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0年8月20 黃道吉日 宜安葬
撫順 高麗營子 元帥林
少帥一身黑衣走下專車,身后跟隨著于鳳至和姐姐張守芳二人,周圍上百衛兵列隊等候。
元帥林本就是一塊風水寶地,是少帥問詢好幾位能人之后,選定的一處父親的安葬之所,背靠鐵背山,渾河與蘇子河在園外交匯,形成"群山環碧水,雙河抱青峰"的格局?。
接下來的還有長長一排的專車緊跟著少帥的專車停了下來,下車的有老帥張作霖的幾位遺孀和兒女。
接下來就是東北軍中的幾位和老帥關系匪淺的高層,楊宇霆,張作相,湯玉麟,張景惠四人走在最前面,眾人都是一襲黑衣以示莊重。
后面陸續跟上了袁金凱,汲金純,許蘭州等老一輩已經退休的老帥親信。
原本整個沈陽城大小官吏都哭著喊著要參加這場隆重的下場儀式,但是被少帥以政務不能懈怠,軍紀不能廢弛為理由,拒絕了大部分人的參加。
整個下葬隊伍一共就七八十人,張家的親戚就占了一大半。剩下的都是老帥的當年班底,還有幾個關系匪淺的小輩,比如馮庸,張廷樞,鮑毓麟等人。
“這天氣真不錯啊。。”湯玉麟不過一兩個月的時間,身體就差了很多,已經開始拄拐了,他在張景惠的攙扶下,走在送葬的隊伍里“要說雨亭啊,就喜歡熱鬧,今天這人多多,他肯定高興。”
“是啊。。”張作相走在湯玉麟半個身位之后“依山傍水的,可享福了。”
“六子說了,一會我們老哥三個加上他抬棺材。中間再安排四個棒小伙子”張景惠說道
“一共八個人抬進去。”
“應該的。”張作相點點頭,眼圈有些微紅“馬大哥本來也要來,但是他都這把年紀了,萬一傷心個好歹的,是咱們幾個的罪過,就讓我給勸回去了。”
“也算我一個。”楊宇霆走在這幾位旁邊,故意和湯玉麟保持了一些距離“老帥對我如父如兄,無論如何,我也該送他最后一程。”
少帥走在三五米之外,聽到楊宇霆這么說,轉頭說道“宇霆你的腿腳不行呀。”
楊宇霆表情哀戚“總司令,那我們倆站一邊,你幫我擔著點。”
少帥沒有在說話,默默點頭。
到了下葬的墓位之后,大家都是面容哀戚,二夫人五夫人更是默默流淚。
“抬棺!”袁金凱作為執禮,低沉的喊了一句。
少帥,楊宇霆,張作相,湯玉麟,張景惠,馮庸,張廷樞,鮑毓麟八個人用肩頭抬著杠子,把棺槨平穩的抬了起來,然后一步一穩的朝著墓位走去。
隨即漫天哀樂響起,兩邊道士和尚念經超度,白紙漫天,金錢鋪路,無限哀榮。
張守芳在最前面,和于鳳至站在一起,眼淚猶于斷了線一般,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楊宇霆將拐杖交給了旁人,咬牙托著使不上勁的左腿,一步一步往前走著。
此時的楊宇霆既有現代人靈魂對于老帥的崇敬也有楊宇霆自身記憶中對老帥的追思,兩種感情的沖擊之下,也不由得落了兩滴眼淚。
反而是少帥此刻表情冷毅,目光堅定,扛著棺槨走在最前面。
隨著棺槨緩緩下落,八人一人一把鐵鍬將棺槨埋入土中。
隨后致哀的人群,也是分為兩排,每個人到了靈前都是鞠躬默哀,然后撒上一把黃土。
不一會的功夫,老帥的墳包已經隆起來了。
就在大家準備散去的時候,外面忽然傳來了衛兵的喊禮“關東軍司令長官菱刈隆將軍前來致哀。”
唰拉一下,所有人的目光紛紛回頭看向園外,幾個穿著黃褐色日本軍裝的人邁著方步走了進去。
為首的一個老者正是關東軍現任的司令菱刈隆。
“他們來干什么?”守芳憤怒的喊道。
幾乎所有人都是面含怒氣,許多衛兵甚至已經將槍摸在了手中。
少帥眼神盯著不遠處的菱刈隆,目光冷的嚇人,那是一種標準的要殺人前的目光。
“總司令,我來處理吧。”楊宇霆知道,在這種場合發怒無濟于事,還會破壞了老帥的安寧,中日之間的對抗也不是含怒殺掉一個日本將軍就可以解決的事情。
“你去吧。”少帥說罷,轉過身,不再看外面。
楊宇霆拄著拐杖,“嘎達嘎達”幾聲走到了院子外面“這位是菱刈隆將軍吧,在下楊宇霆,東北保安邊防軍副司令。”
“楊副司令,你好。”菱刈隆神色莊重的說道“聽聞今天是張大帥的下葬之日,我等特來拜祭。”
“將軍閣下這樣豈不是很無禮?”楊宇霆拐杖朝著菱刈隆身前地面的地磚上一點,等于攔住了他的去路。
“楊副司令,這是什么意思?”菱刈隆故意用手拍了拍自己肩膀上本無存在的灰塵,彰顯了自己日本陸軍大將的肩章“難道我大日本帝國的陸軍大將沒有資格去祭拜張大帥嗎?”
“菱刈隆大將也是沐我華夏文化,熏陶多年,怎么會連這么簡單的道理都不懂?”楊宇霆針鋒相對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領口,四星上將的領章同樣熠熠生輝。“安葬祭禮,只有早到,沒有遲來。菱刈隆閣下姍姍來遲,老帥已經入土為安,你強行要進入祭拜,豈不是擾了老帥的安寧?”
“這。。”菱刈隆被懟的啞口無言,于是微微頷首“確實是我等來遲了。抱歉。”
“既然對老帥心懷敬意,不妨就在這里鞠躬致意,然后便回去吧。”楊宇霆語氣冷淡的說道。
菱刈隆點點頭,就在原地,和幾位手下進行了簡短的三鞠躬。隨后意味深長的說道“楊副司令,我們會再見的。”
“不送!”楊宇霆始終拄著拐杖,攔著菱刈隆的路,看著他轉身離去。
盡管菱刈隆作為日軍大將,非常講究禮儀和門面,但他的幾個手下卻是對楊宇霆狠狠的瞪了幾眼。
楊宇霆也沒有理這些小鬼子,就這么杵在這里,一直到菱刈隆等人消失在視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