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停車場內(nèi),日頭越來越偏西,
有了麻文文在場,蔡坤的膽子壯了不少,他這才敢上車啟動,按照這指引開到了警局后院。
后院很是荒涼,空地上到處堆放著一些雜物和廢棄的警用器械,蔡坤小心翼翼的把車開到最里面,探出頭問道:
“麻大師這樣行嗎?”
麻文文點點頭,順手從隨身挎包里掏出幾張黃符紙。
“樂東,”麻文文遞給他,“用石頭,把這符紙壓在車四周,四個角,還有車頭車尾,壓穩(wěn)了,別讓風(fēng)吹跑。”
“明白。”
樂東不敢怠慢,立刻在附近尋找合適的石塊,按照麻文文的指示,將符紙穩(wěn)穩(wěn)壓在車周圍的地面上。
等所有符紙觸地,樂東還能隱約感覺到符紙內(nèi)的空氣變的熾熱…
“還有這個…”
聽到喊聲,樂東扭頭一看,麻文文又從挎包里拿出一個東西,那是一個線斗,里面纏繞著顏色深紅,仿佛浸透了某種液體的絲線。
線斗本身是古樸的銅質(zhì),上面刻著細(xì)密的符文。
“拿著。”
麻文文把線頭遞給樂東,“按我的說的方位,圍著車,用這紅線布一個‘鎖陰陣’。
線要繃直,離地三寸,不能觸地,也不能斷。
樂東接過線斗,入手冰涼沉重,雖然不明白‘鎖陰陣’是什么意思,但還是按照麻文文口述,開始繞著車走。
“天清地靈,縛邪鎖精,敕令四方,困魔定形!”
每走一圈,耳邊都能聽來麻文文清晰的念誦聲,同時他還小心地將深紅色的絲線從線斗中引出,手指翻飛,將線巧妙地打成一個小結(jié)。
片刻時間,紅線繞著車身繃直,如同一條條警戒的血線,無聲地圈住了那輛鬼車,一股無形的壓力開始在后周遭漫開來,連空氣都仿佛凝滯了幾分。
布陣完畢,樂東已是額頭見汗,麻文文摸索著仔細(xì)檢查了一遍紅線陣和符紙的位置,微微頷首。
“蔡坤。”麻文文看向他。
“誒,這呢,麻大師你吩咐!”蔡坤立刻挺直腰板。
“你現(xiàn)在立刻出去,買些東西回來。”
“嗯嗯,我記著呢。”
“要上好的香燭,三扎,另外,買些玩具,小孩喜歡的,新的,聲音要響亮的。”
“玩…玩具?”正在認(rèn)真記錄的蔡坤愣住了,以為自己聽錯了,“麻大師,這…這買玩具干什么?不會是給…給那鬼嬰玩啊,感化他啊?”
麻文文神色凝重地點點頭:“不錯,孩童早夭,怨念雖深,但終究是孩子,心性未泯,他們既是至兇的怨靈,卻也保留著至純的童心。
這童心,往往就是壓制他們怨念的最后一道枷鎖,讓你買玩具,就是為了以防萬一。
如果處理他母親時出了岔子,激怒了那鬼嬰,這些玩具,或許能暫時吸引它的注意力,安撫住它一時半刻,給我們爭取時間。
否則,母子齊上陣,怨氣疊加,這警局的正氣也未必能完全壓制住,今晚就難辦了。”
蔡坤恍然大悟,同時也感到一陣后怕,他不敢再問,連連點頭:
“懂了懂了,我馬上去,香燭玩具!聲音響亮的小孩玩具…”話音未落,人已經(jīng)像兔子一樣竄了出去,消失在后院側(cè)門。
等待的時間總是漫長。
麻文文靠在單杠邊,似在打盹,樂東不好打擾,也找了個地方坐下,默默回想布陣的細(xì)節(jié)和麻文文交代的要點。
只有林尋一直站在車旁抱著手臂,望著那輛被紅線和符咒包圍的車,眼神復(fù)雜,有探究,有不甘,也有一絲對未知的戒備。
“咕…咕…咕…”
后院安靜得可怕,只有遠(yuǎn)處偶爾傳來的幾聲啼鳴。
不知過了多久,天邊逐漸擦黑之際,蔡坤終于跑了回來,懷里還抱著兩大捆香燭,另一個大塑料袋里塞滿了各種玩具:
會發(fā)光的塑料火車,能唱歌的玩偶熊,捏一下就叫的橡膠鴨子,色彩鮮艷的塑料積木…
“哎呦麻大師,這警局幾十公里只有一家小學(xué)門口買玩具…”他跑得滿頭大汗,順了幾口氣:“你聽聽這些能行嗎?”
麻文文側(cè)耳聽了聽蔡坤鼓搗玩具的聲音,點點頭:“嗯,可以,先放一邊,把香拆開準(zhǔn)備好。”
待一切就緒,又陷入了等待,直到夜色越來越濃,原本高懸的月亮不知何時也被厚厚的烏云徹底吞噬,整個后院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隨著警局大樓最后一盞亮著的燈也熄滅了,仿佛整個世界的眼睛都閉上了,只剩下這片黑寂的后院還亮著幾盞手電筒。
“麻大師…現(xiàn)在…”
“噓!”
蔡坤等的有些心急,剛要詢問就被麻文文打住。
樂東奇怪這麻文文不是感應(yīng)不出什么嗎,這會難道又能感應(yīng)出了?
可很快,他的疑惑就被打消,因為這根本不用麻文文感應(yīng),他就感覺到縷縷陰風(fēng)從車?yán)镆缟ⅰ?/p>
起初還以為這是秋季降溫,可越往后樂東越覺得不對勁,因為這風(fēng)冷的刺骨,就連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
“陰氣外露,她知道我們在等她,她是在故意的!”麻文手伸進(jìn)挎包,聲音低沉。
他走到事先安排的香燭旁,拿過樂東遞給的一捆香,也不用火機(jī),只見他手指在香頭上一捻,一簇幽藍(lán)色的火苗便憑空燃起,瞬間點燃了整捆香。
隨后,他將香插在車頭正前方早已準(zhǔn)備好的一小堆沙土上。
香煙裊裊升起,令人驚異的是,那升騰的煙霧并非散亂飄散,而是如同有了生命一般,筆直的朝著緊閉的車窗縫隙鉆去!仿佛車內(nèi)有什么東西在貪婪地吸食著這香火之氣。
麻文文眉頭緊鎖,口中念念有詞,晦澀的咒文回蕩在死寂的后院。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香燃燒得奇快,一捆香轉(zhuǎn)眼就燒下去大半。
然而,那輛車除了散發(fā)出的陰氣越來越重,依舊毫無動靜。
樂東站在麻文文身后,手心全是汗,他緊張地盯著那線香燃燒的長度,低聲匯報:“麻大師,香快燒完了。”
麻文文臉上的凝重之色更深了,眉頭緊緊鎖在一起,“既然故意釋放陰氣卻一個也不出來,蠟筆的…”說罷,他臉色一狠對蔡坤沉聲道:“把玩具弄響,現(xiàn)在!”
蔡坤一個激靈,立刻抓起那個會唱歌的火車模型,手忙腳亂地按下開關(guān)。
“嗚——咔嚓咔嚓!
小火車,嗚嗚叫,過山洞,過小橋……”
歡快而略顯尖銳的兒歌打破了后院的死寂,火車模型頂部的燈閃爍起來,輪子轉(zhuǎn)動,在冰冷的水泥地上開始畫圈。
第一圈,火車唱著歌,燈光閃爍,麻文文側(cè)著頭,耳朵微微聳動,像是在捕捉空氣中極其細(xì)微的波動。
第二圈,兒歌繼續(xù),林尋繃緊繃緊,右手無聲無息地滑向后腰,握住了甩棍一端。
第三圈,樂東只覺得周圍陰氣更甚,仿佛置身在冰窟窿,牙齒都忍不住輕輕打顫。
第四圈!
就在火車模型即將完成第四圈軌跡的瞬間——
“咯咯咯…咯咯咯咯…”
一陣陰冷空靈,卻又帶著孩童天真無邪意味的笑聲,毫無征兆地在蔡坤身后不到一米的地方炸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