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映棠原本還想著,聽說從宮門到后宮還有很長的距離,要走很遠(yuǎn),所以她選擇了一雙適合走路的鞋子。
結(jié)果剛下馬車她就發(fā)現(xiàn),早有宮人準(zhǔn)備了兩頂軟轎等在一旁。
宮人上前,客氣地請兩人上轎。
孟映棠坐上軟轎之后被晃著,愈發(fā)有種想吐的感覺,死死握緊雙手。
她真的用盡了洪荒之力,才沒讓自己吐出來。
等到從軟轎下來的時候,她臉色蒼白。
明氏見狀握住她的手,輕聲道:“怎么了?”
“有點緊張。”
“不用緊張,祖母在呢!”
孟映棠怕壞了宮里規(guī)矩,不敢再說話,只是輕輕點點頭,亦步亦趨地跟著明氏進(jìn)去。
進(jìn)入皇貴妃的寢宮之后,她才發(fā)現(xiàn),這地方,好像也不是很大……
比她住的地方,大不了多少,只是更奢華,連大水缸都箍著金,在秋日暖陽下散發(fā)著金色的光芒。
走進(jìn)房間之后,皇貴妃端坐在榻上,和傳說中的高冷不同,此刻她笑容可掬。
明氏和孟映棠還沒行禮,皇貴妃就擺擺手道:“免禮,賜座。”
立刻有宮人抬著椅子出來。
孟映棠見明氏真的沒有行禮,也就沒行禮,只是心中忐忑。
皇貴妃這樣子,怎么看都有些太平易近人了。
難道,她是笑里藏刀?
她實在想不到,皇貴妃要對她們好的理由。
等她們坐下,又有宮人上了點心果子和茶水。
除了茶水之外,還有一盞孟映棠不認(rèn)識的甜飲,上面漂浮著的,好像是一層奶油。
皇貴妃擺擺手,屏退身邊的人。
等人都退出去,門窗緊閉,屋里瞬時暗了一度。
孟映棠頓時緊張,總覺得有什么陰謀在發(fā)酵。
“嘗嘗這個,”皇貴妃笑著招呼兩人,“這是我讓人研制出來的。”
不知道是不是孟映棠的錯覺,她似乎看見,皇貴妃對著祖母,拋了個媚眼?
不,一定是她眼花看錯了。
不過接下來,祖母的態(tài)度,更是讓她吃驚。
明氏端起來嘗了一口,表示嫌棄:“油膩膩的,齁甜,不好喝。不如我之前改良的一版,等回頭有機(jī)會我做了你嘗嘗。”
這說話的語氣,就好像,好像閨蜜一般……
“那好啊,我不擅長這些,雖然之前喝的多,但是我沒研究過怎么做。”
皇貴妃又把目光落在孟映棠身上。
事實上,她一直在偷偷打量孟映棠,只是怕自己表現(xiàn)得太過熱切,所以一直強(qiáng)壓著情緒。
——女主啊,紅顏薄命的女主啊,終于見到你了!
你可千萬要長命百歲。
你不死,劇情不崩。
你一死,天崩地裂,我也要跟著死。
皇貴妃此刻心潮澎湃,面上卻不敢太明顯,和藹可親地問孟映棠:“從西北來京城后,住得可習(xí)慣?缺不缺什么東西?”
孟映棠誠惶誠恐地起身回話。
“坐著就行。”皇貴妃道,“我和明……你祖母很熟悉,不必拘束,只當(dāng)在自己家里。”
她的態(tài)度——
電光火石間,孟映棠忽然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皇貴妃,應(yīng)該就是徐家現(xiàn)在的靠山吧。
除了這種猜測,她實在想不出來其他可能,能讓皇貴妃對她們?nèi)绱擞H切。
有錢能使鬼推磨?
“回娘娘的話,都習(xí)慣。”
“習(xí)慣就好。其實我不喜歡京城,太過干燥。從前——”
明氏清了清嗓子,用眼神無聲提醒她。
你生在京城,長在京城,沒有去過其他地方。
皇貴妃立刻明白過來她的暗示,話鋒一轉(zhuǎn)道:“從前聽別人說,江南水鄉(xiāng),氣候濕潤溫暖,只可惜,我是沒機(jī)會去了。”
孟映棠不知該如何接話,就保持沉默。
不說就不會錯。
她可以讓人覺得她笨,但是不能讓人覺得她討厭。
明氏道:“想去總有機(jī)會的。”
皇貴妃忽然垮了肩膀,“在你們面前,我也不端著了。我是被綁死在這深宮里的。”
她好像突然自己揭開了假面,這讓孟映棠大吃一驚,不知如何應(yīng)對。
她不知所措,就端起茶盞,借著喝水掩蓋自己的慌亂。
皇貴妃自顧自地道:“說起來,映棠還得喊我一聲姑奶奶。映棠啊,雖然我娘糊涂了,和你爹之間……算了,我也懶得說那些破事,但是我和你爹從小一起長大,名為姑侄,其實情同姐弟。”
孟映棠想,難道因為這個緣故,她才對自己格外親切?
“你爹是外男,不方便進(jìn)宮。你回去幫我告訴他,不管他是不是李家人,我對他,是不變的。”
“是。”孟映棠恭謹(jǐn)?shù)氐馈?/p>
“你不用那么緊張,就是自家人說話,”皇貴妃伸手揉了揉太陽穴,眼中露出些疲憊之意,看著明氏道,“說起來,我還有件棘手的事情,想要你幫我參謀參謀。”
“嗯。”明氏淡淡道。
孟映棠見狀,對明氏的崇拜之情愈發(fā)滔滔不絕。
不愧是祖母啊。
這世上,還有祖母拿不下的人嗎?
這可是皇貴妃,是盛寵不衰的高貴傳奇。
祖母就是能有這樣的能力,讓人對她掏心掏肺。
就連皇貴妃都不能免俗。
真好啊!
“太子想讓魏王回京,我不想讓他回來,但是我找不到理由,你幫我想想?”
孟映棠想,皇貴妃不讓魏王回來是對的。
魏王在千里之外的西北,像是放逐,但是何嘗不是對他的一種保護(hù)?
“攔不住。”明氏直截了當(dāng)?shù)氐溃疤酉胱屚鯛敾貋恚鯛斠灿行幕貋恚髮m又不能干政;即使從母子感情來說,你也沒有理由不盼著兒子回到你身邊。”
“我也知道。”皇貴妃嘆氣,“我做不了什么。”
NPC能做得了什么?
不過畢竟她的身份是母親,總想為兒女再掙扎一下。
“我原本想著,魏王和華情都留在西北,天高皇帝遠(yuǎn),自由自在多好。日后也不必卷入……”
她沒有繼續(xù)說下去,只不住地嘆氣。
看起來,她也擋不住命運(yùn)的潮流,只能隨波逐流。
孟映棠聽著兩人對話,又默默喝了一口那奶油點綴的甜飲。
祖母不喜歡,她倒是覺得很好喝。
甜膩是真的,但是喜歡也是真的。
皇貴妃又和明氏說,皇上打算在宮中建一處煉丹房。
“之前皇上不是問過你,會不會煉丹嗎?你說不會,但是皇上沒有死心。這不,又開始張羅起來。你千萬不要卷入其中。上天要讓一個人……必先讓他瘋狂。”
皇上現(xiàn)在就快瘋魔了。
明氏點點頭。
“哎,我還想著和映棠多說會兒話,結(jié)果她這么緊張。”皇貴妃抱怨道,“下次再來別這樣了。是不是喜歡喝這個?我回頭讓她們把方子給你。不過啊,你就是在我這里可以隨意喝,除了我之外,宮里其他地方的東西,千萬不要入口。”
她也是見過大風(fēng)大浪的,能走到今日,她靠的也不只是運(yùn)氣。
還有她浸淫宮斗小說十幾年的經(jīng)驗,讓她有備無患,笑到現(xiàn)在。
孟映棠笑笑,起身行禮:“多謝——”
“皇貴妃”還沒說出口,她忽然覺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轉(zh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