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陵湖乃是黃河源頭處一個極大的淡水湖,其名為藏語音譯,意為白色長湖。
其東仿佛孿生雙子一般的湖泊,名曰鄂陵湖,意為藍色長湖,古稱柏海。
兩湖之間,有山如堤,中有峽谷,瑪曲河自西流入白湖,穿峽谷入藍湖,于其東北流出,即為黃河,蜿蜒東延,轉折九曲,千流匯聚,萬里入海。
扎陵湖西面瑪曲河流域,南北兩側高山如屏,中間一塊盆地,湖沼無數,倒映天光,恍若群星,故名星宿川,又稱星宿海。
千百湖泊間,芳草如茵,花叢怒放,仿佛彩色毛毯,因此藏語稱此地為錯岔,即花海子之意,瑪曲河也是因之得名,其意為孔雀河。
此地曾為吐谷渾占據,貞觀年間,侯君集、李道宗率南路軍,殺伐至此,史載:“侯、李轉戰過星宿川,至於柏海,頻與虜遇,皆大克獲。北望積石山,觀河源之所出焉。”
后松贊干布為迎娶文成公主,揮兵蕩滅吐谷渾,星宿川一地,自此為吐蕃所據。
貞觀十五年,唐朝送親隊伍翻日月山,過青海湖,松贊干布的迎親隊伍,越唐古拉山、巴顏喀拉山,于柏海相會。
姜明哲此前聽導游說過這些歷史,只是后世的星宿海,湖泊干涸,戈壁荒寂,早已不復舊時面貌。
如今他在大小湖泊間,隨著阿紫踏草漫行,才算真正領略了星宿海之壯美,眼望奇景,鼻嗅花香,因穿越而生的郁悶之氣,也不由消散了許多。
又走得數里,遠遠望見大片屋舍,黃墻朱頂,在碧草藍天之間極為醒目,阿紫歡呼一聲,指著道:“大生姜,你見了么?那便是我星宿派的駐地啦!”
姜明哲眨了眨眼,頗為意外——
單從建筑數量而言,這星宿派倒是比他想象中要大得多。
忍不住問道:“師姐,本門究竟有多少弟子?”
阿紫腳步輕快,隨口答道:“本門在籍弟子三十六人,不在籍的的記名弟子,嗯,總有個一千余人吧。”
“一千余人?”姜明哲大吃一驚,他是真沒想到星宿派弟子會多到這個程度。
要知星宿派只有一個丁春秋高高在上,并無同輩的師兄弟,他又不許弟子們互相傳功,這一千多個人,每天教一個,也要三年功夫,他怎么教的過來?
阿紫看他神色,大約猜到所想,好笑道:“你以為一千余人,都是我們這般弟子么?哼哼,你當我星宿派是開慈濟堂的么?本門能得師父單獨傳功的,只有在籍的三十六人,余下那些蠢貨,師父半年開講一次,允他們一起聽講,能學得多少,領會多少,全憑各人悟性,他們若要入籍,須把我們三十六人中任擇一人擊敗,自然便取而代之。”
又道:“況且那些蠢貨,平日里也有許多事要他們做,養牛牧馬,捕魚打獵,采集毒物,這些繁瑣的事情他們若不承擔,難道我們在籍弟子去干?那還有什么時間練功?除非是那等家里有錢有勢的,拿得出大筆大筆財物孝敬師父,那便能免其雜役,專心修煉。”
姜明哲點了點頭
心想這大概就是星宿派的正式工、臨時工制度吧。
忽然又想到一個問題:“師姐,既然在籍弟子只有三十六人,那我算在籍,還是不在籍?”
阿紫笑道:“師父親自收你入門,你當然不算不在籍的,只是也不算在籍,你這種情況以前也有過,一切待遇參照在籍弟子,但是不入三十六人之列,待到兩年以后,你自己若能爭奪到名額,自然入籍,若是爭不到,次年還可再爭……”
說到這里,阿紫故作悲傷的嘆了口氣,搖頭道:“可若連續三年都爭不到,那你運氣好的話,也只能去牧馬放牛了。”
姜明哲秒懂,苦笑道:“嗯,運氣不好,爭奪時就被人打死了,是么?”
阿紫咯咯一笑,踮起腳拍了拍姜明哲的肩膀:“恭喜師弟,已經開始適應本派的生活了。”
旋即又嗔怪道:“你這臭生姜,好好長這么高做什么!下次我要拍你,你自家蹲下來知道嗎?”
兩人說說笑笑,離星宿派駐地越來越近,沿途也開始遇見星宿派的門人,都是黃色葛衫,黑色長褲,腳踏皮靴,或在放牧,或在割草。
這些人見了阿紫,離得老遠便站定,恭恭敬敬抱拳問好:“見過阿紫師姐,師姐多福多壽,康安吉祥。”
阿紫板著小臉,下巴微揚,一派倨傲之色,冷哼一聲,便算應了。
待走遠了,阿紫才恢復活潑神情,低聲對姜明哲道:“這些都是不在籍的弟子,別看他們裝得老實模樣,其實心里巴不得宰了咱們入籍,咱們也不必對他們客氣。尤其是你,你是師父新收的徒弟,將來若得入籍,這些人見你練武時間短,還不知有多少人要來挑戰你,到時候你可千萬別心慈手軟,來一個殺一個,殺得越慘他們才越服你。”
姜明哲看了一眼阿紫,阿紫眼神滿是嚴肅,顯然是真的擔心姜明哲吃了虧。
姜明哲心中一暖,心想這小丫頭雖有歹毒一面,對我倒是真的不壞。
于是認真點頭,抱拳道:“多謝師姐教誨,師弟記下了。”
阿紫咯的一聲笑,輕輕打他一下道:“你以后要做我的小青,不必同我這么客套的。”
這時前面又有幾個弟子走來,阿紫咳嗽一聲,重新變成冷傲少女,在對方恭維聲中,目不斜視走過。
足足走了大半個時辰,二人總算來到星宿派駐地。
姜明哲仔細看去,這星宿派既無大門,也無圍墻,中央一座殿宇拔地而起,其高不下六丈,左右各有數十間二、三高層小樓,其后高高矮矮,又有大小數百房屋,只是高度都不超過兩丈。
這些建筑都是一塊塊大石壘砌而成,外壁抹得一層黃土,房頂的瓦片則是深淺不一的紅色。
只是那瓦片形狀極不規整,不似燒制而成,也不知是什么礦石所造。
姜明哲自扎陵湖一路而來,沿途所見石塊寥寥無幾,心想這般大的建筑規模,只怕是從兩側山里才能開采如此多的石頭,憑這年代的工具、技術,工程量可謂極為浩大。
忍不住嘆了口氣,這看似美輪美奐的草地底下,想必都是累死、打死的平民尸骨。
阿紫興致勃勃指著道:“快瞧,那最高的便是星宿寶殿,師父若有什么大事吩咐,弟子們便要去殿中集合,寶殿兩邊小樓,是我們這些在籍弟子所居,后面那幾座大的屋子,其中三間是庫房,一間是打鐵造兵器的不仁殿,一間是飼養毒蟲的萬蠆殿,其他都歸記名弟子居住,最后面臨著水的,是大片的牲口棚子,大家平時練功煉毒,都在自己屋中。”
姜明哲好奇道:“師父他老人家住在星宿寶殿么?”
阿紫嘰的一笑,橫他一眼道:“師父雖然叫星宿老仙,平日卻最不愛聽人說他老,你這句老人家要是被他聽到,一顆煉心彈少不了你的。”
姜明哲恍然想起,此前和丁春秋說話,對方自稱不是本尊就是吾,果然從未說過老夫二字。
頓時冒出一身冷汗,心想我倒是命大,口口聲聲稱他仙尊,如果叫了他一聲老神仙,這條命怕是沒了。
阿紫又道:“師父平日不住這里。”
她伸手往北一指:“往那兒走十幾里,有一個山谷,毒物最多,師父的住處,就在那萬毒谷中。”
姜明哲正要說話,阿紫一個眼神將他止住,笑嘻嘻轉過身,大聲道:“八師兄,你的神兵已打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