放棄了防御。它們眼中猩紅色的光芒暴漲到極致,仿佛有巖漿在其中燃燒,不顧一切地朝著身邊的大夏士卒發起了自殺式的沖鋒!
刀砍在身上,它們不躲,任由兵刃嵌入身體,也要用手中的戈矛捅穿對方的胸膛。長槍刺穿了頭顱,它們的身軀依舊會憑著本能揮出最后一擊!
悍不畏死,以傷換傷,以命換命!
戰場的局勢瞬間從一場巧妙的智斗,演變成了最原始、最血腥的絞殺!
“傷員!快,把傷員抬下來!”
后方,早已嚴陣以待的醫療營地,瞬間忙碌了起來。
華佗站在營地中央,神情冷靜得不似凡人。他面前擺放著一排排剛剛從他煉藥車中取出的,裝著淡綠色液體的琉璃針管。
“扶穩了!”他對著一名被抬下來的,胸口被戈矛劃開一道深可見骨傷口的重傷士兵說道。
他取過一支針管,動作嫻熟地將那淡綠色的“生命激素”注入了士兵的體內。
肉眼可見的奇跡發生了。士兵那翻卷的皮肉,竟開始劇烈地蠕動起來,一股股充滿了生命氣息的綠意在傷口處蔓延,血管、肌肉以驚人的速度重生、愈合,不過幾個呼吸,那猙獰的傷口便已結痂脫落,露出新生的皮膚,士兵原本蒼白的臉色也迅速紅潤起來。
“我……我好了?”那士兵難以置信地坐起身,活動了一下身體,只覺得渾身充滿了比受傷前更強大的力量。
“好了就拿起武器,滾回你的位置上去!下一個!”華佗推了推鼻梁上的水晶眼鏡,頭也不抬地處理下一個傷員,口中還在念念有詞,“劑量還是稍大,心率提升百分之十五,肌肉強度增幅百分之二十……若能再加入少量龍血稀釋,或許能將副作用降至最低……”
有了華佗這近乎神跡的后勤保障,大夏軍隊的傷亡率被壓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地步,士氣不降反升。
可饒是如此,那無窮無盡,殺之不絕的兵馬俑,依舊是個巨大的麻煩。
“陛下,這么打下去不是個辦法!”孫悟空一棒子將幾十個撲上來的陰兵鬼將掃成飛灰,火眼金睛朝著皇陵深處一掃,瞬間看破了玄機,“這些石頭疙瘩和陰兵的核心,都是從地底下那條又黑又臭的陰脈里凝聚出來的兵魂煞氣!只要那座破墳還在,它們就能從地里源源不斷地爬出來!”
原來如此。
葉凡瞬間明了。他冰冷的目光穿透重重戰場,直視那皇陵的入口。
“韓信!”
“臣在!”韓信的聲音從指揮車上傳來,依舊鎮定自若。
“朕給你一半兵馬,給朕在外圍,將這群打不死的瓦罐,死死地拖住!一只也不許放入!”葉凡的聲音鏗鏘有力,帶著不容置疑的帝王威嚴。
他從龍輦之上一躍而下,皇道龍氣沖天而起,在他身后化作一道巨大的金色龍影。
“其余人,隨朕,直搗黃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