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旦聞言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飽含希望地問道。
“哥,你當真一點兒后門也不給我和二哥開嗎?”
聽說那貢院里頭冷得要死,作為哥哥好歹多給親弟弟一些炭火,難道這點兒照顧都不能有嗎?
“科舉最重要便是公平二字。”李瑜語氣堅定:“冷暖吃食都會影響人的心情,心情便會影響諸君最后的成績。”
“大家都在一樣的環(huán)境下考試才能檢測出諸君最真的水平,你舒舒服服地答題那不就是作弊嗎?”
看在大家都是親兄弟的份上……
他沒順手給這兩小子制造難度,顯示他這個臨監(jiān)官兒的高風(fēng)亮節(jié),那就是他這個當哥的有義氣了。
“哥,你這么說也有道理。”
李璉仔細想想覺得開后門確實不好,于是便殷勤地替自家老哥出主意。
“那哥能不能想想辦法,讓所有考生都能舒舒服服地考試?”
如此他們既不用在考場上遭太多罪,還能讓科舉考試公平進行,他哥還能贏得一波好名聲。
多好啊!
李瑜自然言辭拒絕:“科舉不止是考你們的文采,更是考你們的定力與心性,若是一點兒苦都不能吃,那選出來的不都是貪官了嗎?”
開玩笑,他自己遭過的罪,你們?yōu)槭裁床欢俭w驗一遍?
李瑜與沈旦面面相覷,總覺得這句話看似有道理,卻根本沒有道理,可又暫時想不到如何反駁。
那些京城權(quán)貴的示好被打回,卻沒有甘心沉默,而是慫恿御史讓皇帝將李瑜給換下來。
“陛下,我大雍朝的規(guī)矩,歷來是親屬應(yīng)試,考官需回避啊。”
眼下李瑜家的兩個弟弟,都在此次應(yīng)試名單之內(nèi),所以李瑜憑什么能夠擔(dān)任臨監(jiān)官呢?
“臨監(jiān)又不是主考。”李瑜表示他不出題不閱卷的,能有什么壞心眼:“臣只要將臣兩位弟弟的考區(qū),分給別的提監(jiān)監(jiān)察不就可以了?”
他只不過是想將興安一朝,給擾亂的科舉考試掰回正軌,順便過一把監(jiān)考的癮而已。
趙翊也是這么想的,他甚至不給御史再次開口的機會。
“李卿這話有理,既如此那便就這么著吧。”
以前這些權(quán)貴們想盡一切辦法作弊,你們這些御史怎么不說話?
很明顯。
雖然李子璇看起來是沒啥道理,但是你們也沒安什么好心。
雖然你們都有問題,但是皇帝我啊,肯定是要幫著自己人說話的啊。
御史:“……”
感情他們引經(jīng)據(jù)典說得舌燦蓮花,他們陛下可是一點沒聽進去,倒是聽得進去李瑜這理直氣壯的鬼話?
李瑜才不管他們?nèi)绾胃拐u自己,總之他最后是風(fēng)風(fēng)光光坐在了監(jiān)考的位置上,掃視貢院內(nèi)號房之中的所有考生。
二月里的順天府寒氣未消,貢院內(nèi)李瑜背著手巡視,望著簡陋的考場心里直呼造孽。
可憐的后生們,這九天的時間可要怎么熬呀?
“肅靜!”
雖然李瑜在心里表示同情,可他的臉卻繃得跟包青天一樣嚴肅。
“辰時已到,考試開始,若有交頭接耳、左顧右盼者,以舞弊罪論處,即刻叉出貢院!”
聲音在本就安靜的貢院里回蕩著,那些頂著方巾的腦袋瞬間低得更深,生怕被考官抓到錯處真的被叉出貢院。
李瑜踱著官步,開始例行巡查。
晃悠大半天就算是健身,可惜晃悠上午也沒抓到到一個作弊的。
到了午餐時間,李瑜自有貢院廚子給做的三菜一湯,但是考生們還是萬年不變的饅頭咸菜。
他看到一個家境看起來普通,被褥是細棉布的考生啃著饅頭吃得香,而身旁的錦被公子卻是滿臉痛苦。
他們手指都凍得通紅,只是那條件普通的考生握筆依舊穩(wěn)健,而那條件好的考生字跡卻受了影響。
李瑜微微點頭,怪不得古人說寒門出貴子呢。
王硯是翰林院的侍讀,他低聲道:“倒是也不能怪這些少年對吃食挑剔,這天兒多冷啊,從廚房拿過來早就涼透了。”
當年他科舉的滋味兒還沒忘,這九日連口熱水也是喝不上的。
吃口冷饅頭,再就口近似冰水的冷水。
嘖。
哪怕你就是有渾身的瞌睡,那也給你激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