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自己撞上來的,我不開涮你,開涮誰?”傅老夫人揩著眼角笑出的淚花道。
張氏一臉委屈地說:“母親其實想說,是我活該吧?”
眾人又是好一陣笑。
又說了一會兒話后,傅老夫人擺擺手道:“好了,我這里沒什么事情,你們各自散了吧。”
連氏三人起身,向她行禮告退。
溫顏和傅氏也正準備離開,卻聽老夫人道:“你們娘倆留下,陪我吃完早膳再回去。”
已經(jīng)走到門邊的張氏,聽到了,臉上閃過一絲譏誚。
溫顏和傅氏留了下來。
用完膳后,傅老夫人拿帕子擦了擦嘴角,看向傅氏道:“靜婉前陣子去了江南玩,昨日回來了,讓人捎信來,明日會在府里擺宴,邀請你們娘倆過去。你大嫂有跟你說這件事么?”
傅氏點點頭道:“大嫂昨日已叫人通知了我。”
聞言,溫顏訝異地看了眼娘親。
姨母邀請她們母女二人過府一聚?
這件事情,娘親怎么沒跟她說?
想起昨日從表哥書房回去時,看到娘親坐在院子里,臉露愁容一事,溫顏眉頭皺了下,原來娘親是為了去姨母家煩憂?
“靜婉惦記著你這個姐姐,既邀了你們?nèi)ィ愫煤萌ネ姘桑情T禮,我會幫你們準備。”傅老夫人跟著又道。
“不、不用,禮物我已經(jīng)準備好了。”傅氏婉拒道。
傅老夫人聞言,看著她嘆了口氣,倒是沒有勉強,只道:“淑兒,雖然你離家將近二十載,但你能回來,我打心底里高興,若遇到了什么難事,或是有人刁難你,盡管跟我開口,不用怕麻煩我,我雖然老了,但并不是老得不中用了。”
傅氏瞬間紅了眼圈,垂下頭道:“是靜淑不孝。”
“快別說這傻氣話。”傅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
從世安堂出來,見母親眼角依舊紅紅的,溫顏為了給她轉(zhuǎn)移注意力,便開口問道:“娘,我那位姨母,是個什么樣的人啊?聽說你倆是雙生胎,那一定長得一模一樣。”
傅氏愣了下,才反應過來,柔聲道:“你姨母年輕時,是個明艷大方,開朗活潑的人,大家都很喜歡她。”
溫顏聽了,有些期待地說:“明日就能見到姨母了,真好。”
傅氏欲言又止。
“怎么了娘,您是不是有什么話要叮囑我?”溫顏問道。
“沒有。”傅氏搖頭,可想了想后,又道,“你姨母……年輕時,性子比較急,明日到了田家,你謹慎一點,別沖撞了你姨母。”
“知道了。”溫顏點點頭,心里卻默默道:看來姨母脾氣不是很好。
母女二人沒有馬上回西院,而是到花園里溜達了一圈,正要回去時,看到三位舅母坐在不遠處的亭子里。
二人見狀,正準備過去,與她們打聲招呼,卻在聽到舅母們議論的話題時,不由停下了腳步。
“……母親將她視作親生女兒般疼愛,可當年卻一聲不吭地就與人私奔跑了,害得我們傅家丟盡了臉面,真是沒良心。”
“就是,還害得連三爺,至今未娶,她怎么還有臉再回來?”
“大嫂就是太心慈了,竟然能容得下那種不知廉恥的女人,帶著兒子回來住。”
“也不知道傅靜淑后悔了沒有?”
“看她一副凄苦的樣子,想來是后悔了的。”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張氏和陳氏,你一言我一語。
連氏則端著杯子喝茶,一言未發(fā)。
溫顏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看到的這一切,方才在外祖母面前,明明言笑晏晏,和和氣氣的二舅母和三舅母,竟會在背地里,講她娘親的壞話,還把娘親說得那般不堪。
溫顏氣壞了,尤其看到娘親面色蒼白、搖搖欲墜的模樣時,更是心中不忿。
可就在她要沖出去,找?guī)讉€舅母理論時,卻被娘親緊緊地拉住手,給拖到了濃密的花樹后。
“顏顏,別去!”傅氏低聲道。
“可是她們在說您的壞話!”溫顏氣憤不已。
“算了,她們……也沒說錯。”傅氏聲音艱澀道,看著女兒的目光中,帶了一絲祈求。
溫顏心疼極了,對于娘親的過往,她不甚了解,但她容不得別人那樣說娘親,可娘親祈求的眼神,她做不到視而不見。
最終,她克制住了所有的怒火。
母女倆沉默著離開了花園。
她們沒注意到的是,她們前腳剛走,連氏便忽然側(cè)頭看了過來。
她的目光在濃密的花樹上頓了頓。
眼下沒風,但樹枝卻在晃動……
“大嫂在看什么?”陳氏見她盯著不遠處的花樹出神,不禁出聲問道。
“沒什么。”連氏收回目光,看著兩個妯娌,她頓了下,出言告誡道,“過去的事情,你們不要再提了,免得讓母親難做。”
聞言,兩個妯娌對視了一眼,陳氏忍不住道:“可大嫂難道一點都不介意嗎?要不是傅靜淑毀婚,傷了連三爺?shù)男模B三爺也不會到現(xiàn)在還不娶妻。”
“閉嘴!”連氏冷聲打斷了她們的話,“我說了,過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我三弟沒娶妻,跟她傅靜淑沒有關系,是我三弟自己不想娶妻罷了。”
見她動怒,張氏和陳氏都不敢再多言了。
另一邊,溫顏和娘親已經(jīng)回到了西院。
見娘親的面色依舊蒼白,溫顏給她倒了杯熱水。
傅氏接過,將杯子握在手里。
半晌,她才端起來,喝了兩口。
看著女兒擔憂的樣子,傅氏嘴唇動了動,“方才……你兩位舅母說的話,你別放在心上,她們是有嘴無心的。”
有嘴無心嗎?
那般惡意的嘴臉,她可不認為她們是有嘴無心。
溫顏心下惱怒。
她今日可算是看清楚了兩位舅母的真實嘴臉,兩人這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嘴臉,實在是虛偽至極。
她想問問娘親,當年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又怕觸及到娘親的傷心事,而不敢問。
可娘親這么嫻靜的性子,當年為何敢和爹爹私奔?
當然,她沒覺得自己的爹爹有什么不好,只是私奔,在時下是一件驚世駭俗的事情。
娘親這么保守的性子,她是如何敢的?
當中,是不是還發(fā)生了別的事情?
溫顏壓下心頭的疑惑,岔開話題道:“對了娘,明天既然要去姨母家里,那我們該準備什么禮?”
“我已經(jīng)準備好了。”傅氏輕聲道。
溫顏訝異地看著她,“您什么時候準備的?”
“來到京城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在著手準備了。”傅氏道。
“您為姨母準備了什么禮?”溫顏好奇道。
傅氏起身去屋里,拿出一個布包來,打開后,從里面拿出一件繡工精美的云肩。
溫顏接過,打量了一眼,“娘什么時候繡的?好漂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