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經過,整整兩個小時了,那個Alpha就跟雕塑一樣站著。
路席聞掌心的血已經涼透了,然而最初的灼燒已經透過皮膚血液,深深烙印在了靈魂里。
路席聞又在心里罵了自己一句“混蛋”。
明明了解裴霧的性子……
手術室的門打開,路席聞倏然抬頭。
醫生摘下口罩走出來,言簡意賅道:“他的情況很不好,剛分化出來的腺體無比脆弱,那樣兇猛的割傷幾乎要面臨摘除情況。”
路席聞下意識:“不摘除……”
“你是他的Alpha對嗎?”醫生一臉不贊同,“為什么在他分化的關鍵時刻沒給他信息素?即便沒有信息素,抑制劑呢?抑制貼呢?”
向來只有路席聞嘲諷別人,此刻他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路席聞狠狠搓了把臉,“需要我怎么做?”
醫生一臉懷疑:“你什么等級?”
“頂級。”
“什么??”
“頂級。”路席聞重復:“如果用我的信息素滋養,可不可以不摘除腺體?”
醫生震驚過后差點兒開罵,心想你個頂級都看不好自己的Omega?在AO關系中,Alpha等級越高,Omega不管是難受還是發熱期,都會舒服太多,一時間腦子里各種想法亂蹦,醫生想到了小年輕口中的新鮮詞,火葬場哦,但在此之前,他一定會先向Omega協會舉報!
醫生想象不到何等的絕望才會讓一個Omega劃傷腺體。
路席聞換上無菌服,跟著進入手術室。
“只能先試試。”醫生指著儀器上亂跳的各項指標,“先把這些穩定下來。”
裴霧戴著氧氣罩躺在手術床上,腺體已經做了止血處理,人像是一下子瘦了。
“你嘗試給他信息素,看能不能讓腺體恢復些活性。”醫生說。
路席聞緊緊盯著裴霧,片刻后,他俯身下去。
路席聞摘掉了口罩。
副手想攔,卻被醫生抬手制止了。
Alpha跟Omega的聯系仍有很多未解之謎 ,信息素交合著濃烈的情感,總能在最后關頭發生令人意料不到的結果。
幾乎是碰到路席聞信息素的那一刻,裴霧就難忍地皺眉,他頓時輾轉反側,本能偏頭露出了腺體。
上面的割傷清晰入目,路席聞的骨血都疼得擰攪在一起。
裴霧當時對自己下手,根本沒留情。
“對不起。”路席聞氣息顫抖,他摘下口罩,用信息素將兩人全部包裹住。
信息素伸進腺體,干涸的地域迎來春雨,可劇痛緊隨而至。
裴霧從昏迷中緩緩睜眼,遲鈍地想著為什么還沒放過他。
可第一眼看到的,是路席聞眼底的水光。
兩人對視片刻,裴霧有點困惑,他虛弱抬手,費力在路席聞眼角蹭了下,吐出的氣息給氧氣罩蒙上一層薄霧,說的話輕不可聞,可路席聞讀懂了,裴霧說的是,“怎么哭了?”
心中的酸澀跟惶恐噴薄而出,路席聞需要深呼吸好幾下才能平復,他啞聲同裴霧說:“我碰一下你的腺體,會有點疼,但是別怕。”
裴霧忘記了房間里發生了的一切,他的思維完全串不起來,只是一如既往地相信路席聞。
而他不知為何,又說了句:“別勉強。”
路席聞再也無法忍受,閉眼低頭。
不疼,裴霧心想,就是靈魂都被拋上高空,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落下。
Alpha稍有用力,就能感到傷口處鮮血溢出。
路席聞嘴角流下血線,裴霧則是個引頸就戮的姿態。
這一幕極具沖擊性,如同頂級捕食者終于咬死了心儀的獵物。
可路席聞嘴里全是苦澀,他們的第一次臨時標記,不該是這樣的。
“體征穩定下來了。”有人松了口氣。
醫生挑眉,還不是一般的頂級信息素。
路席聞被用完就扔,轟了出去。
十幾分鐘后,護士出來說血庫告急,從隔壁醫院調要二十分鐘。
路席聞機械式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出去。
“在哪兒?”
“喝酒了沒?”
“腦子清醒嗎?”
“馬上過來。”路席聞命令式語氣,正當那頭的況駿蒙打算嘴他兩句時,就聽路席聞嗓音啞下來,透著從來沒有過的脆弱,“快一點,求你了。”
況駿蒙:“你等我!!!”
況駿蒙十分鐘后趕來,同行的還有一頭霧水的曹觀。
況駿蒙跟裴霧同血型,有次飯桌聊天時大家還說起來,單純的血液抽取不影響信息素,而A級Alpha強壯健碩,他的血液肯定要比普通血液好用一些。
“里面是裴霧啊?”況駿蒙愕然,有點明白路席聞為什么失態了,他一擼胳膊對著護士說:“快速血檢,沒問題就抽,往死里抽!”
況駿蒙被護士帶走,七八分鐘后胳膊上按著棉簽出來,抽這點血對他來說不算什么,那邊曹觀買了高糖飲料給他。
路席聞仍是魂不守舍。
曹觀不敢問,但況駿蒙剛立下汗馬功勞,壯著膽子:“裴霧怎么了?”
“分化。”路席聞說。
況駿蒙沒明白,“什么分化?”
“他分化成了Omega。”
曹觀:“?”
況駿蒙:“???”
還是曹觀反應快,幾秒后說道:“你等等,你是說裴助分化為Omega,是有延遲分化的案例,我理解,但你們不是一直在一起嗎?你給他信息素啊,怎么到了失血的地步?”
路席聞喃喃:“都是我的錯。”
手術一共八個小時,凌晨四點半,裴霧才被推了出來。
他脖頸上纏繞著厚厚一圈繃帶,但因為頂級信息素灌入,暫時脫離危險,進了VIP病房。
這個時候關彥也來了,他從路席聞嘴里斷斷續續探出事情始末,搞不懂這個逼關鍵時刻發的什么瘋!
裴霧一直享有他的信息素屏障,分化時期的渴求只會更甚,這個時候的Omega猶如走在鋼絲上,呼吸都痛苦,路席聞竟然跑了?!
路席聞陪在病床邊,神色專注,就在這時有人敲門,“您好,Omega保護協會。”
關彥一指路席聞:“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