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李瑜這幾年,在內閣之中可以說是朝夕相處,他的性子我了解,這其二便由我來說。”
林倫接口道,卻也支持不能在此時針對李瑜。
“李瑜此人年紀輕輕混成二品大員,大夏天面圣陛下親自給他切西瓜吃,他執掌刑部兩年,這一路走來什么陰謀詭計沒見過?”
“他將大雍律法倒背如流,行事滴水不漏并且深得陛下信重,更何況還是王知秋的學生這層關系。”
“這世上活人永遠不如死人,懷念死人的時候會放大此人的優點,甚至連死人身邊的都會更加看重。”
“要構陷這樣一個人物談何容易,稍有不慎露出絲毫破綻,便是授人以柄自掘墳墓,此為‘不可為’之二。”
崔延齡想起皇帝對李瑜信任,還有李瑜懲治那些官員的手段抿了抿唇,若是構陷失敗落而到李瑜手上……
他都不敢想會發生什么,自己這把老骨頭可經不起李瑜折騰。
寇朋點頭緊接著繼續補充:“其三,崔先生位高權重,于陛下微末之時便相伴陛下左右。”
“先帝還在的時候,魯王府面臨被削藩危難的那幾年,陛下見王妃的時間都沒見崔先生您多,這樣的情誼是李瑜比不了的。”
“陛下對崔先生您、對整個崔家,怎么可能就沒有一絲回護之意?”
“若是我們以不變應萬變,或許還有斡旋余地。”
“可是一旦我們主動出手陷害李瑜,那說不定在陛下眼中,崔家便成了‘不安分’、‘心懷叵測’之輩。”
“此為‘不可為’之三吶,圣心千萬不可推遠啊。”
同樣的如果這時候李瑜鬧起來,皇帝心里也會對李瑜疏遠,覺得他不安分,心懷叵測的。
寇朋和林倫的話如同重錘,聽得崔延齡心頭一顫。
“對對對,你們二人說的對,咱們絕對不能先動。”
還好叫了兩人過來商議,否則沖動行事說不定就會闖了大禍。
然而崔永元心里的戾氣卻分毫不減,寇林二人條理分明的“三不可為”,在他眼里就是畏首畏尾、坐以待斃的廢話。
表面上他答應聽話不動,實際上心里卻盤算著自己動手。
李瑜不是自詡清高嗎?
那自己干脆就讓這個王八蛋,從此再也清高不起來,讓他跳進黃河也洗不清聲名狼藉。
只要坐實了他的罪名,讓他自身難保。
那李瑜手里的那些東西,就成了沒有人信的‘污蔑’,甚至自己的人還能反咬他構陷忠良。
崔永元先是指使心腹,根據李瑜過往的私印克隆了個近乎一樣的,然后找寫手模仿了李瑜的筆跡。
最后仿造了一張有李瑜私印,還有李瑜個人的票號取錢票據。
存根的主人是因偷稅漏稅,兩年前被刑部查辦、已下獄并且待流放的江南皇商之子。
同時還偽造了一份禮單,上面羅列了數件價值連城的古玩珍品。
這些東西并不是空穴來風,而是打聽出西南皇商祝家這兩年送到李家的東西,而偽造成的貪污利單。
祝家曾經也在江南,手里剛好有江南那邊出的不少好東西。
禮單上的時間、物品細節都煞有介事。
他還收買了這家人的管家,也可以說是威逼利誘,讓他指認自己曾親自將這份“厚禮”送入李府。
崔永元還很聰明地沒有直接上告,而是選擇在一次御前議事時,當著三五位重臣的面。
戰戰兢兢地提及了那份“聽說”的禮單和管家的存在,并且表示自己不敢隱瞞的惶恐不安。
今日李瑜沐休,可寇朋林倫和崔延齡他們是都在的。
旁人對此事是滿臉茫然,寇朋和林倫老崔對視一眼都知道。
完了!
趙翊此時的臉色非常不好看,他看向臉色煞白慌亂的崔延齡,就知道他不清楚此事。
“崔先生,你這個兒子不是抱養的吧?”
誰家貪贓銀會摁自己的私印?
這個蠢貨,栽贓陷害都玩不明白。
吏部侍郎讓這種蠢人當,他是不是給崔先生太多權利了?
此話一出老崔的臉更白了,他連忙起身朝著陛下跪了下去。
“陛下恕罪。”
自己是真該死啊!
他為什么要讓這小子當吏部侍郎啊?
崔永元還沒反應過來便被拉著,跪在紫宸殿冰冷堅硬的青磚上。
“陛下……臣……臣只是據實……”