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午,婚紗店。
店員見到曲荷熱情地迎了上來,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往她身后瞟,“今天還是...一個人嗎?”
曲荷扯出一個難看的微笑,指甲卻深深掐進掌心。
從確定婚期開始到現在,不管是選場地還是試婚紗,定戒指,什么都是她一個人操辦。
錢昭野永遠只有一句“你決定就好”,好像這場婚禮于他無關,只是她一個人的獨角戲。
可明明當初許下承諾,說會給她一個家的人是他啊!
落地鏡前,店員正在幫曲荷整理婚紗。
柔光燈下,一字肩緞面魚尾婚紗閃著光澤,側腰的鏤空設計勾勒出她纖細的腰線。
曲荷怔怔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妝容精致,眼里卻無光,像個沒有靈魂的人偶。
“曲小姐,這條婚紗簡直是為您量身定做的!”店員站在身后不由得贊嘆,“您先生看到一定會驚艷的。”
曲荷笑得有點僵硬。
“曲小姐?”店員見她似乎在出神,以為曲荷不喜歡,立刻揚起專業的笑容,“店里昨天新到一條剛從法國運來的婚紗,我這就去拿來給您試試。”
不等曲荷回答,店員已經小跑離開。
曲荷掌心慢慢摩挲著婚紗緞面,無名指上的婚戒在柔光燈下折射出光點。
腦海里回想起錢昭野給她帶上婚戒時說的話:“阿荷,我一定會給你一場最完美的婚禮。”
呵。
最完美的婚禮?
連試婚紗都不愿意來的新郎,還算什么最完美的婚禮。
錢昭野,在你給我帶上婚戒的那幾秒里,想的是我們的未來,還是喬眠?
手機突然震動,一封匿名郵件跳出來,是一段視頻。
幾乎是在點開視頻的同時,血液就直沖大腦。
錢昭野的卡宴后座,喬眠跨坐在他腿上,紅裙撩到大腿根,紅唇咬著他的耳朵。
“你真不去陪她試婚紗?萬一她生氣了怎么辦?”喬眠的聲音甜的發膩,
錢昭野的手往喬眠裙底探了進去,嘴角輕佻,語氣陌生:“她不會。”
喬眠的手攀上了他的肩膀,“你就這么肯定?”
“反正她傻,我說什么他都信。”
錢昭野嘴角一挑。
“曲荷跟了我七年,她想要的婚禮和名分我已經給她了,把她娶回家里也是為了讓她更全心全意為公司出力。讓她負責婚禮的事情她求之不得!”
他勾起喬眠下巴吻了上去。
兩人唇舌交纏,發出令人作嘔的水聲。
視頻戛然而止,最后定格在錢昭野嘲諷的嘴角。
一滴淚打濕手背,砸在婚紗上,暈開一圈水漬。
什么都是假的!
原來她以為的幸福婚姻,在錢昭野心里是為了扶持公司的籌碼。
那些耳鬢廝磨的深情誓言,現在想來全是演技。
看著鏡子里穿著婚紗的自己,曲荷覺得諷刺極了!
錢昭野說的沒錯,她太傻了……
曲荷扯下頭紗,踉蹌著跑出試紗間,婚紗的魚尾裙擺絆住了腳,可她卻沒有停下,腳步匆匆像是逃離了一個可怕的牢籠。
走廊轉彎處,店員們的竊竊私語飄進耳朵:
“你們說這個曲小姐怎么次次都是一個人來試婚紗?她老公可是一次都沒陪她來過,連電話視頻都不見得打來一次。”
“該不會是...小三吧?逼婚的那種..我最近看到不少...”
“可別說了,她也怪可憐的....”
曲荷腳步頓住,胸腔似乎被某只無名的手掐住,每一次呼吸都是那么無力,好像快要窒息。
原來,在旁人眼里,她居然成為了一個可憐的第三者。
七年的青春,換來的居然是這樣的結果。
她麻木的轉頭往回走,腦袋空空,婚紗的魚尾裙擺纏住腳踝,來不及反應身體就徹底失去平衡。
即將倒地瞬間,一雙手臂橫空出現,穩穩攬住了她的腰,天旋地轉后,她跌進一個堅實的胸膛。
雪松氣息瞬間籠罩下來,將她包圍。
曲荷抬頭,對上一雙深邃如墨的眼睛。
是他。
北城名門莊家的掌權人。
莊別宴。
北城莊氏,百年名門,權傾商政兩界。
而這一代的掌權人莊別宴更是被譽為“莊家玉樹,不敢玷污”的傳奇人物。
冷靜自持,喜怒不形于色,商場手段凌厲卻從不落人口實。
且不說他皮囊出眾,舉手投足間皆是矜貴,最令人敬畏的是他那近乎苛刻的自律以及莊家三百二十一條家規的約束。
只要談到莊別宴,誰人不知他克己復禮,端方守正,不沾煙酒,不近女色,他太完美了,完美到令人不敢褻瀆。
無論是什么時候,只要是他出現的場合,西裝永遠一絲不茍,領帶永遠端正嚴謹,連袖口上的紋飾都遵循著莊家祖制。
可越是如此,越是引得北城名媛千金趨之若鶩,表白數不勝數。
只是莊別宴雖已二十九,卻依舊孑然一身,好似他天生就該是高嶺之花,不容沾染半分凡塵。
曲荷直直看著他的雙眼,這雙沉靜如潭的琥珀色雙眸,究竟會為誰掀起一絲波瀾....
“小心。”
男人溫潤的聲音像羽毛輕輕掃過耳畔,曲荷驟然回神,這才意識到兩人現在的姿勢有多曖昧。
她的手掌心正貼在他胸膛前,隔著西裝外套都能感受到他的肌肉線條,兩人距離近得都能數清他的睫毛。
莊別宴的手牢牢摟著她的腰,掌心貼在腰間鏤空處的肌膚上,溫度逐漸貼合,燙得她心尖一顫。
莊別宴今日一如既往穿著黑色剪裁得體的西裝三件套,領口處的暗紋金色領針在柔光燈下低調閃爍。
他薄唇緊抿成直線,低頭微微蹙眉看著她,目光在觸到她泛紅的眼尾時喉結微微滾動。
曲荷臉頰發燙,他是不是也聽到了店員的對話。
是不是也以為她是個...小三。
在莊別宴端方如玉的二十九年人生里,聽到那些話會不會覺得臟了耳朵。
曲荷慌忙起身,“謝...謝謝莊總。”卻因為太著急,還沒站穩又被婚紗裙擺托住腳步,踉蹌一下往邊上摔去。
好在莊別宴還未松手,長臂一伸又將她穩穩扶住。
他的指腹若有似無擦過曲荷腰間,讓她不由顫栗。
“站穩了,曲小姐。”
莊別宴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曲荷正欲開口,就聽到耳邊傳來一聲厲呵:“你們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