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李隨的生辰,徐渡野就帶著孟映棠去了李家。
李隨也沒有請外人,就他帶著嬋娟,還有徐渡野一家四口。
孟映棠作為女兒,給李隨敬酒。
結果不勝酒意,把自己給灌醉了。
嬋娟就道:“皇上,今日外面還下著雨,就讓皇后娘娘留在府里吧,別來回挪動再染了風寒。而且明日還有雨,從府里去書院更近一些。”
徐渡野自然同意。
斬霜見到孟映棠如此,就也在外公家留宿。
——對她來說,和就像和在自家是完全一樣的。
徐渡野回去還要召見巡撫,問責東南造船船塢貪腐的事,所以就帶著硯塵回去。
現在無論處理什么大事,他都把兒子帶在身邊,希望兒子能夠早日替他分擔。
最后是兒子獨自承擔,然后他就可以和孟映棠逍遙快活了。
徐渡野很想帶著孟映棠回一趟西北,那是他們兩個留下了許多美好記憶的地方。
徐渡野覺得在西北,說不定孟映棠能恢復一些記憶。
不過現在顯然硯塵還不太能獨當一面。
哎,這個臭小子。
徐渡野其實更中意斬霜。
斬霜小時候確實每次聽他提起皇太女都美滋滋的,但是長大了,反而不感興趣了。
斬霜說,江山太破爛了,到處需要縫縫補補,她志不在此。
她的夢想是行萬里路,看到世間所有美好的風景,寫一本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游記出來。
徐渡野:“……”
不是,說好的女強人呢?
他滿心期待的女兒,什么時候默默變成了一條咸魚?
總之,江山是斬霜不稀罕要的,于是兜兜轉轉,繼承人又變成了硯塵。
徐渡野唯一能自我安慰的是,硯塵小時候傻呼呼的,一度被他懷疑智力有問題,但是長大了看,還行,不傻,還能搶救搶救。
但是那些大臣們根本不了解情況,或者說他們就是拍馬屁,都說硯塵有皇上之風。
徐渡野:睜著眼睛說瞎話,老子小時候,可是個闖禍精。
硯塵從小到大,好像就沒有犯過什么錯。
因為太循規蹈矩,反而讓徐渡野覺得沒什么闖勁。
也沒關系,他自我安慰,做個守成之君也可以。
這不是,還有孫子嗎?
還總有朝臣不死心,勸徐渡野開枝散葉。
從前徐渡野罵罵咧咧,現在徐渡野就會指著硯塵禍水東引,“很快的,等太子娶妻,多多替皇家開枝散葉。”
硯塵面對眾人復雜的目光,面無表情,好像說都不是他一樣。
那些老臣見狀簡直要熱淚盈眶。
看看,這氣度,才是喜怒不形于色的真龍天子啊。
期待了。
徐渡野帶著硯塵去了御書房,找見了東南巡撫以及內閣一眾大臣。
商討到子時,見到周溪正都熬不住了,徐渡野自己也有些酒意上頭,很想睡覺,就擺擺手道:“就到這里吧,明日再說。天不好,外面風大雨急,各位大人今日就留宿宮中吧。”
徐渡野開創了一個新的朝臣體驗項目——留宿宮中。
起初也是遭人反對,但是現在大姐也見怪不怪了。
所以周溪正帶頭謝恩。
徐渡野對周溪正一直禮遇有加,畢竟那是孟映棠的師父。
見到他已顫顫巍巍的樣子,徐渡野就吩咐硯塵,送周溪正去休息的地方。
周溪正忙推辭。
硯塵卻已經扶住了他胳膊,輕聲道:“我正有些文章的事情,要請教 您老。”
周溪正這才沒再拒絕,帶著眾人一起退出去。
沒有孟映棠,徐渡野在哪里都能睡一覺。
所以他也沒打算挪窩,就在御書房的榻上睡一夜,反正被褥什么都是齊全的。
徐渡野身邊伺候的隨從幫他鋪好被褥。
對了,徐渡野早已廢除太監制度,現在宮里伺候的,都是之前的太監,年輕的面孔,就是宮女和男性宮人。
徐渡野現在用的,就是之前在白虎堂就很喜歡的一個小伙子石阡,已經追隨他多年,心細如發,進退有度。
等石阡鋪好被褥之后,徐渡野簡單糊弄著梳洗兩下,就吩咐道:“把門窗都管好,你也下去歇著就行。明日早點喊朕起床,還得和老大人們議事。記得,要提前多生幾個火盆,天氣陰冷潮濕,怕他們受不了。”
這些從前都是孟映棠會叮囑和安排好的。
現在她不在,徐渡野自己也不忘。
他一直都是個很細心的人。
石阡忙稱是,道:“皇上,您快歇著吧。”
徐渡野這才躺下,睡著之前還迷迷糊糊地想,外面雷電交加,孟映棠有斬霜陪著,應該不害怕了吧。
之前孟映棠不怕雷電。
但是“重生”被嬌慣著養大的她,卻很害怕自己面對電閃雷鳴的天氣。
這其實也是斬霜今日主動留下陪著孟映棠的原因。
徐渡野心里有些驕傲。
他的女兒,從來不把孝順掛在嘴邊,但是做起事情來卻總是面面俱到。
得了,不想了。不知道老登今日給他喝的是什么破酒,怎么這么上頭。
徐渡野罵罵咧咧地睡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忽然聽到外面有吵鬧聲。
睡得正香被吵醒,徐渡野不由皺眉。
“好了,先退下吧,別驚擾了皇上。”
徐渡野聽到了石阡的聲音。
“不行,必須找皇上。”
這次是女子的聲音,也很熟悉。
這是宮中女侍衛頭領蘇和。
當年孟映棠從西北接出來,由銀姑親自培養的那些女孩子都長大了。
她們各自有各自的前程。
有的嫁人了,有的自立門戶做生意,甚至還有的開了鏢局……
不過絕大部分人,還是選擇留在孟映棠身邊。
有人去了女子書院當護衛,有的留在宮中當侍衛,宮人……各盡其才。
蘇和也是其中之一。
蘇和的性格,有點古板,一板一眼,而且性格強勢。
石阡在她面前,顯然也落了下風。
“蘇姑娘,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你小聲點吧。”石阡性格溫和,好脾氣地和她商量道,“有事明日再說,也不遲,況且,她這不是,也沒有成功嗎?先把她壓下去,讓人看著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