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映棠本來心情復(fù)雜,但是見徐渡野這般,知道他并沒有放在心上,也就不難受了。
她鄭重道:“徐大哥,你肯定可以憑能力離開這些人的!”
徐渡野點(diǎn)點(diǎn)頭,心里卻想,孫雄這種人,什么壞都壞在表面上,根本不算什么。
真正的壞種,可沒這么容易對付。
走了一會兒,前面就出來一個年紀(jì)四十歲上下的嬤嬤,自稱姓吳,來迎孟映棠和周賀。
徐渡野對孟映棠點(diǎn)點(diǎn)頭:“去吧。我今日當(dāng)值,不能送你回去了?!?/p>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王府應(yīng)該會派人送她們。
因?yàn)橹巴醺鸵扇巳ソ?,不過被周老頭拒絕了而已。
孟映棠乖乖點(diǎn)頭,目送他離開。
吳嬤嬤默默看著,并沒有催促。
等徐渡野的身影徹底消失后,孟映棠才回神,歉疚地對吳嬤嬤道:“讓您久等了,只剛才外面有人給我相公沒臉,我心里有些擔(dān)憂?!?/p>
吳嬤嬤笑了笑,并沒有貿(mào)然接話,只是躬身做了個邀請的姿勢。
孟映棠牽著周賀的手往里走。
魏王府雖然是臨時找的地方,但是依然高墻林立,庭院深深。
孟映棠走得有些懵懂,雖然努力去記路,卻還是記不清。
周溪正住在王府西苑的一處僻靜院落里。
小院雖然不大,但是精致典雅,照壁上畫的是梅蘭菊竹四君子,院子里也種了竹子,郁郁蔥蔥。
這顯然是按照先生的喜好來的。
見了周溪正,孟映棠還有幾分激動。
但是周溪正卻沒有寒暄,也給她喘氣的時間,直接上來就問功課。
孟映棠的那點(diǎn)激動,瞬時就變成了兩股戰(zhàn)戰(zhàn)的緊張。
好了,她記起來什么是被罰了。
周賀小臉也緊繃著,一副等著頭頂長劍落下的喪喪模樣。
——來到昌州之后,他可太放縱了。
結(jié)果就是,孟映棠僥幸過關(guān),沒挨打,周賀挨了十下手板,被罰跪。
孟映棠如釋重負(fù),然后就對上了周賀哀怨的眼神。
好像在怪她不講義氣。
孟映棠忙把頭埋在書里。
周賀:“……”
周溪正說,讓他們倆以后隔天來。
孟映棠乖乖答應(yīng)。
這樣安排很好,她既能讀書,也不耽誤其他事情。
周賀也很高興。
他既能經(jīng)常見祖父,也有喘息的功夫。
大家都很滿意。
午飯是吳嬤嬤帶著人送來的。
“不知道孟姑姑和小公子的口味,所以王妃娘娘就叮囑,送幾道她喜歡的菜來?!?/p>
姑姑?
孟映棠因?yàn)檫@個稱呼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明白過來。
她是已婚的婦人。
在外面,別人尊稱一句夫人。
但是在王府,來往的都是那些夫君有品級的真正的夫人,所以就不能那樣稱呼她。
所以就折中,喊了她“姑姑”。
皇宮之中有品級的女官,還有受寵的大齡宮女會被稱為“姑姑”,所以這也是王妃高看她一眼。
“讓王妃娘娘費(fèi)心了?!泵嫌程男Φ?,悄然給吳嬤嬤塞了個紅封。
吳嬤嬤并沒有推辭,大大方方地謝過她,又道:“王妃娘娘一直夸贊孟姑姑,說您能夠被周先生收為弟子,一定有過人之處。”
孟映棠姿態(tài)謙虛,心里卻忍不住想,這是王妃娘娘想見她的前奏?
果然,吳嬤嬤接下來便道:“孟姑姑有空的時候,去王妃娘娘那里坐坐?!?/p>
孟映棠笑著稱是,看向周溪正。
周溪正淡淡道:“去吧,我午休完了要見到你,不能偷懶?!?/p>
“是?!?/p>
孟映棠吃過飯,就跟著吳嬤嬤去了。
在內(nèi)院,她并不敢四處張望,只低著頭,亦步亦趨地跟在吳嬤嬤身后,不亂看,也不多說一個字。
等到了正院,站在廊下,穿著桃紅比甲的大丫鬟就笑盈盈地迎了過來。
“王妃娘娘剛才還問你,您老有沒有把孟姑姑帶回來。孟姑姑,王妃娘娘一直盼著見您這奇女子呢!”
“孟姑姑,這是王妃娘娘倚重的琦蘭?!?/p>
孟映棠微微屈膝,“琦蘭姑娘。”
琦蘭忙側(cè)身避開,“孟姑姑折煞奴婢了,快跟著奴婢進(jìn)來。王妃娘娘,孟姑姑來了?!?/p>
孟映棠心中暗想,今日的體面,都是因先生的緣故。
從前她就知道先生是極厲害的人物,但是除了嚴(yán)厲,也沒有更多更深的感觸。
今日來到這樣富貴迷人眼的王府,看著眾人都要斂聲屏氣,小心翼翼伺候的王妃,對自己這般客氣,她就更加深刻地明白了周先生的地位。
先生肯收她為徒,并且一直沒有放棄她,對她來說,是恩同再造。
孟映棠跟著琦蘭進(jìn)門,沒有抬頭亂看,直接給常王妃行大禮。
常王妃聲音溫和,“快,快起來。姑姑不用行這般大禮,來人,賜座。”
立刻有丫鬟搬過來一個紫檀雕花圓凳。
孟映棠謝座之后,虛虛地坐下,姿態(tài)拘謹(jǐn)。
常王妃看起來很年輕,雖然不是傾國傾城的美人,但是鵝蛋臉,肌膚白皙,面相和善。
她坐在炕上,身后靠著迎枕,看起來有些虛弱模樣。
紫檀螺鈿炕桌,金狻猊香爐,雙面繡插屏,各色彩寶假樹……屋里的陳設(shè),入目所及,名貴精巧,低調(diào)卻又富貴逼人。
“我一到冬天就容易染上風(fēng)寒,這一次又是半個月,無心過問外事,”常王妃說著,就咳嗽兩聲,立刻有丫鬟捧著帕子,端著痰盂上前伺候。
常王妃擺擺手示意人退下,“無礙。聽說你們來到昌州,本該讓人去看看缺什么……”
“王妃娘娘言重了?!泵嫌程牡溃澳pB(yǎng)好自己身體,不要這般傷神。”
她不太明白,為什么常王妃要這般和她閑話。
雖說先生可能是魏王看重的人,連帶著雞犬升天。
但是雞犬就算升天,不也是雞犬嗎?
常王妃的態(tài)度,實(shí)在是有些好得過頭。
孟映棠小人地想,該不會是里面藏著玻璃渣子吧。
常王妃很快把話題轉(zhuǎn)向了周賀,雖然周賀沒有跟來。
常王妃說,“算起來,周賀和世子年歲相仿呢!不過我素聞周賀天賦極佳,又得周先生親自教導(dǎo),在讀書一事上,世子怕是遠(yuǎn)遠(yuǎn)比不過周賀?!?/p>
孟映棠心里似乎有點(diǎn)明白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