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交手,孟之揚就知道自己遠不是徐渡野的對手。
只是他在軍中這幾年,雖然也不敢說自己多么厲害,但是從來沒有遇到過這般強大的對手。
徐渡野,竟然強大如斯。
那姐姐以后……
震驚、挫敗、擔憂,各種情緒都涌上心頭,讓孟之揚情緒復雜。
對上徐渡野的挑釁,他輕輕搖頭,然后緩緩走到明氏身前,忽然跪下。
“老夫人,求您以后多包容我姐姐。我姐姐之前吃過很多苦,都是因為我的緣故。我對不起姐姐,日后若是有機會,我一定替姐姐報答您。”
打不過,那就要跪。
只要能讓姐姐的日子好過一些,什么膝下有黃金?孟之揚根本不在乎。
對他來說,最重要的,只有姐姐。
明氏感動,伸手扶他,“好孩子,好孩子,我知道的。你姐姐原就招人疼,你便是不說,我也會好好照顧她,不讓她被任何人欺負的。”
孟之揚看了一眼徐渡野。
明氏當即道:“你放心,家里家外,哪個都不行!”
說完,她瞪了徐渡野一眼。
都是這混賬,兇神惡煞,專門嚇唬人。
徐渡野痞笑:“您不是最不喜歡別人給您磕頭嗎?怎么今日,就不怕別人磕頭給您送走了?”
祖母掛在嘴邊的話是,“我們那里,給死人才磕頭呢。”
明氏氣得往他后背拍了一巴掌:“你不氣死我,是不是不罷休!還不把你小舅子扶起來?之揚,今日在家里吃過飯再走。你姐姐在徐家,你盡管放心。你什么時候想來看她就來;她若是想你了,我就陪她去軍營看你。”
“別,”孟之揚忙道,“謝謝您的好意。只是軍營都是些糙漢,別沖撞了您。”
“我倒是不要緊,不過你姐姐呀,樣貌性情,樣樣出挑;我這個孫子又爛泥扶不上墻,我還真舍不得帶她去軍營,讓她被亂花迷眼,更看不上我家這攤爛泥。”
孟之揚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怎么接話了。
按理說,他該違心地夸一夸徐渡野。
可是徐渡野名聲在外,他實在挑不出一樣好處來夸。
徐渡野站在旁邊,鼻孔朝天,默默翻了個白眼。
“行了,我還忙,先走了。”他拿起晾在曬衣繩上的外裳,隨手搭在肩頭,大步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你,你等等,等等……”
明氏沒喊住他,在背后又碎碎念罵了好一會兒。
見明氏寬和明事里,又向著孟映棠說話,孟之揚心里總算不似之前那般焦灼。
但是徐渡野那般人,始終不是姐姐的良配。
孟之揚在心里暗暗發誓,要早日出人頭地,把姐姐給接走,讓姐姐過上好日子。
孟映棠叫了席面回來,明氏就起身道:“我去守著店,你們姐弟倆慢慢吃,慢慢說。”
孟映棠心里感激她的體貼,起身目送她出去才又坐下,拿起筷子給弟弟夾菜。
“姐,到底怎么回事?”孟之揚食不知味,問起了林家的事情。
“林家得到消息,說太子快要起復;等冬月里,皇上六十大壽,侯府也會恢復爵位。所以太守大人,要把女兒嫁進林家。”孟映棠木然地道。
昨日她還在為林家操勞,今日卻已經坐在了徐家和弟弟敘話。
人生啊,真是反復無常。
“太子起復?不是皇上把他廢了的嗎?而且太子起復,和他們林家又有什么關系?”
“林慕北的姐姐,原是太子良娣;侯府被奪爵,也是和太子出錯被廢黜有關。”
這些事情,在林家四年,就算偶爾聽個只言片語,孟映棠也拼湊出來了事情全貌。
“他們怎么能知道京城的事情?還是將來的事情?”孟之揚不解。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猜,應該**不離十,否則太守大人怎么愿意嫁女兒呢?不過之揚,我和林慕北已經路歸路,橋歸橋,再無糾葛。”
孟之揚看著姐姐提起這件事情,依然杏眸濕潤,心里恨極了林家,也恨極了自己沒出息,不能成為姐姐的助力。
他就是窮盡一生努力,估計也夠不上侯府分毫。
姐姐受過的委屈,大概也只能這樣咽下。
他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
孟之揚放在膝上的左手,緊緊握住袍子。
“林家買了我,救我于水火;我在林家四年當牛做馬,就算,我們兩清了。日后形同陌路,你若是真為我考慮,就斷不要再去林家尋釁。”
“我,我不去。”孟之揚咬牙道,心里卻暗自發狠,千萬別讓他得勢,否則他不弄死林慕北不罷休。
“你要知道,現在我和他的事情已經鬧得沸沸揚揚。但是用不了幾日,人們就會忘記,就會去關注別人的事情。但是你若是舊事重提,那人家聽說之后,議論的還是我。”
這世道,說到底,就是難為女子。
“好,姐,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不去。”
他現在還沒有足夠的實力。
等日后他一朝起飛,看他怎么和林慕北算賬!
姐弟倆心照不宣,都沒有提起孟家。
“快吃飯,早點回去,省得你上頭不高興。”孟映棠給他夾了個雞腿。
“姐,我現在已經是伍長了。”
“伍長?那么厲害。”孟映棠喜出望外,“什么時候的事情?你不早點告訴我,讓我高興高興。”
“不厲害,就是個很小的官職,一共也就管五個人。”孟之揚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也因為她眼里亮晶晶的歡喜而被感染。
以后,他要更爭氣,讓姐姐高興。
“管五個人已經很厲害了。”孟映棠由衷地夸贊道。
她還從來沒有管過一個人呢。
除了自己。
“姐,這是十二兩三分四錢銀子……”孟之揚從懷里掏出一個荷包,不由分說地塞到孟映棠手中,“你藏好了,留著傍身也好,攢起來日后還給徐家也好……”
“不是,這么多銀子,你哪里來的?”孟映棠覺得手中荷包燙手,急得眼圈都紅了,“你是不是剛當上伍長,就收人銀子了?之揚,我和你說,不該收的,切莫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