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他們發現了那些暗中觀察他倆的人,正在釣魚的陸時安亦察覺到路杳杳明晃晃的視線。
他微微側頭看過來,見到在喂海鳥的陸時野和路杳杳,眼中流露出意外的神采。
雙方隔著一點距離點頭示意,并沒有要一起玩的意思。
路杳杳對陸時野這位大哥算不得熟悉,滿打滿算也就壽宴上見過一次。
聽說他長得很像陸家那位過世的大伯陸立修。
和陸時野的冷峻桀驁,陸時懋的平和淡漠不同,陸時安如同古老家族里端肅的君子,他的母親姚燕培養這個兒子花了很大力氣。
而這對母子,似乎在歷史的每個節點都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陸立修死后,依靠老爺子和姚家的支持在陸家站穩了腳跟,陸時野橫空殺出,又急流勇退,另辟他徑,陸家混亂廝殺,他們明哲保身,低調遠離。
洶涌的風波下,大房的小船始終穩穩航行。
如果不是身份如此,她會覺得這對母子很有智慧。
但是她牢牢記得陸時野對她說過的那句話,“包括他在內,陸家沒有一個好人。”
路杳杳天然地對他抱有警惕。
正在這時,陸時安最后拉起釣竿,將魚收入桶中,清洗了一下朝這邊走過來。
他拎著桶在閑散地吹海風的兩人面前站定,“想去試試嗎?收獲還不錯。”
語調尋常,就像那天發現路杳杳在逗陸老爺子,也只是淡淡地喊了一聲“爺爺”將事情不著痕跡地岔過去。
路杳杳彎彎眼睛,“不用了,我坐不住。”
陸時安看了眼陸時野,這個三弟也是一副全由路杳杳做主的姿態。
他笑了笑,“行,那我就先走了。”
將漁具和新鮮的魚都交給旁邊的侍者,吩咐他們晚上讓廚房把這些做出來,他就表示有事情先回房間處理了。
路杳杳盯著他走遠的背影,摸了摸下巴,“別說,你大哥長的還真的挺帥的哈,人也有風度。”
陸時野抬手捂住她的眼睛,將人繼續圈在懷里和欄桿之間,面對大海,“別想了,跟你無關。”
這輩子,她只能鎖死在他陸時野身上。
就是死,也要骨灰交融,同葬永夜。
路杳杳扒拉下擋在眼前的大手,“你都不聽我說完,但他不是我的菜。”
陸時野笑了,一只手圈在她腰上,俯身從背后湊近她耳邊,“所以誰是杳杳的菜?”
“不知道哇。”她裝傻。
“不知道?”陸時野捏了捏她臉上的軟肉,“那讓杳杳吃飽了,應該就知道了。”
路杳杳趕緊一把抱住思想危險的某人,“你你你,你是我的滿漢全席好了吧。”
陸時野滿意地摸摸她腦袋,“路杳杳,想吃什么口味我都可以去學,但是不準惦記來路不明的垃圾食品知不知道?”
路杳杳:你這個學,它正經嗎?
但眼看又要飆高速,她識趣地閉了嘴,親親吃醋的男人。
“mUa~”
……
小情侶旁若無人地打情罵俏,單身狗秦渺卻在到處遛噠時發現了一件不妙的事情。
她黑著臉。
他爹的,是誰把這一群人全湊在一起的。
發邀請函的人是腦子被驢踢了嗎?她現在撤股還來不來得及?
這一個個你愛我我愛他,你恨我我恨你的,要是兩天一夜能順順利利,啥也不發生,她秦渺改過來跟他們姓!
正在狂怒發飆的時候,一道男聲在耳邊響起,“可以談談嗎?秦小姐。”
餐廳靠海的座位上,透明的玻璃映照出窗外的美景,秦渺和拿著一個文件袋的路祈分坐餐桌兩側。
路祈將文件推向她,“路氏研究了七年的技術專利,我可以折價賣給你,相信秦小姐會感興趣。”
這是他耗費了無數心血得來的,本來指望它能夠助路家一飛沖天,沒想到現在卻只能廉價地拋售,用來填補公司破產帶來的債務。
路祈的心在滴血。
然而,他自覺做了很大的犧牲,交易對象卻并不領情。
秦渺手指在文件袋上點了點,“說實話,我是很感興趣。”
還不等路祈的眼睛亮起,她又道:“但恕我直言,路先生,你們路氏的東西,現在沒人敢接。不說它到底價值幾何,就說你們公司內部,家庭內部的亂象,誰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會爆個雷。”
路祈急道:“但這項專利簽了合同就是你的,我們家的事不會影響合作。”
秦渺往椅背上一靠,雙臂交叉抱在胸前,“那我說得再明白一點,路祈,我不信任你的人品。相信以我們的關系,我一定不是你的第一選擇吧。接連被拒,你還不懂嗎?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路家上下過去的所作所為就是你們最大的污點,我想賺錢,但也不是什么合作方都要的。你,不夠格。”
天上掉的餡餅固然好吃,那也分哪片天掉的。
之前和路杳杳的合作很愉快,無論是碾死秦璋,還是借著溫凌從路家和傅景策那啃下的肥肉都夠她消化了。
如果再貪心,過猶不及。
她現在還不想失去路杳杳這個小伙伴。
“如果你是因為杳杳,那件事我們家也是受害者。”路祈擰眉道。
“那更不行了,蠢更是大忌。”
路祈漲紅了臉。
正當他猶豫是厚著臉繼續說服秦渺,還是撿起自尊直接離席的時候,一杯紅酒從側邊潑到了他臉上。
“路祈!!!”
他眼睛還沒來得及睜開,潑他的溫凌又咬牙切齒地抓起他面前的文件袋,撕得粉碎。
“操!溫凌你個瘋子,你干什么?!”他抹了把臉,抓住發瘋的溫凌的手腕。
溫凌另一只空著的手又直接一個巴掌甩過來,“你還是個男人嗎?對我使這種小心眼!”
路祈都被又打又罵的整懵了,憤怒地甩開她,“你在說什么?我怎么你了?”
溫凌冷笑一聲,“說帶我來,結果自己住客房,讓我跟船上的幫傭住,你這么羞辱我,我記住了!”
想到剛剛被帶去低等艙的新房間,撞見之前住在那,還沒來得及換房的肥頭大耳的男傭換衣服的辣眼睛畫面,溫凌就想瘋狂地尖叫。
路祈腦子都是一團漿糊,她說的什么跟什么?
船上客房不都是主辦方安排的嗎?他們本來就是走關系上來的,肯定住不上私密的豪華套房,但這艘高級游艇,就算是普通客房也還行吧?
溫凌在鬧什么?
然而溫凌只是瞪著眼睛殺人般地看著他,“你給我等著!”
看了眼地面上的碎片,她踩了一腳轉身就走。
反正她名聲已經壞到底了,路祈這樣沒情面地侮辱她,也別怪她破罐破摔鬧起來,大家一起丟臉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